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嘗薄粥(1 / 2)

禦前美人 荔簫 8056 字 7個月前

蘇吟下意識地一抽手, 那河南巡撫也意識到了自己失態, 趕忙放開了她。

蘇吟後退了半步, 欠身道:“大人這是什麼話。奴婢隻是個宮女,怎麼能幫得了大人?”

河南巡撫從地上爬起來,陪著笑, 小心地朝蘇吟拱手:“您這話說的,誰不知您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

蘇吟垂著眼眸沒應聲, 河南巡撫稍有點尷尬, 又撐著繼續說:“您瞧, 下官糊塗, 惹得聖上不快了。您幫幫下官,下官那兒正好剛得了兩塊上好的……”

“大人您自重。”蘇吟抬手止了他的話,原就小心翼翼的河南巡撫立刻噎住了聲音。

蘇吟想了想, 道:“皇上記掛著受災的百姓呢。大人您若真想讓皇上高興,就從給災民施粥的粥棚裡盛一碗粥過來。若皇上見百姓吃得好、能把這災熬過去, 氣兒自然就消了。”

說罷她便提步出了屋子。她會出這個主意,是為了讓沈玄寧高興。至於河南巡撫想給她塞什麼, 她聽都不想聽。

於是片刻之後, 粥就被河南巡撫誠惶誠恐地送來了行館。

蘇吟估摸著沈玄寧這會兒不想再見他一回, 將粥接過來,就讓他回去了。然後她端著粥進了屋,笑道:“巡撫大人送了粥棚的粥過來, 皇上瞧一眼?”

沈玄寧正坐在羅漢床上看折子呢, 手邊的榻桌上全是筆墨紙硯。一聽這話倒眼前一亮, 抬眼看了看,立刻拿開了兩本折子,騰出了一塊地方。

蘇吟把粥碗放過去,沈玄寧一哂:“那麼個糊塗人,朕不信他能想到這個,你出的主意吧?”

“奴婢想著,反正皇上總要問問粥的事的。”蘇吟說著睇了睇粥碗,“瞧著還不錯?”

瞧著是不錯。雖然決計和“好吃”兩個字不沾邊,但濃濃稠稠的,作為賑災所用很像樣了。

在賑災的粥上,有句俗話叫“竹簽一倒,人頭落地”,說的是若朝廷派欽差到災區查粥,會拿個竹簽插到粥裡。竹簽如果立不住,說明粥熬得太稀,官員們貪了糧款,立馬就可以拉出去砍頭。

——當然,這指的是粥還在粥桶裡的時候。呈到碗裡,碗淺粥少,大多是插不住竹簽的。

但河南巡撫送來的這碗一看就稠得很,在粥桶裡插竹簽一準兒不會倒。

沈玄寧看得心情大是好了幾分,跟蘇吟說:“拿把勺來,朕嘗嘗。”

“您真要吃?”蘇吟有點擔心,怕他不適應,會吃壞。可沈玄寧執意要嘗,她隻好把碗端下去讓宦官們按規矩試毒,然後又放了把瓷匙一並端回來。

沈玄寧不僅嘗了,而且還一口一口、認認真真地把一小碗粥全吃了。

吃完後他沉默了好半天,蘇吟在旁瞧著他,遲疑著喚了聲:“皇上?”

沈玄寧一喟:“就這麼一碗粥,就能讓災民咬著牙活下去。朕在想,山西巡撫花費人力物力給朕送牛肉和葡萄的錢,能換多少碗粥。”

“……皇上彆鑽牛角尖。”蘇吟啞音一笑,在他對麵坐了下來,“要讓奴婢說,官員們想討好皇上,永遠都是沒錯了,左不過這回的時機不對。但您瞧,若他像這河南巡撫一樣,糊塗歸糊塗,可依舊能好好賑災,是不是也挺好的?”

人無完人,誰沒點犯錯誤的時候?蘇吟覺得,這些當官的能好好辦大事最重要了。小事上犯點錯,罵一頓罰一頓反正也都隨他嘛。

“這話倒不錯。”沈玄寧神情一鬆,想了想,吩咐旁邊的宦官說,“去傳楚霽來。”

說罷他遲疑著看向蘇吟,蘇吟平淡地笑說:“早就都過去了。”

接著她便起了身,也沒出這方屋子,從容自若地收拾起了床鋪。倒是楚霽進屋時,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背影上劃了幾個來回,最後還是被沈玄寧的輕咳拽回了視線。

沈玄寧道:“河南巡撫給朕送了碗粥棚裡的粥。你帶人去附近的幾個粥棚看看,從每個棚裡各盛一碗過來。”

“?”蘇吟一訝,扭過頭看看他,抿唇便笑了,“皇上好生狡詐!”

沈玄寧噙笑反問:“若是他送什麼朕都信,何必親自出來一趟?”

楚霽怔了怔,抱拳領命告退。待得退出這方院子,他心中複雜地轉頭回望了一會兒,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兩年過去,他依舊是喜歡蘇吟的。這樣聰明又漂亮的姑娘,換了誰也難做到說忘就忘。

可看著蘇吟和皇上的相處,他又有股說不出的……樂見其成?

他們的那種默契與和睦,尋常的夫妻大概都不能比。旁人隻消看著,都會覺得心曠神怡。

而且他心裡有些發酸地覺得,蘇吟待皇上,還是比待他更親近的。

他永遠都會記得蘇吟當年看他時眼底那股熱烈的情緒,而且她也總是笑著。可他剛剛發覺,在她看皇上時,眼中雖然並無熾熱,卻總是柔和一片,她無疑很享受與皇上相處的時候。

楚霽沉默地走出行館,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人去辦差。

要跑附近的幾個粥棚,路途可不算近。他於是在入夜時才回來,幾碗粥端到沈玄寧麵前一瞧,倒真讓人鬆了口氣。

“看來這河南巡撫著實還可以。”沈玄寧笑笑,跟蘇吟說,“你著手安排一下,明天晌午傳他一道來用膳。”

“好。”蘇吟點頭記下,著人去河南巡撫那邊傳話的事,自有馮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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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隨著七夕臨近,宮裡陸陸續續進了不少新的布料和首飾,給女眷們圖個新鮮。

大多東西自然是送去了太後的慈寧宮和太妃們的寧壽宮。當今聖上的女眷,總共也就一後一妃,餘下的東西就先都送進了坤寧宮,然後由皇後賞儀妃和各宮宮女。

結果湯盈霜就聽說,今兒個一早,她還沒起床的時候儀妃就來了,想討塊南紅石走。

“嗬。”她不禁笑了一聲,“儀妃的耳朵可真靈。”

那上好的南紅石,這回總共就得了兩塊。一塊獻給了太後,另一塊暫且在她這裡。

按道理來說,這塊就應該是她的了——除了太後,可不就是皇後麼?她相信這個道理儀妃也懂。

但她就是要來爭。湯盈霜心裡有數,她要的才不是這塊石頭,她是咽不下那口氣,想跟她叫板。又或者可以說,是胡家在跟湯家叫板。

她無非就是想讓人看看,是皇後在宮裡過得更好,還是她這個胡家的千金過得更好。

湯盈霜對此完全不感興趣,更懶得跟儀妃較勁。但那塊南紅石,她還真不打算給儀妃。

成色那麼好的東西,得襯美人兒才行。若做成頭飾耳飾,肯定顯得氣色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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