第 24 章 我姓徐,名雲棲(1 / 2)

逢君 希昀 11474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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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大人您沒事吧?”

挨得最近的管家連忙將踉蹌的荀允和給攙好,另一麵齊府二老爺也飛快伸把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荀允和很快站直身子,撫了撫蔽膝,連忙擺手,“無礙,”餘光注意到相撞的是一名女子,便與麵露怒色的齊二老爺等人道,“彆嚇著人家姑娘。”

他負手立在午陽裡,一身鮮紅的緋袍將他眉目襯得清雅端肅,

“姑娘沒事吧。”他抬目朝她看來。

一個穿著杏色裙衫的高挑姑娘挨著門檻站著,她雙手合在腹前,氣質格外溫柔嫻靜,模樣清麗脫俗,一眼看過去便生親善之感,荀允和看一眼便移開目光,沒有人知道,性子安靜的荀允和卻從不喜歡安靜的姑娘,姑娘家跳脫可愛無法無天才好。

隻是偏生對麵的姑娘安安靜靜,眉目一動不動望著他,荀允和心生關切,“傷著了?”

這時身側齊家三老爺失笑一聲,“哪裡,我看人家姑娘是攝於您的風采,一時嚇著了,來人,將這姑娘請下去喝茶,壓壓驚。”

荀允和被他這話說得直搖頭,“你呀,還是**病沒改,滿嘴裡說不出一句正經話。”

這句話帶著斥責,卻也暗藏熟稔。

齊老太傅與荀允和的嶽丈葉老翰林是同窗,荀允和當年進京趕考時,闔家在齊府借住過一段時日,與齊家幾位老爺都很相熟,此刻也是遲來的荀允和前往後院給師母齊老太太請安。

荀允和這句話裡帶了一聲笑。

這一聲笑伴隨著明耀的光芒一同闖入記憶深處的碎夢裡,她其實已記不清他生得什麼模樣,模模糊糊的修長身影,眉目大約是皎然的。

“囡囡最乖了,爹爹下次回來,一定給你買冰糖葫蘆吃!”

那一聲腔調醇雅又熱烈,慢慢融於眼前那聲笑裡。

對麵的人再次投來關切的一眼,兩廂視線對上,她唇角輕扯,慢慢地往旁邊一讓,眼尾往上一彎,仿佛有細碎的光芒從眼梢滑落。

“我很好。”她這樣說。

齊家兩位老爺連忙抬袖往前一比,示意荀允和過去。

荀允和也毫不猶疑,大步邁過門檻。

徐雲棲慢慢轉過身,視線跟隨那道緋紅身影一動不動,身側的管家以為她好奇荀允和的身份,趕忙解釋一句,“姑娘,這位便是當朝戶部侍郎,內閣閣老荀允和荀大人,京城人見人誇的荀雲靈姑娘便是他的女兒。”

“哦”

荀羽,荀允和

那一回在皇宮銀雀台下聽得他的嗓音,她便懷疑過,懷疑他在世,懷疑他已入京當官。

餘光察覺有一抹五彩的光亮在門檻下方的青石板磚上閃爍,徐雲棲蹲下身,將之撿了起來,是一枚指甲大小的貝殼。

幽亮的瞳仁頓時縮了縮,心房仿佛被什麼尖尖地刺了下,徐雲棲眼神稍稍眯起,拖著那一枚小貝殼慢慢起身,停頓了一下,眼瞼微抬,所有情緒收得乾乾淨淨,朝著前方揚聲道,

“荀大人。”

這一聲呼喚很清脆,帶著徐徐的腔調,荀允和腳步本能頓了下,隨後轉過身。

第一眼先看到那立在門檻外,眉目格外柔靜的姑娘,她的笑暈著光,看不真切,隨後視線落在她指尖,荀允和臉色一變,不假思索抬步回來,目光釘在那一處不動,仿佛遲一些就要沒了似的,甚至不等徐雲棲給,便已將貝殼接了過來,待熟悉的舊物落在掌心,這才抬眼,隔著門檻朝徐雲棲露出笑意,

“多謝。”

掌心殘留著少女指尖冰涼的溫度。

荀允和握了握,試圖化卻那一抹沁涼。

離得近了,徐雲棲再一次認真打量他,他生得一張很是俊美的臉,五官分明,鼻梁高挺,眉睫極長濃烈如墨,恰恰是眉梢那一抹清潤溫和又很好地中和了五官的棱角,讓他整個人顯現出屬於中年男子儒雅沉斂的氣質。

記憶裡拱橋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終於與眼前清俊的男人相重疊,徐雲棲不自禁露出柔和的笑。

原來他長得這般模樣啊。

荀允和覺得這姑娘麵善,是以也不介意她的打量。

身後銀杏在催,徐雲棲稍稍欠身,轉身帶著丫鬟毫不遲疑地離去。

荀允和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再次握了握掌心的貝殼,心中生出幾分後怕,這才緩慢轉過身往後院去。

夏風裹著燥氣熱烈地吹,樹影婆娑,搖曳的光芒落在兩道背道而馳的身影。

上了馬車,徐雲棲坐在軟塌,雙手交握搭在膝蓋巋然不動,銀杏忙著翻看布囊,確信小針刀也帶了,方鬆了一口氣,

“帶了帶了,姑娘放心。”

徐雲棲垂了垂眸點了點頭。

銀杏去了一樁心事,這才回想方才那光景,紅彤彤的小嘴掀得老高,

“原來他就是荀雲靈的父親呀,看著倒是個斯文人,怎麼養出這麼沒臉沒皮的女兒。”

徐雲棲莞爾一笑,不予置評。

銀杏還想說什麼,記不起來,腦海

閃過那張臉,總覺得自己漏了重要的信息。

馬車很快抵達醫館,徐雲棲上了樓,胡掌櫃與另外兩位大夫正在診治。

見她匆匆趕來,額尖還沁著汗,胡掌櫃的很是歉意,

“抱歉,方才消息去急了些,害你來了一趟,這會兒我與周大夫和曲大夫輪番把脈,確信他是連著數日空腹食用辛辣之物,至胃腸潰瘍穿孔出血,方才已開了方子。”

徐雲棲走上前,打量躺在軟塌上的病人,一麵問,“便血幾日了?”

“四日,今日晨起突然昏厥在地,附近大夫治不了,這才急急忙忙送來醫館。”

徐雲棲頷首,“我再把把脈。”

她坐下細細給病人重新診脈,懷疑他常年飲食不當,導致胃腸重負不堪,拿起胡掌櫃三人開的方子看了,增了一味藥,改了三味藥的分量,這才吩咐藥童去熬藥。

“先服用三日,若止住血卻是對了症,倘若不然,我再來行針。”

胡掌櫃發現她罕露疲色,親自送到她到樓下,“這幾日府上很忙?”

徐雲棲扶著圍欄搖頭,“無事,我先回去了。”

恰在這時,徐家果然傳又帶著銀杏趕回徐府,裴沐珩宴後聽聞徐雲棲離開,立即遣暗衛前往徐府,兩廂在路上撞了正著,好巧不巧將這一日的謊給圓了。

徐雲棲趕到徐府,章氏躺在病床上氣若遊絲,

“您這是怎麼了?”

徐雲棲一麵淨手坐下,一麵來到她塌前給她搭脈。

章氏眼下帶青,有氣無力搖著頭,身旁嬤嬤解釋道,“昨日二小姐鬨著吃冰瓜,夫人也跟著吃了兩口,哪知今日晨起來了月事,這下好了,疼得下不來地。”

徐雲棲蹙眉看著母親責道,“您上了年紀,什麼冰的冷得都不要吃,尤其天熱時更不能吃,夏日暑氣最旺時,人的肺腑肌理毛孔皆打開,此時吃了冷的,全入了肺腑深處,吃得多,積寒成疾,到冬日有您好受的。”

徐雲棲的脾氣是真的很好,好到章氏很多時候拿她沒辦法,就連想疼愛她都無計可施。

也隻有在生病時,她才能從這個女兒身上尋到人的鮮活。

這讓她想起自己的父親,一個身材高瘦脊背甚至有些彎曲,卻始終擒著笑意的老人家,對她也從來和藹,也隻在這等時候方蹙眉教訓。

祖孫倆性子一模一樣。

徐雲棲並不像她,像她外祖,更像那個男人。

“棲兒,我昨晚做了個夢。”她虛弱地說著。

徐雲棲沒心思聽她嘮叨,把了脈,吩咐銀杏去抓藥。

這邊章氏目光卻跟隨女兒忙碌的身影,“我夢到他了”

徐雲棲身影一頓,將手中方子遞給銀杏,慢慢轉過身來坐在她塌前。

嬤嬤悄悄掩門而出,屋子裡隻剩下母女二人。

徐雲棲麵無表情看著她,章氏自顧自說著,

“我夢到他穿著一身緋袍.在霧裡呼喚咱們.”

徐雲棲眼底沁了幾分冷色,“那您有沒有夢到他妻兒成群,風光無極呢?”

章氏聽得女兒嘴裡的嘲諷,彆開目光,視線不知落向何處,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