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逆仍穿著繁瑣的祭司長袍,雙手放鬆垂在身側,指尖處向外延伸血一般的紅線,那傀儡線卻並沒有連接任何東西,而是隱入了虛空之中。
他輕輕笑著,笑容無辜又似深藏著惡意,與柔兆隔空對峙。
白皙到恍若透明的手懸到胸前,就像牽拉著一具無形的木偶,他的指尖微微一動。
滾雷般的轟鳴炸響在每一個人耳畔。
鬼國側麵的一方山嶽開始了塌陷,碎石與渾濁的塵煙如同沸水一樣向外迸濺,大地傳來劇烈的震蕩,就好像同樣為此心悸不已。
有某種龐然巨物,似從席卷天地的洪水裡誕生,破開濁黃色的滾沸煙塵,現出身形。
那是一個巨人,渾身以山岩鑄成,人麵而蛇尾,隨著他緩慢直立身形,構成他軀體的岩石還在不斷崩塌,從眼眶與口鼻中源源不斷冒著泥漿,興許早已腐敗卻強撐完好的假象。
“貳負之屍。”
昌逆呢喃著巨人的本貌。
“曾對我等先祖,大神燭龍犯下不敬之罪的神祇屍骸。”
“遷都此處後,初次見到它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想這樣做了。”
說著他臉上泛起病態的紅暈,因強行以傀儡術操縱神祇屍身,奔湧在血液中的靈氣被極力透支,眼角生出赤紅蛇鱗,璀璨而絢麗的金色在瞳眸中亮起,豎瞳銳利張開。
昌逆直直看著柔兆,傀儡絲緊繃到極致,就像從身體裡生生抽出的筋骨,將他的十指勒得鮮血淋漓,不斷顫抖著。
“試試看吧。”
“你和它,究竟誰更勝一籌?”
話落,貳負之屍的手挾著重如山嶽的力道,在淒厲的狂風中朝柔兆壓下。
眼前的光被那隻巨大的手掌擋去,柔兆眼眸微抬,靜靜注視著無邊黑暗朝自己襲湧,她的身形紋絲不動,表情也沒有任何波瀾,似乎任憑貳負之屍將她斃於掌下。
濃濃煙塵遮蔽了視野。
就當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這隻手吸引過去,纖細的女子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貳負之屍的正上方。
柔兆足尖踏上這位神祇頭頂的一瞬,數十道由白光凝聚而成,粗壯如巨木的尖刺自貳負之屍的內部透體而出,眨眼便將神祇屍骸貫穿得四分五裂。
昌逆手臂一顫,鮮血自口中外湧,他皺著眉強忍反噬的痛苦,嘴角的弧度卻越咧越大,合攏五指用力一拉,傀儡絲線刹那被收緊——
本該分崩離析的貳負之屍重新拚湊起來,恢複如初。
非但如此,這具神祇的屍身背後,刀槍斧鉞等各式武器以岩石為載體,折戟沉沙了多年以後,再次於世人麵前展露鋒芒。
雄厚的威壓碾向四麵八方,地麵都像被如有實質的重量壓低了幾寸!
尤其處於威壓中心,直麵神祇真容的柔兆。
在那數十把兵器出現的一刻,已有肅殺銳意伴著風壓呼嘯而來,明明不過是拂動發絲的輕柔微風,落在身上卻帶來道道深刻的血痕。
柔兆抹過頰邊流下的鮮血,眉目始終沉寂如死水,似乎疼痛早已從身體裡消失,無需她刻意治療,深可見骨的傷剛落下就緊接著愈合。
她揮了揮手,刺眼的白光連綿成一片。
等光不再那麼亮,才能看清她背後原是有成千上萬的光之長槍,以萬鈞之勢將每一柄槍尖都對準了貳負之屍。
激戰一觸即發。
柔兆似乎有著自愈能力,而尋常手段也奈何不了貳負之屍。
但若是拚消耗戰——
夏玖瞥了眼樓閣上站著的昌逆,他此時衣袍染血,好在猩紅的色澤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