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三公子,我們和離...(2 / 2)

逢君 希昀 11412 字 3個月前

裴沐珩心底一時湧現幾分難以捉摸的情緒。

俗話說,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幾位太醫爭先恐後往裡擠,盯徐雲棲盯得入神。

年紀輕輕,下針精準,雙手穩如泰山,這份本事令人歎為觀止。

一看便是師承大家,掌針經驗非常豐富的熟手。

賀太醫懸著那顆心就這麼落了下來。

燕少陵有救了。

僅僅是這一眼,令隨行而來的五名太醫,六名學徒紛紛駐足觀候,無一人上前乾擾,更沒有人質疑。

傷口處的那枚竹篾依然突兀地杵在其上,竹篾有一寸寬,從竹竿損壞程度判斷,進去怕有兩寸,徐雲棲判斷竹篾離心臟很近,接下來需要將竹篾取出,方能處理傷口縫合傷口。

她始終注視著傷口,不曾抬眸,

“我需要一人幫我拔除竹篾,你行嗎?”

楊太醫愣了愣,指著自己,“我嗎?”嗓音猶在打顫,倒不是楊太醫沒這個能耐,隻是今日諸事令他過於震驚,他反而有些回不過神來。

徐雲棲皺眉,視線抬起,往隨後趕來的太醫人群掃去,這一眼便看到站在十二王身側的男子,龍章鳳姿,俊逸翩然,徐雲棲視線短暫在丈夫身上落了落,迅速移開在其餘幾人身上掃視。

“誰來?”

她語氣總是這麼淡然又冷冽。

今日領銜來救人的是太醫院副貳院判賀太醫,他擅長把脈開方子,處理疑難傷口並非所長,其餘人不想冒頭,一時無人搭腔,直到一年輕的太醫,年紀大約二十出頭,擰著醫箱越出人群,

“我來。”他目光清明,接上徐雲棲的視線,露出佩服,“在下來給徐娘子打下手。”

徐雲棲麵無表情頷首。

銀杏將自己的位置讓開,拿著醫囊退至徐雲棲另一側,

韓太醫邁過去坐在徐雲棲身側,徐雲棲指著傷口竹篾,與他低聲交流商議方案。

銀杏這邊焦急等待桃青送來醫箱。

幸在桃

青沒讓她久等,小丫鬟抱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醫箱氣喘籲籲來了,

“我來了,我來了”

醫箱被人接過往前一遞,銀杏接了過來,這一帶地上都鋪了一層牛皮毯,銀杏跪在徐雲棲身側,將醫箱打開。

彼時,裴循已吩咐人用圍帳將徐雲棲並傷患團團圍住,除了留下幾位打下手的太醫與侍從,其餘人全部清除在圍帳之外,獨裴循與裴沐珩立在帳口,一人往外轉身安撫受驚的官眷,一人負手孑立,目光始終注視著自己的妻子。

韓太醫在她的指導下,手執鑷子跪在燕少陵身後,小心翼翼開始將竹篾往外取,而徐雲棲呢,雙手執刀,按壓住受傷的肌理,不斷有血水冒出來,裴循側過眸不忍看,連一貫冷情冷性的裴沐珩也眯起眼,徐雲棲麵色卻沒有半分變化。

裴循瞧一眼侄子深邃的目光,再瞥一下坐在賬外已表情凝滯的熙王妃,暗自撫了撫額。

這時,聞訊趕來的燕平,跌跌撞撞往這邊小跑過來,這位無往而不利的內閣首輔,罕見麵露驚慌,喘氣不勻地喊著,

“陵兒如何了,他如何了?”

人皆有軟肋,燕少陵就是燕平的軟肋,這個老來子一直是他的心頭肉。

燕夫人見丈夫一瞬蒼老許多,心痛如絞,坐在錦杌上含淚道,

“太醫院來了幾名太醫,正在給他診治呢,我來了這麼久不曾聽到陵兒的響動,怕是怕是暈了過去。”

燕平眼眶頓時一紅,隻是他不比燕夫人,他對太醫院情形了如指掌,太醫院最擅長治療挫傷的要屬掌院範太醫,可範太醫今日不當值,兒子傷得這樣重,誰能救他。

燕平苟著背拔步往圍帳邁,隨後就看到一注血水衝出來,一位纖細柔弱的女子飛快將準備好的紗布按上去,緊接著一人撒上藥粉迅速幫著凝血止血,有人按壓住燕少陵抽動的身子,個個身手敏捷,有條不紊,全程沒有人發出半點響動。

燕平先是吸了一口冷氣,旋即慢慢冷靜下來,隱約覺得徐雲棲那張臉有些熟悉,他震驚又茫然地看向裴沐珩,裴沐珩沒做理會,他注意到血水衝出來那一瞬,染紅了徐雲棲月白的衣襟,她鬢角粘了一絲紅,他大有過去替她拂下的衝動。

十二王裴循連忙給燕平解釋,

“燕閣老放心,珩哥兒媳婦該是師承名家,精通岐黃之術,方才便是她臨危不懼,處置果斷,方穩住局麵,否則後果難以預料。”

燕平畢竟見慣風浪,從徐雲棲麵前那幾枚銀針便看出實非等閒,再者,這些太醫們都不是傻的,個個肯聽她調派,就連賀太醫都坐在一旁開方子,提前囑咐人準備藥水去了,可見他們對徐雲棲深信不疑。

燕平懸著心稍稍鬆懈,對著裴沐珩無聲一揖,裴沐珩這才轉身朝他回了一禮。

從日中到日落,整個傷口處理耗時三個時辰,纖細玉指靈動輕巧,親自清除腐肉,割除受損臟器,到縫補傷口,徐雲棲全程表情沒有半分鬆懈,卻也沒有絲毫慌亂,從頭到尾她既鄭重又平靜,有一份超脫於年齡的沉穩。

饒是高居廟堂的燕平,也忍不住生出欽佩。

這個空檔,燕平已將事情始末問清楚,眼神涼涼看了幾眼小郡主,什麼話都沒說。

秦王妃哪裡料到自家的庶女闖了大禍,對著燕平和燕夫人是滿臉愧疚,隻吩咐人將小郡主綁回去,說是要從嚴處置。

燕夫人連個眼神都沒給秦王妃。

倒是熙王妃神色落寞與燕夫人欠身,“說來說去是為了我家珊珊,少陵這份恩情,我熙王府沒齒難忘。”

不一會,熙王也趕到了。

今日熙王奉旨在南郊大營巡視,入宮複命聽到消息,便火急火燎趕來,熙王妃看了一眼滿臉怒容的丈夫,又想起帳中情形,頭額青筋竄跳,壓根沒心思與丈夫解釋。

倒是燕平簡短告訴他經過,熙王氣得扭身,虎視眈眈尋那小郡主。

那眼神像是要將人生吞活剝了,小郡主嚇得躲在哥哥身後。

秦王妃怕場麵鬨得難堪,立即將人帶走。

裴沐珊冷冷注視著她背影,腦海有個念頭跟藤蔓一般攀延,木了片刻,她將父王身邊的護衛喚至帳後,

“招呼幾個人,乘黑給我把她往死裡打,記住不要留下把柄。”

護衛看了一眼熙王的方向,朝她拱手,“郡主放心,屬下知道如何處置。”

趁人不備,他悄悄閃身離開馬場。

裴沐珊仰眸望著漸黑的蒼穹,用力拂了一把下顎的淚痕,鬨到皇祖父跟前,無非是打幾板子痛斥一番了事,燕少陵去了半條命,她也不會讓裴文嬌有好下場。

至於後果,她顧不上,也不想顧。

彼時夜色降臨,馬鳴陣陣,數百羽林衛擒著火把,將馬場一帶照得透亮。

秦王趕到,安撫燕家,轉身對著秦王府上下一頓猛斥,連著秦王妃也吃了掛落。

秦王妃險些氣死,秦王屋裡小娼婦生得孽障,被他自個兒縱得無法無天,如今出了事,倒是怪在她頭上,大庭廣眾之下,

秦王妃隻得忍著一肚子火,一言不發認了錯。

圍帳外諸位老謀深算的狐狸打了一陣太極,秦王和熙王不約而同往帳內,這時熙王妃冷冷開口,

“你最好不要進去。”

熙王腳步一凝,麵露愕色。

裴沐珊來到他跟前與他解釋,

“爹爹,你是不知道,三嫂嫂簡直是觀世音在世,是她鎮定自若處置了燕少陵的傷口,我才知她是南城大名鼎鼎的針灸聖手徐娘子呀。”

熙王一口氣差點嗆在喉嚨眼,如此,他還非要進去瞧一瞧究竟。

這一進去,便看到自家那個乖乖巧巧的小兒媳婦,手執刀刃,纖指如飛割除傷口腐肉,那氣定神閒的模樣,跟他在戰場**時差不多,嚇得他轉過身來,拂了一把臉,以為自己看錯,晃了晃神,他再一次探過頭,這一會兒徐雲棲已丟下刀刃,重新給燕少陵紮針,那一絲不苟的神情,嫻熟輕巧的手藝,竟是讓熙王生出幾分自歎不如來。

熙王滿臉震撼地回過神,

這竟然是他的兒媳。

熙王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踱步出來,一抬眼,就對上妻子麵罩寒霜的麵容,再掃了一眼在場交頭接耳的女眷,頓時頭疼不已。

兒媳婦成了女大夫,此事該如何收場?

最後一抹生肌膏塗上時,徐雲棲揉了揉僵硬的胳膊,朝對麵諸人露出笑,

“傷口縫補好了。”

所有人鬆了一口氣,幾位太醫對她佩服地五體投地,紛紛躬身下拜。徐雲棲還禮。

燕少陵侍衛探頭往裸露的傷口一瞧,方才血汙遍布,慘不忍睹,如今傷口被清理得乾乾淨淨,隻剩一條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