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菊(祝同題)
何事悲秋作生涯
仗藜攜酒入田家
玉瓣紛搖雪色輕
笑靨開闔憨態嘉
迎風琅琅去愁容
滿檻嗬嗬對空霞
花尤如此人況肯
且儘杯盤莫谘嗟
眾人看一首評一首,互相吹捧了一番。祝山長對左廷那首詩也相當滿意,出言勉勵了他好幾句。
何淨見霖鈴還呆站在一邊,試探著問道:“李先生還差幾句?”
霖鈴有點尷尬,對何淨苦笑著說:“不瞞何兄,我其實詩已經有了,但是最近天氣涼,我的關節病犯了,手腕酸痛寫不了字,怕是要壞了何兄的雅興,故而煩惱中。”
何淨笑道:“李兄何不早說。這有何妨,你念,我來替你謄寫。”
霖鈴一聽,終於鬆了一口氣,笑道:“多謝何兄。”
兩人走到石案前,何淨提起筆,寫下“野菊(李之儀題)”,然後靜等霖鈴念詩。
霖鈴清清嗓子,朗聲念道:“未與騷人當糗糧,況隨流俗作重陽。”
何淨聽到這兩句,心裡不由微微一驚。糗糧?流俗?這是在諷刺我沽名釣譽,故作高雅嗎?
他心中不免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被他克製住,依然將兩句詩工工整整地謄寫好。
霖鈴又接著念道:“政緣在野有幽色,肯為無人減妙香。”
何淨心頭不悅之意稍減,微笑著道:“這兩句好,肯為無人減妙香,確是野菊風采。”
霖鈴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看來這首詩選得沒問題。她嗓音又提高一些,接著吟道:“已晚相逢半山碧,便忙也折一枝黃。”
這次連祝山長都出聲讚道:“好!端叔這首,勝過我們三人做的。”何淨也笑著點頭道:“確是確是。”
霖鈴笑著開口念最後兩句:
“花應冷笑東籬族,猶向陶翁覓寵光。”
何淨聽到最後一句,先前的不快已經消失一空。因為霖鈴的這首詩是以菊寫人,歌頌那種不願流俗,遺世獨立的性格。而這恰好就是何淨所追求的。
他忍不住看向霖鈴,眼神中藏著幾分遇見知音的驚喜。
何淨由衷道:“李先生這首詩做得真是好。古往今來的野菊詩,怕都要屈居其後。”
霖鈴連忙謙虛道:“哎胡謅幾句,豈可與古人相提並論?何兄真是謬讚了!而且...”
她眼珠一轉,忽然說道:“這首詩最後一句做得不好,我還想改一個字。”
何淨臉色認真道:“哪個字?”
霖鈴笑道:“應該是:花應冷笑東籬族,豈向何翁覓寵光才是。”
何淨頓時哈哈大笑。霖鈴把他比作陶翁陶淵明,他豈能不高興?
他笑著走到霖鈴身邊道:“端叔真是大才,怪不得鶴翁要三顧茅廬將你請來執教了。走走,我們去無花榭喝一杯,我請諸位吃螃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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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鈴隨何淨等人原路返回無花榭。經過菊花詩一事,何淨對她明顯熱情許多,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走進屋裡之後,何淨對另外三人道:“我們把春台(飯桌)放到露台上,既能吃蟹喝酒又能看風景,各位意下如何?”
大家當然說好。何淨便指揮家丁把桌椅挪到露台,幾人分賓主各自落座。
不一會,兩個仆從走過來,給四人端上四隻黃銅麵盆,裡麵盛著半盆清水。霖鈴不知道用來乾嘛的,偷偷去看旁邊的人。隻見何淨和左廷都把手伸進麵盆中搓洗,原來這是吃飯前給賓客的洗手盆。
霖鈴趕緊也把手放到盆中洗了一下。她聞到水裡有一股好聞的香味,應該是放了香料澡豆一類的東西。
沒過多久,家丁端過來一個紅漆餐盤,上麵有一壺剛燙的酒,六個按酒菜,三甜三鹹,裝在六隻小小的青白釉芒口葵瓣碟中。
霖鈴看時,那三甜分彆是:蜜煎橄欖,梅花脯,蜜麻酥,三鹹分彆是:肉鹹豉,鮓脯乾,旋炙豬皮。每樣都隻有一兩口的份量,隻是讓人嘗嘗鮮。
霖鈴又去看那壺酒。小小的四隻瓜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