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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已經大亮,秋日溫涼的日光一半落在屋舍之上,一半落在正場之中。
祭孔的儀程仍在繼續,書院祠堂兩側的石階之上,手持琴,瑟,塤,簫以及許多瑉和認不出的樂具的樂生,在書院之中奏出了恢弘的樂音,瑉和聽不明白,卻依然覺得場麵宏大。
位於最中間的一處石台上,有學子跳起六佾之舞,上首的禮官引導著上首的幾位書院先生一步步念著祝詞。
瑉和身邊的學子皆是自發地口念祝詞,瑉和不會,也聽不明白,隻能暗暗地往人群裡最角落的地方挪過去。
獻完帛禮同祭文之後,瑉和總算在祭台之上看見了自家的酒,還有書院的眾學子手持祭香,跪伏在香案之前,而紀淵站在祭儀的最邊上,看著那位身著官服的中年男人同重陽先生一人手持三柱祭香,一人手持一鼎陳酒緩步上前。
這便是祭孔最重要的三獻,隻是瑉和不明白,直到她的袖子被人拉了一把,拽到了角落之中,她才反應過來,最重要的儀程大約是已完成了。
因為眼前人正帶著溫和的笑意,對著瑉和問出了口道:“可要去書院走走?”
瑉和震驚地看向謝子期,明明方才他還在正場之中,不知什麼時候到了自己身邊,“謝公子,這是結束了?”
謝子期輕聲說道:“並不曾結束,隻是接下來的事情,便是那些長輩的部分了,我們這些書院學子,並不需要全部在場,”謝子期又笑了一聲,“不過若是想博得書院先生的青睞,也許許多人會跟著走完全場。”
謝子期沒有說完的言下之意,瑉和當然聽出來了,謝家身為世家大族,自然已經不需要謝家公子跟完全程的禮製。謝家並不缺能在朝堂和燕京說得上話的族人。
典儀之上,管樂之聲不絕,而典儀的下頭角落裡,瑉和跟著偷溜出來的謝子期,一道從正場的儀製之中離開,直到跨過一道半圓的月門,瑉和才覺得鬆快許多。這般隆重的祭典,於那些讀書人來說,自然是十分重要且不可或缺的,但於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說,可能還不如在城裡多賺些銀錢來的開心些。
謝子期笑著偏頭看了她一眼,“可開心些了?”
瑉和鬆到一半的氣驟然頓住,隨後尷尬地看向謝子期,“我並非是嫌棄你們書院的這個祭典……”
謝子期此人身為謝氏族人,出乎意料的好說話,隻是對瑉和而言,不管如何,他始終是那些高門貴族的公子哥,是她招惹不起的人。
謝子期收回了叫瑉和緊張的目光,“我知道,謝竹也不愛參與這些,想來今日結束之後,阿牧隻怕是再也不願來這裡了。”
瑉和想起那個不愛讀書愛自由的管牧,原先在酒肆之中他便因為早起的事情有許多怨言,如今像祭孔大典這般複雜的祭典,他原先定然是沒想到的,隻是眼下連謝子期都偷溜出來了,瑉和不信管牧能老老實實地呆在正場之中。
謝子期眉眼之間帶著促狹的笑意,倒是給了瑉和一個解答,“我們謝家之人雖不必跟完全程,但謝家學子總歸需要留下一個記下謝氏訓言,往年我有事的時候便是叫謝竹留著,正巧今日教算學的袁先生將瑉晨留了下來,我便叫阿牧一道留在了那處。”
瑉和聞言一愣,隨後沒忍住笑出了聲,她都能想到管牧臉上的表情能有多不願意。想來謝竹昨日攛掇管牧替他上書院,便打著這般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