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歌沒有說話,卻把自己埋進了穆回的懷裡,放肆地流著眼淚。
出生至今,孤身一人打拚、末世掙紮求生、穿越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穆安歌不是沒絕望過。她也努力,也拚搏,可是大學還沒畢業,末世就來了。她還沒來得及找到在末世裡過得舒服一些的方法,就又穿越了。
這個新世界充滿了讓她感到陌生的東西。她適應不了隻要是個平麵就可以當成終端使用的家具和建築,不會用終端裡的大部分功能和各類便民軟件,對許多口味的營養液過敏,沒有文憑、不了解這個世界的曆史,幾乎相當於文盲……
即使有穆回的陪伴,穆安歌還是感到驚慌和恐懼。她是真正的手握舊世紀的船票,在新世界的巨輪上惶恐不安、左支右絀,連穆回的手都牽得心虛不已。
可是現在,她忽然知道自己重返家鄉,一顆惴惴不安、飄忽不定的心忽然落了地。
她有了家。
懷抱著穆安歌的穆回低頭,看著這個瘦弱的女孩陷入沉睡,摸了摸她的頭發。
穆安歌一直沒有安全感她是知道的。她過去的經曆讓她擁有比較特殊的權限,能讓她看到一部分穆安歌的資料。而且當初穆安歌是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穆回相信穆安歌的話。
她是古藍星人,她在這個世界沒有過去,沒有傍身的技能,吃不慣住不慣,很難跟任何人交朋友;她不願意去掉臉上的疤痕,不願意出門跟人社交,所有跟人交流的時候都會下意識躲閃……
穆回為穆安歌的這些舉動感到難過,可是卻不知道如何改變這種情況,更不願意強迫她改變自己。穆回本以為需要很長時間的相處和陪伴才能卸下安歌心上厚重的屏障,可是這一刻,當她知道她的故鄉還在後,穆安歌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像一隻炸著毛呲著牙、隨時準備對敵人發起攻擊的小獸忽然嗅到了母獸的味道,便可以收起滿身的尖刺,安心躲回母獸的身後,玩鬨發呆。
她有了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底氣。
那一邊,一覺醒來看到穆回信息的羅可頭皮都發麻了。
他迅速給王槐敲了個信息,提前打了個預防針,這才把現場的照片和全息投影發了過去。
因為對這種事的量刑界限判斷得非常準確,穆回並沒有任何遮掩,直接把所有的景象都拍了下來,還“貼心”地區分了全息照片和視頻。
全息照片可不同於藍星時期的照片視頻那麼簡單,是可以模擬物體狀態和溫度、氣味的。這一項技術被充分運用到了刑偵方麵的工作中,若是有法醫無法到達現場或不能搬動屍體的特殊情況,辦案的警察就會直接拍攝全息照片,讓法醫通過全息照片或者視頻初步判斷凶案現場和屍體情況。
因此,還在吃早飯的王槐看著終端裡血呼啦的兩個碎腦袋、嗅著濃鬱的血腥味,覺得嘴裡這口營養液是怎麼也咽不下去了。
“可可,多大仇啊,你這麼早給我發這種照片?”
王槐直接一個視頻敲過去,這一刻,他是真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平時對這群小崽子太好了。
否則怎麼一大清早就敢嚇唬領導?
“哥,你好歹看看其他消息。”羅可對王槐的掉線習以為常,淡定地解釋,“這是穆回發給我的,就是昨天直播間裡另一個種樹的女孩。她們兩個昨晚遭遇了襲擊,襲擊者一共四人,分彆被槍殺和切割後頸而死,事後兩位開荒者已經向我們提交了申請,現場並沒有被破壞。您看咱們是不是得對布萊克家警告一下?”
大部分時候都相當靠譜的王槐翻看了一下從盤古、警方再到姐妹倆的口供,大致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沉吟片刻:“警告是一定的。你去聯係一下小夏,看看需不需要聯合研究院一起警告,另外,這個布萊克家……”
羅可還在屏幕對麵等待著王槐的另外,可是他卻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移話題道:“這個事我知道了,交給我處理。你還是先去找小夏,其他的都按照規定來。”
“好。”
按照《荒星開發計劃管理條例》和《荒星開發者手冊》中的規定,羅可需要配合警察一起處理這件事,並且需要加強對開荒者的保護。因為之前AS-001的人員來往始終很頻繁,又一直沒有長時間停留的開荒隊,辦公室圖方便,並沒有安裝星球防護罩。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這防護罩是非安不可了。
一想到自己剛回來就又得出外勤,還得申請安裝防護罩,羅可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一邊在心裡痛罵布萊克家和這幾個不開眼的暗殺者,一邊掛掉通話,去寫申請書了。
而藍星那邊,穆安歌和穆回並沒有睡多久。
穆安歌雖然得到了觀察整個星球的權力,但觀察範圍和觀察對象都是跟她的精神力掛鉤的。她隻是給穆回展示了一會兒就已經累出了汗,感覺跟異能使用過度一樣疲憊,如果過度使用,穆安歌估計自己會傻掉。
於是在藍星意識的建議下,穆安歌隻把觀察範圍放在了基地周圍。在這個範圍內,一旦有異常的生物活動,她都會立刻得知,藍星也會及時在有人入侵時提醒。這相當於是個比較靠譜的報警器了,姐妹兩個終於放鬆下來,多少眯了一會兒。
但是畢竟剛經曆過暗殺,就算能觀察周圍的情況,也很難睡安穩。
於是兩個人雖然都強迫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天剛蒙蒙亮,就先後醒了過來。
穆回在睡眠艙裡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看著穆安歌連眼都還沒睜開就慢吞吞地起身,忍不住笑道:“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去看看小樓蓋了多少了。”
穆安歌勉強睜開雙眼,兩眼發直地盯了一會兒穆回,困到不行的大腦才終於開始處理剛才穆回的話,搖搖頭:“我也去。還得去看看基地裡的土有沒有都鬆完,今天得……得把種子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