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如果事後你給不出合適理由。”江辭風俯頭貼近他耳邊,低聲開口:“我會讓你後悔。”
宋麒心裡一咯噔,低下頭回答:“謝謝你。”
江辭風沒有上山莊,而是先把宋麒帶到一處仙境般的小樹林裡,茂密的樹林被青藤纏繞,蓋出一個純天然的小草屋。
“你在這裡等我。”江辭風伸手指向青藤下。
宋麒本想跟他一起去捉段傾流,但想了想自己目前的實力,還是乖乖跑去了“指定地點”,對江某揮手:“江師兄,快去快回!”
江辭風轉身上山去,又回頭看了一眼青藤下傻乎乎的小師弟。
宋麒立即更用力地揮手,緊接著就看見江辭風矮身一躍,轉瞬間,消失在綠意濃濃的樹蔭下,不見蹤影。
*
門被突然踹開時,段傾流正在看書。
茫然看著門口背光而立的江家長子,段傾流嘴角抽搐地擠出一絲笑:“什什什麼風把江賢弟給吹來了?嗬嗬,這開門手腳也忒重了些,愚兄都給你嚇得……”
話沒說完,江辭風已經欺近眼前。
段傾流實在是沒想到江家人會對自己一個客人動手,所以直到被打暈,都毫無防備。
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捆龍索綁住,躺在一片青藤下。
“醒了?”
身旁傳來個陌生少年的嗓音,段傾流轉頭一看,就見宋麒單膝跪在自己身旁。
他慌忙想要掙紮起身,捆龍索卻收得更緊,勒的他連連哀嚎,驚恐地吼道:“你是誰!你想乾什麼!”
“彆裝了,段少主,這裡沒有其他人。”宋麒冷冷看著他。
段傾流驚道:“什麼?江辭風呢?他帶我來這裡作甚?他想乾什麼?”
“這件事跟他無關。”宋麒拔出匕首,緩緩抵在段傾流鼻尖:“你已經是我的了,想死得痛快點麼?”
段傾流趕忙蹬腿後挪,每動彈一下,就被捆龍索勒得更緊,快要窒息了,他臉色發紫,看向宋麒,低聲念咒,打算先把這瘋小子撂倒。
宋麒冷哼一聲:“彆白費力氣了,這裡在禁術結界範圍內,你死定了。”
段傾流大驚,絕望地大吼:“你想乾什麼!你到底是誰!江辭風為何抓我?”
“死到臨頭還裝蒜,早上見麵的時候,你不是挺厲害?”
“早上?”段傾流吞咽一口,冷靜下來仔細看宋麒的臉,終於想起來:“你……你是昨個中午跟咱們一起吃飯的小子?你是江家什麼人?”
宋麒冷冷盯著段傾流,胸中禁不住生出慌亂。
演得太像真的了。
這男人裝得好像完全不認識他。
“你認為裝蒜我就會放過你?早上你在山下抓著我娘的時候,我還沒被你打暈呢。”
段傾流睜大眼睛盯著宋麒,仔細辨認須臾,暴怒道:“你少跟我裝神弄鬼!你娘又是誰?我今日一步都沒踏出過月炎山莊,誰跟你山下抓娘?借口也不找個像樣的!
你是替江辭風出麵整我?嗬!我就知道那混小子想要包庇宋家小畜牲!隻是沒想到堂堂江氏長子,居然如此待客!
我堂堂正正入島拜訪,江渡雲收下了我們風回穀的厚禮,我要是在月炎島有什麼閃失,你問問江辭風他逃不逃得掉!
他爹一定會殺了他,給風回穀一個交待,否則江氏千年德行都得被江辭風敗光了!江渡雲有何臉麵麵對列祖列宗?
你讓江辭風來見我,我要問問他!我要問問他有沒有這個膽子!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宋麒麵無表情看著他被捆龍索越勒越緊,快要喘不過氣。
心中愈發慌了。
段傾流說自己沒出過月炎山莊。
這是做不得假的,莊外有結界,天微微亮時想要進出結界,必定會驚動把手的弟子,這件事隻要請江辭風問一下虎翼七子就知道了。
宋麒剛剛在這片青藤下等待南方君子回來的期間,愈發覺得整件事太過離奇。
他居然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被帶進那個山洞的了。
他被帶下山的時候,最多是後晌,到了洞裡,好像一瞬間洞外就一片漆黑了。
並且沒有一隻飛鳥。
可月炎島到處是飛鳥。
整件事最離奇卻是他最想要相信的,是娘親的出現。
這是他失去所有理智的原因所在。
娘還活著,在段傾流手裡,必須儘快救回娘。
這個念頭讓他沒辦法思考其他事。
可現在,另一個至關重要的事拉回了他一丁點理智——段傾流說,他要是死了,江某會被江渡雲殺死,為他償命。
這句話像一記巴掌狠狠打在宋麒臉上,讓他不得不開始重新思考整件事。
到處是疑點。
而且,他天微微亮的時候跟段傾流交手,被打暈後立即又被人叫醒,卻已是後晌了,怎麼會這麼快?
隨著時間的推移,昨晚發生的一切,變得越來越記憶模糊。
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個夜晚,他現在甚至想不起來大胡子身旁的另一個護法長什麼樣。
母親的出現,讓他不敢去想昨晚的一切會不會都是假。
可他現在不能沉浸在一廂情願中,因為段傾流已經快窒息了,臉色發紫。
他死了,江某會給他抵命。
江某不問緣由為他抓來了段傾流,退出這片林子,讓他自行拷問。
他不能辜負江某的義氣。
“你彆掙紮!”宋麒按住段傾流身體,嗬斥道:“你越動,捆龍索越緊,想死嗎!”
段傾流臉色發紫,紅著眼睛看向宋麒:“你們也……逃不了……”
宋麒眼見他要窒息,也顧不得繼續跟他較勁,立即俯身湊到他眼前,低聲狠狠地開口:“我可以饒你不死,你想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那些對我根本不重要,我隻有一個要求——放了我娘。”
段傾流聽見第一句話時還有些激動,聽到最後一句時頓時滿麵暴怒,隻以為這瘋小子在戲耍自己,一時氣得暴怒:“我**死你娘……你娘就是個……下賤……”
宋麒驚怒,抬手給他一巴掌。
段傾流因為窒息也已經罵不下去了。
宋麒沒底了。
這人要是真抓了他娘,此刻一定會跟他談條件,這麼瘋狂的辱罵,無非是因為絕望,死前泄憤。
段傾流可能真的沒抓他娘。
但這件事容不得半分謬誤,宋麒並不打算就此相信他,起身朝林子外奔去,找江辭風來給段傾流鬆綁。
昏迷的段傾流被江辭風引氣入體,睜開血紅的雙眼,猛吸一口氣,而後開始不住喘氣。
江辭風側頭看小師弟:“現在,能告訴我他為什麼抓走你娘麼?”
“還他媽跟我裝蒜!”喘息未定的段傾流立即對江辭風咆哮:“這事兒沒完!想整我一頓裝誤會是吧?你小子還太嫩了,現在就回去,找你爹評理!找你爹評理!”
剛才以為自己真要命喪此地,世故圓滑的段傾流,此刻也完全沒法控製情緒。
江辭風感覺事情不妙,側眸看向小師弟:“怎麼回事?”
“能不能再麻煩你一件事?”宋麒抬頭看向江辭風:“我有件事想問問虎翼七子。”
江辭風一愣,沉默須臾:“你想把他們七個一起綁過來?”
“不是,我得去莊上向他們打聽一下:段傾流今日天剛亮時,是否出過山莊。”
江辭風臉色一變,看著宋麒:“天剛亮?”
宋麒問:“能打聽嗎?”
江辭風低低開口:“辰時以前沒人能出入山莊,除非通報我爹,我爹今日不在莊中。”
宋麒心裡一咯噔,手腳冰涼。
“究竟怎麼回事。”江辭風急切地看著小師弟:“告訴我。”
“哈……哈哈!你們倆這又唱的哪出戲啊?”段傾流恨恨盯著江辭風:“你算個男人麼?想演窩裡橫,讓你小弟背鍋?這都是我用剩下的伎倆!今兒這事兒你彆想……”
“我會一人承擔。”江辭風忽然轉頭盯住段傾流。
段傾流瞬間啞然。
“我現在在跟我師弟說話。”江辭風冷冷看著他:“勞煩你給我閉嘴,否則一不做二不休,我就把你這樁命案坐實了。”
“你敢!”段傾流怒不可遏:“我堂堂正正來月炎山莊作客,你爹收了我風回穀厚禮,你殺了我,不給我償命,你爹怎麼給風回穀交待?”
江辭風抿嘴一笑,上前一步,斂起一雙瑞鳳眼盯著段傾流,低聲開口:“段兄,你仔細想想,我江辭風若是殺了你,再嫁禍給其他什麼人,你風回穀的家主真敢追根究底麼?你爹若是不敢討公道,我爹難不成還非得殺了我去討你爹歡心?憑什麼?就貧你們二十年前耍無賴被我爹打得屁滾尿流嗎?你是不是剛沒喘上氣,把腦子悶傻了?”
段傾流五雷轟頂:“……”
“噗……”宋麒臉上頓時恢複血色,一臉激動地偷偷抬眼去看小南方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