瑉和氣道,又一把拂開瑉晨上來扒拉她的手,“重陽先生如今不過想著獨善其身罷了!我們家雖然不算有錢,可阿爹也留下了不少書冊,瑉晨從小翻著那些書冊長大,在外頭也時常幫著阿叔阿嬸做各種農事,彆說農事了,就連瓦匠木工,房屋修繕之事,瑉晨也從小做著過來的,這幾個月在書院裡,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如今難道就隻剩下重陽先生這一句助紂為虐嗎!先生莫非識人不明?”
瑉和原本還記著說話有度,可說著說著,越說越上頭,把原本還掛在心上的那幾句給自己的叮囑統統丟了個精光。
瑉晨歎了一口氣,一手捂住了臉,他就知道阿姐平日裡確實很好說話,可等瑉和真的發作起來,火氣上頭,他肯定是攔不住的。
這會兒瑉和正在氣頭上,誰來都不好使,說不準還會被她一把拍在地上。
她心裡頭其實十分清楚這些人的想法,如今雙方各執一詞,林端手裡拿著那幾張似是而非的文章,而瑉晨的《從農記》又是鎮子上的先生遞過來的,書院裡的大部分先生都不想摻和此事,萬一站錯了隊,回頭反倒給自己惹了一身腥。
她原本想著那重陽先生既然聞名天下,又是紀淵那個老狐狸的老師,肯定有什麼過人之處,識人之明,卻沒想到這先生也和外麵那些瞎子先生差不了多少。
那重陽先生被瑉和氣的倒仰了好幾步,一雙顫抖的手指著瑉和,“你,你如今便是想激的我替你們寧家說話,抄襲一事本就不該是書院學子所為,寧瑉晨他若果真問心無愧,他那昔日好友又何至於撕破臉皮同他來掰扯此事,若要老朽昧著良心說話,你,你做夢!”
“哈。”瑉和笑了一聲,“我原本也沒想到先生是這般是非不分之人,”她將挽到她手腕上的那隻手推了下去,如今都顧不上去看到底是誰在阻止她,“我同瑉晨前來拜會先生,便是想著先生是受著世人敬仰的賢人,卻不想也隻會聽信他人一家之言,在這等汙名之下隻顧得上保全自己,我也不稀得你來替瑉晨說話!”
重陽先生被瑉和這連番的話氣的猛地倒退了一大步,那書童麵露驚惶之色,隻顧得上衝上去扶住重陽先生,若這會兒他真的被氣的摔倒在地,少說要休養好幾個月了。
隻聽“嗙”的一聲,那個素色的包裹被那書童鬆脫出去,裡頭那壇子酒一下子便摔碎在了地上,在此刻便如震天的驚雷在這處庭院眾人的耳邊炸響。
對麵那個被人扶住的重陽先生一手被那書童扶著,另一手撫著自己的胸口,一時沒有說話,不知是被氣得還是不想再同瑉和辯駁。
而原本一腔怒火衝上心頭的瑉和,也被這一聲炸響驚回了自己的神智,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到底在重陽先生麵前說了多大逆不道的話。
眼下重陽先生沒將他們姐弟趕出去都算好的了。
她轉頭看去時,便看到瑉晨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可少年的臉上並無半分怨怪之意。
反倒有幾分看熱鬨的意思。
位於楓園的這處庭院角落之中,幾個人各自都沉默了下來,氣氛似是忽然便僵硬了起來。如今到這個地步,瑉和自覺他們恐怕也沒什麼指望找重陽先生幫忙了。
她方才都險些將重陽先生氣的厥過去。
瑉晨恐怕也是想到了此事,衝著重陽先生作了一揖,剛想開口說話,便被瑉和一手壓了下來,瑉和抿緊了唇,衝著先生作了一揖,“重陽先生,方才是我衝撞了你,隻是那些話……”
她想說,那些話雖然不好聽,但都是她的真心話,她話都說出去了,也不想收回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聽了一番那般激烈的爭吵,紀淵仍舊好整以暇地坐在那石凳之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點著身邊的石桌,打斷了瑉和即將要說出口的話,“老師,我清楚你的顧慮,可此事若非寧瑉晨所謂,那林端便真要將這盆汙水倒在濯砂書院的頭上了。”
那重陽先生歎了一口氣,“我活了這麼久了,也不是活不明白的人,我明白君深你的意思,自然也明白寧姑娘所要講的事,我並非不清楚瑉晨在此事中大約是個無辜的孩子,隻是那林端手中握著那篇文章,雖則詞義有些許差異,但於大體上並無太大差彆,在各自分辯不清的情況下,這件事情無論雙方如何爭論,都隻能將此事鬨得更大,”
瑉和這回便是真心實意地同重陽先生鞠了一揖,“先生,小女子言辭過激,並非是有意要激先生……隻是於我來說,瑉晨絕不會是一個欺世盜名之人。”
似乎方才雙方那般激烈的吵了一架,便將這事情徹底地摔開攤在了眾人麵前。
重陽先生一點點推開了那童子扶著他的手,抬頭望向庭院外的那一片殷紅的楓林,“當事情藏在泥土之中時,誰也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即便你們二人互相將這泥土丟到雙方的身上,事情本身也不會有任何變化,唯有這種子生了芽,樹乾長出了枝,這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