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菁突然轉了性兒, 願意嫁給徐家三公子了, 胡驍自然喜出望外。
他立刻遞了封信去蘇州, 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徐海。過了小半個月後卻聽說, 徐家被抄了。
信差回稟道:“小的趕到蘇州時, 正是滿城風雨的時候。徐家被抄了家, 滿門都入了獄,徐海徐大人據說已人頭落地了。”
胡驍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忙問:“什麼罪名?”
“說是……哄抬物價,讓杭州織造參了一本。皇上派人去查了,查實之後就定了罪。”信差道。
胡驍又緩緩地鬆了口氣。
還好, 不是因為鑄假|幣的事情就好。若假|幣的事情皇帝以有所察覺,他為了自保就不得不放棄這一環。可放棄了這一環, 後麵的事情便會很不好辦。
但胡驍還是存了個心眼兒,打算先聽聽朝中的動靜。
若朝中把這事悄無聲息地放過去了,就說明徐海那邊沒露出什麼與他有牽扯的線索,他日後便可把各種未儘的事宜慢慢地攏過來;而若去查案的官員順著徐海摸到了他,他此時不做妄動, 到時鳴冤便多了幾分可信。
總之,他不打算給徐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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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裡,蘇吟聽聞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一齊到了,知是有要事, 就直接進殿回了話。
沈玄寧一聽, 當即示意幾個正議事的官員先告退, 而後道:“讓他們進來吧。”
蘇吟一應, 便去請了人,又上了茶。刑部尚書畢恭畢敬地將奏章呈給沈玄寧,蘇吟立在旁邊很快就發現他的神色愈發沉了。
“都出去。”她輕道了一句,宮人們齊齊施了一禮,無聲地向外退去。
官員們在安靜中噤若寒蟬,過了良久,皇帝卻未如預料之中一般發火。
他擱下了奏章:“這些證據,不足以證明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與胡將軍有關。”
幾名官員一愕,蘇吟也一愕。
官員們麵麵相覷了一番,刑部尚書起座揖道:“皇上,臣等驗過,書信上的字跡確是胡將軍親筆。何況胡將軍跋扈已久,臣等以為……”
“字跡總歸是能模仿的。”沈玄寧口氣輕鬆,一頓,又道,“朕是不喜胡驍跋扈,但他也確有他的本事。此事疑點尚多,你們先不要聲張,免得汙了胡將軍的名聲。”
一時之間,眾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先前的一年多了,皇後的人選也好、朝堂上的種種變動也罷,都讓他們認為皇帝除胡家勢在必行。
怎的現在他卻突然為胡家說起話了呢?
好在幾人也都不傻,轉念想想,就品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
刑部尚書於是率先揖道:“是,臣遵旨。”
沈玄寧點了點頭:“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一切罪證,由你們刑部、大理寺各謄抄一份,好生收著。”
這句話宛如一顆定心丸,令幾人都鬆了口氣。而後幾人見皇帝不再有話,就齊齊地施禮,利索地告了退。
蘇吟看他們這麼興師動眾地過來,還道他們要好生議上一會兒呢,沒想到沈玄寧隻說了這麼幾句話就把他們擋回了。
她便隻好再送他們出去,徑自折回來後好奇地問他:“罪證確鑿,皇上為何不直接辦他?”
“朕不想打草驚蛇。”沈玄寧一喟,“朕近來翻來覆去地想過,若朕是胡驍,動了謀逆之心,首先會做什麼。”
“會做什麼?”蘇吟追問道。
“會養兵。”沈玄寧輕笑,“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就是因為手中無兵。胡驍可不是個秀才,他比朝中的任何人都清楚兵權在握能辦多少事。”
若他沒有收回胡驍的兵權,胡驍大概會直接煽動軍中將領吧。但眼下兵權不在胡驍手中了,他能做的便隻有養私兵了。
“現在驚動他,不是明智之舉,朕要等楚霽回來再辦他。”沈玄寧道。
胡驍是一員大將,他跳出來謀反,在軍中引起的震蕩絕不會小。不論戍守京城的兵力比他養起的兵馬多多少,此時都不宜掉以輕心,有個能那住事的將領坐鎮是很要緊的。
蘇吟聽罷點了點頭,又問:“那皇上不差個人先查查他有多少兵馬、養在何處?”
“自然要查。”沈玄寧噙著笑把她攬到了身前,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執起她的手吻了一吻,“朕打算差個信得過的人去查。這人是杭州織造舉薦的,官位不高,但踏實可靠,跟你同姓。”
跟她同姓——蘇吟當時沒把這話當個事兒,畢竟蘇姓也不是多麼罕見的姓氏,天底下姓蘇的人多了去了。
後來還是跟皇後無意中聊起時,皇後點明了她:“皇上這是想給你認個乾親入繼,以便日後你入主中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