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他在怕什麼(2 / 2)

逢君 希昀 11226 字 3個月前

“您老這是怎麼了?那荀大夫人品出眾,手藝卓絕,她能來太醫院,簡直是咱們太醫院的福氣,您是不知道,她方才連齊王都鎮住了,這會兒那齊王正絞儘腦汁怎麼豁下麵子求她去看診呢!”

“您原先也不是固執之人,今日怎麼談起男女之防來,您家裡沒有女人嘛,您不是女人生的!”

一位素來與範太醫不合的老太醫劈頭蓋臉對著他就是一頓罵。

可憐賀太醫左勸右哄,忙不過來。

這一場爭執至晚方休,好在眾人還是把範太醫給勸住了,沒讓他去奉天殿**。

傍晚時分,徐雲棲按時按點出衙,銀杏問她,“咱們要不要去隔壁戶部等等姑爺?”

徐雲棲搖頭,“算了,他忙著呢,咱們去隻會耽擱他的公務。”

出了正陽門,果然見黃維追過是陛下急事召見裴沐珩,讓徐雲棲先回府。

徐雲棲今日不曾午休,回到王府早早用了晚膳,消食過後便歇著去了,這一覺睡得便熟,至半夜,不知被什麼動靜吵醒,睜開眼時,屋子裡點了一盞琉璃燈,燈芒順著紅紗簾帳淺淺流轉在她麵頰,襯得那張溫軟的臉如同軟玉般令人垂涎。

裴沐珩高大的身影覆了上來。

徐雲棲還沒有反應過來,大掌拖在她腰身,將她抱起來,徐雲棲被迫摟住他雙肩,方覺他肌膚滾燙驚人,

徐雲棲臉登時一熱,

“快中秋了,天氣涼,你怎麼穿得這麼單薄。”

裴沐珩身上隻罩了件薄衫,隔著衣料還能察覺一股熱騰騰的潮氣

冒出來。

他手掌撫著她纖細的脊梁,清了清暗啞的嗓,“我要出京一趟。”

指腹覆著一層厚繭,每到之處,便竄起一層酥麻的癢意,徐雲棲雙肩微顫,輕聲問,“去哪裡?”

裴沐珩答道,“潭州一帶有蠻民**,反對鹽政推行,陛下讓我親自去料理。”

大約是有層離彆的情緒在,裴沐珩總舍不得罷手,不僅如此,薄唇輕輕黏著她飽滿的菱嘴慢慢蠶食,比起上回不同,這一回她沒有抗拒,一雙漂亮的眸子跟黑曜石般淺淺落在他胸前,不動也不鬨,那模樣過於乖巧,惹得裴沐珩心口熱流翻滾。

鼻尖交錯,蹭出一層癢意,連著呼吸也沉了幾分,他吮吸著她的柔軟,處處密不可分。

他像是胸有成竹的獵人,循序漸進,一時之間,原本灼熱的簾帳內安靜地異常,她繃直了腰身不敢動,他也不必她動,隻時輕時重啄著她的唇,過去他不喜這等肌膚相親,如今卻覺得那紅豔豔的唇瓣仿佛是香甜的花瓣,有無儘的芬芳,伴隨著潮濕的呼吸交纏,他漸漸將她放下去。

等到次日醒來,徐雲棲已不見裴沐珩蹤影,隻陳嬤嬤進來服侍時告訴她,裴沐珩一早出了遠門,徐雲棲倒也沒太放在心上,想起太醫院的範如季,她整飭心情嚴陣以待。

起先幾日,範如季幾乎看都不看她一眼,不僅如此,但凡有人傳診,他也不安排徐雲棲。

太醫院眾人看得出來,範如季這是在排擠徐雲棲,意圖將她逼走。

韓林可犯愁了,趁著午時範如季不在,便悄悄尋到徐雲棲,

“郡王不在,您不如去尋荀大人,請他出麵調停。”

徐雲棲搖頭,“我心裡有數,你彆擔心,水滴石穿,我總能磨得範太醫鬆口。”

她倒是要看看範如季打算拿她如何。

眨眼到了中秋,熙王領著闔府在皇宮用了午宴,夜裡各自回府吃家宴,裴沐珩這一走,王府的中秋家宴便顯得冷清,熙王妃擔心兒子,徐雲棲有心事,裴沐珊最近被母親逼著繡嫁妝,也極少出門,一家人草草吃了頓晚膳,便各自回房歇著。

哪知到了半夜,徐雲棲被陳嬤嬤搖醒,

“少奶奶,快醒醒,出事了。”

徐雲棲迷迷糊糊睜眼,“什麼事?”

陳嬤嬤匆匆點了一盞琉璃燈,先取來她的外衫,一麵給她穿,一麵道,

“宮裡來人了,今日陛下留著幾位老王爺在奉天殿用晚膳,老齊王殿下吃多了甜食,如今人昏厥在奉天殿,陛下有旨,請您趕快入宮!”

徐雲棲心神一凝,

機會來了。

陛下既然傳召她,也定傳召了範如季。

不多時,徐雲棲帶著銀杏穿戴整潔,出了清暉園。

熙王親自等在大廳,見她麵上倦色未褪,纖細的身子裹著一件銀色披風,顯得十分單薄,心生愧疚,

“好孩子,難為你了,情況緊急,那老齊王府的世子親自來接,你看在陛下的麵子上,切莫與齊王計較,先把人救過來。”

徐雲棲屈膝道是。

熙王送她出門,等著她登上宮車方回屋。

夜深,月銀如紗浩瀚地鋪滿整個蒼穹,街道幾無人煙,隻有少許府邸宴席未靡,待入了東華門,又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整座皇宮燈火通明,侍衛來回穿梭,遠遠聽到鼎沸的人聲,該是來自奉天殿的方向。

大約是怕徐雲棲走得慢,皇帝準侍衛抬了個轎攆來,急急忙忙載著徐雲棲往奉天殿去,可憐銀杏沒這個待遇,小丫頭跟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徐雲棲怕她累壞了,接過了她的醫箱,直到奉天殿腳下,侍衛方才將徐雲棲放下來,

那為首的羽林衛中郎將擦著汗,接過徐雲棲手中的醫箱,領著主仆二人往上走,

“除了陛下,從無人抬轎入奉天殿,郡王妃是第一人。”

徐雲棲失笑,“陛下寬宏,我愧不敢當。”

奉天殿內燈火煌煌,人頭攢動,嗡聲不斷,徐雲棲進去時,便見皇帝垂首坐在龍椅上,在他腳下不遠處,用屏風圍出一隅之地,旁邊擠著幾位太醫,可見那老齊王被安置在屏風內,除此之外,殿內聚了不少皇親與大臣,其中便有荀允和。

瞧見女兒風塵仆仆跨入大殿,荀允和連忙迎過來,

“雲棲。”

徐雲棲看了他一眼,稍稍頷首,便上前朝皇帝請安,皇帝顯然被齊王的事嚇得不輕,扶著額神色極是疲憊,隻朝屏風處指了指,示意她過去,徐雲棲急忙帶著銀杏繞進屏風。

屏風內點了數盞宮燈,巴掌大的地兒被照得透亮,隻見老齊王直挺挺躺在軟塌上,看神情已是奄奄一息,範如季正蹲在塌前給他把脈,賀太醫瞧見她,趕忙把位置讓出來,“荀大夫,快些來看看。”

徐雲棲走過去,範如季不曾回頭看她一眼,徐雲棲坐在他身側,輕聲道,

“範太醫,把脈如何?”

範太醫眉頭蹙得老緊,“血栓血堵,情況危急。”

老齊王臉色已覆

著一層青氣,顯然是危在旦夕,她立即道,“您讓開,我來施針。”

範如季一聽這話,猛地看她一眼,眼底深處裹著濃濃的銳氣,細辨還藏著一絲惶恐。

不等範如季反應,外頭已傳來皇帝冷沉的嗓音,

“範卿,讓她診治。”

範如季咽了好幾下嗓,警惕地盯著徐雲棲,遲遲沒動,這下賀太醫和韓林顧不上了,一左一右將他架開,徐雲棲二話不說上前,吩咐銀杏做準備,主仆二人開始施針救人。

這邊賀太醫怕範太醫擠兌徐雲棲,趕忙拽著他胳膊低聲勸解,

“您老可彆犯糊塗,老齊王的病一直是您治的,若今日在奉天殿出了事,您也難辭其咎。”

範如季倒是比他想象中要冷靜,低聲回,“老齊王的病我早就稟明陛下,陛下心知肚明,怨不上我。”

賀太醫噎了下,“今日中秋,讓人死在這裡,陛下必定震怒。”

範如季壓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隻一雙龜裂的眸死死盯著徐雲棲,隻見那雙纖細的玉手,從容地撚起一根長針,對準老齊王胸口的方向紮去,

一根,兩根,三根.

乾在上,代表天,坤在下,代表地,巽針下,柔如春風,隨風而順,震針出,淤血排出,雷火交疊,起死回生。

十三針!

她怎麼會十三針!

範如季整個人如遭雷擊,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他甚至連顫抖都忘了,掌心的汗一層層往外冒。

三十年了,十三針竟然重現江湖。

也不知僵了多久,隻覺徐雲棲那雙手跟無影針似的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跟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