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他那樣一個人,寧可死也不會背叛我們.你是不知道,當年看上他的何止我,縣老爺的女兒都追到家裡來了,你爹爹把我護在身後,抱著你跟凶神惡煞似的將人趕走”
徐雲棲不想聽她說這些,隻麵色冷漠道,“您知道,為何外祖父始終不同意你跟他的婚事嗎?”
章氏喉嚨一哽,沒說話。
徐雲棲視線釘在她麵頰,“你現在該明白了,在你身邊的人不是他,是徐伯伯。”
“你更要明白,眼前給你榮華富貴的是徐伯伯,跟你生兒育女替你掙誥命的是徐伯伯,讓你衣食無憂,不介意你過往的也是徐伯伯。”
章氏先是一陣窘迫,旋即想起丈夫又麵露柔色,“你彆誤會,我自然是踏踏實實跟你徐伯伯過日子,我隻是告訴你,我始終不信他背叛咱們,他興許是真**。”
徐雲棲看著她深深歎氣,輕輕替她扯了扯薄褥,“即便他背叛了,也沒什麼,誰又必須得跟誰過一輩子呢?”
“隻要你們都好,就好”她將被褥替她掖緊,帶著笑。
彼此都過得好,彼此了無牽掛。
章氏點點頭,憐愛地看著女兒,“娘明白的,也分得清輕重,娘現在很好,你彆擔心,回去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對了,這都半年了,怎麼不見喜訊?”章氏眼神睃向她小腹。
徐雲棲怔了怔,失笑道,“順其自然吧。”
章氏見她麵露遲疑,擔心道,“可彆因為我跟你爹爹的事,連累你不想要孩子。”
徐雲棲聞言爽朗一笑,“怎麼會?我不是因噎廢食的人。”
章氏聞言放下心,拉住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有了孩子,便落地生根,你就有家了,明白嗎?”
她始終希望女兒能踏踏實實在京城安家,而不是像過去那般跟著她
父親,走南闖北,居無定所。
徐雲棲對家沒有概念,她自己就是家。
“我都明白,就算我不要孩子,王府能答應嗎?”
“這倒是。”
徐雲棲回去時,裴沐珩竟然已坐在了西次間。
西次間是裴沐珩在後院辦公之地,徐雲棲等閒不進去,這會兒便扶著紗簾,朝裡探出半個頭,
“回的這樣早?”
裴沐珩見妻子回來,將手中看好的邸報一疊,“是,我正有一樁事想與夫人商量。”
徐雲棲邁了進來,來到他斜對麵的圈椅坐下,“什麼事?”
裴沐珩道,“今日在文昭殿議事時,陛下聽得隔壁荀閣老月底四十大壽,明令荀府辦壽,我與荀大人有師徒之分,這份壽禮該怎麼準備,我想問過夫人的意思。”
徐雲棲聽明白了,以裴沐珩與荀允和的情分以及荀允和在朝中地位,必須準備重禮,卻又擔心她因荀雲靈之故,不高興。
“荀大人位列台閣,又是您的恩師,禮不可廢,該怎麼準備就怎麼準備,三爺不必顧慮我。”
裴沐珩很欣賞妻子這份識大體,“好。”
晚膳後,裴沐珩去了書房,徐雲棲回到小藥房提取藥汁,先前種的幾株藥草存活了,其中有一味鐵皮石斛,徐雲棲打算製成藥丸,銀杏時而幫著她收拾下桌案,時而盯著徐雲棲的臉瞧,直到徐雲棲成功提取出藥汁,麵上綻放一絲溫文爾雅的笑時,銀杏腦海靈光頓閃,猛地一拍桌案,
“我終於明白哪兒不對勁了,姑娘,我覺得您很像一個人。”
徐雲棲捏著針尖,手懸在半空,看著她不動。
銀杏先是往窗口扒去,見四下無人,返回徐雲棲的案前,神色激動,心跳快的都要膨出來,
“姑娘,您是沒察覺,您與荀大人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您眉梢像夫人,可鼻梁下顎與臉部輪廓像極了荀大人,眼珠也像,尤其笑起來就更像了。”
“更重要的是他姓荀。”銀杏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今日這般聰明,就在她心潮澎湃,幾乎斷定發現了了不得的機密時,對麵傳來她主子淡定的一聲,“是。”
銀杏愣愣看著她。
隻是旋即,徐雲棲唇角一勾,“又如何?”
又如何?
銀杏從錦杌跳起,滿腔義憤,“當然是找過去,尋來一盆狗血,噴他臉上,睨著他,‘拋妻棄子得來的榮華富貴,你心安理得嗎?’”
銀杏一腳踩在錦杌,一副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衝過去的模樣,讓徐雲棲忍俊不禁,
“回頭我紮個戲台,你去唱戲好了。”笑過,徐雲棲低眉繼續忙自己的活計。
銀杏見她如此,幾乎要哭出來,“您真的不管了.”
徐雲棲沒回答她,是沒功夫,鐵皮石斛何等珍貴,浪費一息一分都對不住她半年的心血。
銀杏如被困的小獸在屋內張牙舞爪,來回亂撞,這等架勢一直維持到裴沐珩回房。
聽到外間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徐雲棲將弄好的藥罐交給銀杏,銀杏如同打了霜的茄子,氣懨懨地接了過去。
徐雲棲這廂繞出來,裴沐珩正將外衫褪下擱在屏風上,打算往浴室走,聽到妻子腳步,駐足望過來。
聞到她身上的藥香。
妻子有自己的一技之長,於裴沐珩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他們各自忙碌,誰也不乾擾誰,卻又相互配合無間,他很喜歡這樣的狀態。
夫妻倆幾日沒碰著,徐雲棲是做了準備的。
夜裡收拾好躺下去,裴沐珩枕在引枕,忽然問她,
“夫人小日子是什麼時候?”
徐雲棲一頓,“還有兩日。”她月事十分地準,每月都是同一個日子來。
這麼問便是著急子嗣了。
裴沐珩一聽便沒打算動她,“那你好好休息。”
徐雲棲明白了,自自在在躺下去,裴沐珩照樣沒蓋被褥,徐雲棲那一床搭在胸口,五月的天,夜裡已經很熱了,蟬聲躁躁,裴沐珩起先覺得熱,慢慢心定神閒,也睡過去了,徐雲棲更不消說。
大約是睡到淩晨,裴沐珩忽然就醒了,他如今跟著徐雲棲早睡早起,精神越發足,正要動胳膊,忽然瞧見一張模模糊糊的小臉蛋擱在他腋下,那一瞬,心仿佛被什麼撞了下,令他失神,輕輕將秀發撥開,露出一張白皙柔秀的臉。
外頭燈盞未歇,天色蒙蒙濃濃。
徐雲棲大約是察覺他指尖那一抹癢意,側身一轉,這會兒便將背拱在他懷裡。
夫妻倆同寢這麼久,除了那等時候,從來是各睡各睡的,裴沐珩已經睡醒了,對著送上來的小白兔,就沒打算放手。
溫熱輕輕覆在她後肩,隔著沾了香氣的衣料摩挲肌膚。
徐雲棲立即睜開眼,她神情發懵地看著前方,起先隻覺一陣酥//麻似有似無遊走在後背,漸漸的聽到沉重的呼吸,什麼都明白了,明白後,再一次怔在那裡。
他從未親過她,這是頭一
遭。
很快寬大的手掌伸出,沿著腋下覆過來,解了她的衣扣。
徐雲棲閉上了眼。
密密麻麻的汗沿著後脊炸開,玲瓏肌骨快要縮成一團,又被他粗糲的掌心給一寸一寸撫平,她鬢角汗濕了,都不知黏在何處,眉梢那抹被催亮的光華藏在暗處,輕易捕捉不到。
滾燙的岩漿仿佛從地縫裡鑽出來,拚命往她心隙裡湧,將她內心深處那一丁點不為人知的祈盼給洗刷出,她徹徹底底乾乾淨淨,孑然一身。
裴沐珩感覺她這一次有些不同,似乎更投入,更沉浸其中,卻又不儘然,眼神不同,沒有過往那抹風吹雨淋始終褪不去的平靜,他應該高興,她有所動容,卻又清楚的知道,不是因為他。
裴沐珩退出,起身去了浴室。
徐雲棲看著抽身而出的丈夫,麵露茫然。
晨起,剛梳妝洗漱停當,王妃那邊來了人,請她過去。
徐雲棲還在疑惑清早的事,路上問銀杏,“三爺出門時,可有不快?”
銀杏昨夜氣得一宿沒睡,此刻心情鬱碎得很,“奴婢心裡裝著事,都沒去瞧姑爺。”
徐雲棲隻得作罷,這廂趕到錦和堂,日頭已經很曬了,丫鬟們將一盆盆冰鎮往裡抬,徐雲棲皺了皺眉,走到門口,郝嬤嬤迎了出來,她便道,
“王妃犯有頭風,最好不要用冰鎮。”
郝嬤嬤苦笑,“老奴也是這麼勸著,王妃不聽,再者,今日來了客人,不擺不成。”
徐雲棲不再多言,越過門檻進去,繞出屏風,寬闊的明間內坐著兩位客人。
一位是荀雲靈,徐雲棲認識,另外一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