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之前,宋麒從地窖裡搬了兩壇蒜蓉醬, 讓江某帶回月炎山。
“我們那兒集市上也有賣這種醬料。”江辭風委婉推拒。
“你們那兒的蒜蓉醬太寡淡。”宋麒點評道:“缺好幾種佐料提鮮, 吃起來沒有層次感。”
“層次感?”這種可怕的食材居然還分層次感?
“對啊, 你最喜歡的一定是第一層蒜蓉口感,所以每次都大口大口吃那麼快。”宋麒太了解南方君子了, 通過表象,解析實質, 對江某露出個“我懂你”的笑。
“……”江辭風報以勉強的微笑,心想留他一個人住在龍隱山不安全,若是帶回家養著, 這小胖子每天在月炎山莊院裡醃蒜蓉醬怎麼辦?
不行,必須讓這個可怕的誤會適可而止。
“宋麒。”江辭風嚴肅地注視縮水的宋家小胖子, 狠下心來鄭重道:“其實, 我覺得蒜蓉醬……”
宋家小胖子仰著腦袋, 睜大眼睛看向江某, 一雙清澈的黑瞳裡滿是南方君子的臉, 熱切的期待仿佛要融化漫山的冰雪。
“……確實是龍隱山的比較好吃。”江辭風嚴肅地點點頭,虛偽地認可了宋家小胖子的歪理。
短短十六年半人生中,第二次屈辱地一幕發生了。
江辭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順著小胖子說話,但他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執著地想要理清其中原理了。
隨他媽便吧, 人生有時候少琢磨點事,活得更自在。
宋麒開心得小尾巴直翹, 把蒜蓉壇子塞給江辭風:“這醬製作秘法我都有, 以後我手把手叫你製作。”
江辭風抿嘴微笑, 沉重點頭,喉頭泛起一絲苦澀的蒜味。
院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江辭風抱著壇子生無可戀地轉頭看去,就見南宮青洲捧著八卦盤,又找上門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宋麒的方位又開始大幅變動了!”南宮青洲已經快瘋了,每次卜算結果,都相差巨大。
院裡兩個人呆立原地,同時用一種“偷了南宮青洲一隻鞋子藏在背後不敢說話”的表情看著他。
南宮青洲狐疑道:“你們怎麼了?”見宋麒背著行囊,便道:“你這就走了?身子好利索了麼?”
“青洲哥。”江辭風低聲開口:“聽聞南宮氏家訓不允許族人與人動武,是真的麼?”
南宮青洲一愣:“那是自然,怎麼了?”
江辭風看一眼宋麒。
聽說南宮青洲不打人,宋麒立即上前主動坦白:“我有件事,要告訴南宮大哥。”
片刻後,南宮青洲聽宋麒說完了自己的身世。
一開始,得知自己被蒙在鼓裡白費功夫幾個月,南宮青洲怒火衝天,但聽到後來,看宋麒的目光歸於憐憫,歎聲道:“好在段家露出馬腳,洗脫罪名才是要緊,你趕緊去把龍找回來罷。”
一直以為南宮氏的人都是牛脾氣,卻沒想到南宮青洲如此大度,宋麒心中感動,再次誠懇致歉。
南宮青洲淡淡道:“其實,我答應出山本就是為了尋你,你如今自己出現,倒省了我不少力氣,另外,我還有一個不錯的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消息?”
“我找到你爹臥房一根發絲,已算出這發絲的主人尚在人間,不論是你父親還是你繼母,亦或是家仆,至少可以確定,失蹤的守龍族人,尚有活口。”
宋麒眼睛亮了,激動之情無以言表:“真不知要怎麼謝你!”
南宮青洲淡淡道:“不必謝我,七年前,我初次隨父兄拜訪龍隱山,有一日獨自出門散步,突發的雪盲症讓我迷路山間,若不是你將我牽回,我或許早已死於獸爪之下。”
宋麒一愣:“你來過龍隱山?”
南宮青洲眼裡閃過一絲失望:“你果然不記得了。”
宋麒連忙賠笑道:“抱歉,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嚇得我忘了好多事情。”
這當然是借口,南方君子十年前的一舉一動一句話,宋麒都曆曆在目,但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小時候見過南宮青洲。
南宮青洲冷臉給自己找台階下:“我也不記得你了,你比兒時輕減不少。”
“……”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說?他小時候哪有那麼胖?
宋麒爭辯道:“七年前我八歲,正抽條呢,算不得很胖。”
南宮青洲冷不防嗤笑一聲,無奈地搖搖頭,沒與宋麒爭辯。
宋麒立即轉頭向江某求證:“我小時候也不算太胖吧?隻是臉有一點圓。”
江辭風此刻不知在跟誰賭氣,正垂眸氣呼呼盯著宋麒,聞言毫不留情地回答:“你何止是臉圓?”
南宮青洲好奇地看向江辭風:“你從前也見過他?”
“嗯。”江辭風沒好氣地看著南宮老古董:“你有雪盲症?”
南宮青洲點點頭:“我那時第一次來雪山,不太適應,多虧宋家小弟牽著我走了十多裡山路送我回去。”
江辭風側眸斜向宋家小胖子:“宋少主還真是熱情好客,還送人回家?怎麼到我這就是丟我一個人在山上,哭著喊著讓大妖王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