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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桂飄香的九月中旬,國子監進行了一次季度大考,國子學館和太學館同考一卷,試經、書義各一道,詔、誥、表、策論、判、內科二道。
這也是莊修明入學以後參加的第一次考試,因此他也是抱著十分慎重的態度參加了——基本沒怎麼用心。不過,這種沒怎麼用心的態度,反而是他很用心的結果,即,他是故意不好好考的。
要說為什麼,隻能歸因於當朝大理寺卿莊榷莊大人對莊修明學業成績,尤其考試排名的格外關注。日久天長,莊修明自然就積累出來了應付老爹的經驗——剛開始名次多少是次要的,關鍵以後每次都得“進步”一點,絕不能逆水行舟,隻退不進。
所以,這來了國子監的第一次考試,他當然不能一下子就發揮出真實水平,否則以後還怎麼“進步”?而且他剛插班入學不久,這第一次嘛,就算考得不好,莊修明隻要假惺惺說句“國子監實在臥虎藏龍……”,莊榷不知底細,肯定也不會太怪罪他。
當然也不能考得太差,萬一來個排名墊底,讓莊榷在與同僚閒話的茶桌上太沒麵子,最後受罪的肯定還是自己的屁股。這其中的分寸,實在要慎重把握……為了讓老爹少生氣,他也真是用心良苦了,莊修明放下筆,看著桌案上那張字跡龍飛鳳舞的答卷,滿意地跟自己點了個頭,我可真是個大孝子啊!
然後很快就到了十月初,季度大考成績放榜的當天,因為聽公孫誨說,一般張榜是在上午他們還在早課中的時候,所以莊修明一下早課,就要拉著公孫誨和林晏往布告欄的方向去,結果公孫誨卻反手把他拽住了,說現在人太多,不如先去饌堂吃完飯再去看,倘若先看完再去饌堂,好菜就沒得吃了。
前輩的經驗之談還是要聽的,莊修明腳下頓時轉了個彎兒,又風風火火地拉著兩人往饌堂跑。饌堂吃飯的人果然比往日少了許多,三人也不耽擱,馬上開始解決口腹之欲,但莊修明碗裡的粟米飯還剩一半時,林晏就一抹嘴站了起來。
“公孫兄,我先過去了。”他衝著公孫誨道,又跟莊修明說:“莊兄慢用,我先走一步。”
“……?”這麼著急?不一起?
莊修明愣了下,但見公孫誨已經點頭回應,也不好強留對方,隻好加快了嘴裡扒飯的動作。沒看出來這位新朋友對考試成績還挺關注的……
公孫誨的吃飯速度也比以往更快,兩人的碗幾乎是同時擱下的,出了饌堂,便立即趕往國子學館內最大的正堂——彝倫堂外的布告欄處。莊修明本以為這會兒人少些,但一到那裡卻發現,布告欄前擠得滿滿當當,根本連腳都插不進去,隻好和公孫誨站在人群外圍稍作等待。
公孫誨抱臂而立,一臉見慣了的模樣,莊修明也沒法抱怨,隻得自己打發時間。他將目光從布告欄前的人群中收回,又望了下四周跟他們一樣的,三三兩兩立在一旁等候的人,其中都沒有那人的身影。來過了?還沒來?不會來?
這時,旁邊看似雲淡風輕頗有高士氣度的公孫誨,突然拉著莊修明往裡擠。
“快,我們過去!”
總算給他尋到了縫隙。
莊修明沒提防,一下被拉了個趔趄,好險沒摔個五體投地。公孫誨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但就這麼一刹那功夫,那個縫隙就被填滿了。
公孫誨卻沒放棄,一邊沒好氣道:“你左顧右盼的找什麼呢!”,一邊氣勢如排山倒海般,大掌使勁一推,硬生生開辟出一條道路,把莊修明塞進了水泄不通的人群中。
不得不說,這位是有點武林高手的天賦在身上的,不去隔壁的武學院真的可惜了。
總之,莊修明托了發小的福,率先站到了布告欄的榜單前。
正所謂“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莊修明也不是不知恩的人,所以站到了榜單前,首先去找公孫誨的名次,但第一眼看到的名字,卻是“謝端”,高居榜首,顯然又是第一名。他暗自嘖了一聲,並不在意料之外,心道不愧是老爹一直掛在嘴邊的,要時刻給他做榜樣的“彆人家的孩子”。
目光未停留太久,緊接著往下看,依次是:
“高嘉一二七”切!
“譚倫一三九”哦!
“董斯一四十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