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歸程時,她們一同坐在車後排,冉尋總想著戲弄她。
軟著嗓子,仗司機聽?不懂,勾人似地叫她“Frau”。
依偎在她肩頭,後來?直接躺進她懷裡,微卷發?絲披散在她腿間。台上還端莊遊刃有餘的演奏者?,此刻像隻黏人長毛貓。
等到司機送她們到酒店,離開車後,遊紓俞被冉尋抵在車後排一角。
近半個月沒見麵,隻能從屏幕觸及的人,現在神情生動,在預料不及的時間點裡跑來?見她。
冉尋銜住女人的唇,吻得?她呼吸亂拍。
而?遊紓俞也任她索取,直到氧氣剝離,才輕喘一聲。
“聽?見你的老師說,10月,你要去布達佩斯參加一場比賽。”女人形狀姣好的唇被吮得?殷紅,可惜仍不自知,還耐心問她。
“時間來?得?及嗎?”
冉尋心道來?得?及。
何止是比賽,那還遠。今晚時間充足,就算哄得?冰山溫軟塌陷後,再被欺負回來?,她也接受。
回到酒店,女人禁欲風格的公?文包潦草甩落在地板上。
酒店房間不比隱秘公?寓,敞亮,一覽無餘,床頭燈調了溫和不刺眼的最低亮度,可冉尋俯身下去時,遊紓俞依舊拘謹知羞。
在這樣?倉促的時間裡,她從寧漳趕到蕭城,請假審批的理?由一欄填了“公?務”。
但冉尋此刻卻在咬她的鎖骨,逼她發?出不堪的聲音。
遊紓俞高仰起頭,手將平整床單抓出褶皺,她好像成了隨韻律而?上下起伏的黑白琴鍵,在空氣中隱隱振顫。
而?冉尋輕攏慢挑,操控她所有的歡愉。
之後,遊紓俞如法炮製,費了些力氣才將沒吃夠的小貓壓在身下。
她總是不舍得?用粗鄙的方式對待冉尋,棱角也在對方麵前悉數融化,於是這一次也用唇舌討好。
綿長持續地逐步攻陷,將人托至最高點,不吝嗇溫存的吻。
小彆重逢,熱烈得?不可思議,兩?個人黏了比預想中還要久。
洗漱完畢,在酒店被褥中依偎相擁。
“真?想現在就和你回家。”做更多沒羞沒臊的事。
“不急,我請假了。明天是周六,我們還可以在蕭城待兩?天。”遊紓俞摟著她,“累不累?我哄你睡。”
冉尋氣悶,撲過去,將端莊雋秀的人弄亂,嘗一口她軟粉色下唇,“說,暗示明天周六,是不是在勾引我。”
遊紓俞偏過頭,輕輕喘息,心裡像被小貓的肉墊爪子撓了一下。
她主動迎上去,銜住身上人的唇。
恍惚間覺得?,冉尋才是誘惑人的那一方。
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演奏高雅曲目,提裙致謝,現在卻眼眸濕潤,以柔軟唇舌止住她思考。
讓她沉淪。
…
蕭城是有海的城市,遊紓俞也很?喜歡。
三場巡回結束,一身輕鬆。周六周日兩?天,冉尋帶著女人在城市裡轉,玩到儘興。
之後回寧漳,工作日的白天,遊紓俞在寧大上班,她就在她們的新家裡乖乖窩著。
一周後,時間推移到九月末。
某個特殊的日子。
冉尋素來?心大,睡到自然?醒才起,剛開機,就被消息轟炸。
梁荔有心,卡著點給她祝福,微信的幾個群裡也熱鬨得?不行,可惜冉尋揉了揉惺忪睡眼,好一陣才反應過來?。
原來?今天是她正兒八經的二十六歲生日。
怪不得?今天遊紓俞醒得?那麼早。
冉尋仍記得?半夢半醒間,女人給她掖被角,以為她還迷糊,綿密溫柔的吻悉數落在她眉心的畫麵。
可惜今天不巧,仍是工作日。
她起床前,遊紓俞問她有什麼願望,她無賴答一句“有五百個,紓紓能不能都滿足一下?”
遊紓俞竟笑了。
聲線輕且珍重地答一句“好”,不似作假。
中午,冉尋練完琴,給午休中的女人打電話,“紓紓,晚上要不要和我朋友們一起吃個飯?”
她的第一個願望。恰好借這個機會,把遊紓俞介紹給她身邊的人認識。
晚上聚餐的地點,定在一家火鍋店。
冉尋這個正主帶家屬抵達的時候,座位已經坐得?七七八八。
有梁荔,最近在寧漳演出的沈瓊,還有幾個她在寧漳的朋友。
“祝賀我們小冉又年輕了一歲。”梁荔先開腔,獻上衷心祝福。
“即將由青年藝術家,成長為中年資深鋼琴演奏者?。”
“你嫌我老。”冉尋一針見血。
她可不愛聽?這話,偷偷看身邊端正坐好的遊紓俞,一副告狀語氣,“可彆,正風華正茂呢,不然?怎麼能追到我家遊老師。”
有人驚訝起哄,有人望向遊紓俞,眼中閃過一抹驚豔。
冉尋素來?審美好,挑人的眼光也妙得?不行。
女人眉眼清雋,穿了件勾勒身型的月白色高領襯衫,氣質文雅,清冷不冷。
並?不多言,隻縱容身邊的冉尋胡鬨。
不知是否被席間的煙火氣熏陶,臉龐有絲不明顯的淺淡紅霞,麵對眾人投來?的目光,禮貌頷首。
沈瓊喝了一口啤酒,先看看冉尋,又看坐在她身邊的遊紓俞,不多話。
因為從前的事,她始終對遊紓俞有偏見。
但兜兜轉轉,經曆今年春到秋的將近六個月,女人依舊陪在冉尋身邊。曆經逃婚,家庭變故,工作變遷,依舊不改。
就連沈瓊自認緘默,忍耐性強,也不敢擔保自己可以等一個人六年之久,可遊紓俞做到了。
她給空杯注了一點啤酒,想與冉尋碰杯,祝她日後幸福順利。
但酒被遊紓俞擋住了。
女人不像是酒量很?好的模樣?,卻將冉尋掩在身後,清瘦指節握住酒杯,與沈瓊輕輕相碰。
開口說了句“冉尋戒酒”,朝她溫和笑一下,緩慢飲下。
席間的人又在起哄,冉尋被遊紓俞護著她的模樣?撩到,貼在她耳邊說聲“這算不算美女救美呀”。
點好菜後,工作人員陸續端盤上桌。
在工作人員驚詫目光裡,冉尋頷首接過他手裡的撈麵。
朝遊紓俞眨了一下眼。
旋即,用那雙骨肉勻稱的手,遊刃有餘,將麵條翻出了花。
偏偏甩得?還可圈可點。
隻因為剛才問遊紓俞想吃什麼時,得?到一聲溫軟的“想吃麵”。
冉尋還挺自豪的,出國?這麼久,沒忘記之前和朋友來?火鍋店時的傳統藝能。
遊紓俞窘得?不行,拉著甩麵的冉尋,要她坐下。
“怕我累嗎?”冉尋湊過去,故意逗人。
她看見遊紓俞脖頸染上緋意,忍笑,語氣落低,“我知道了,你嫌我丟人。”
遊紓俞迅速否認,“不是。”
她隻是被冉尋明媚可感?的氣息波及,止不住被對方一次次吸引的慣性。
時常想著,冉尋隻比她小兩?歲,卻不像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那邊春風動人,持續永晝。而?她躑躅走上前,被對方一把牽住,躍入冰消雪融的嶄新光景。
聚餐間隙,正享受遊紓俞耐心細致的夾菜服務時,不知道是誰請來?了社死燈牌和音響。
耳邊一瞬炸開歡快旋律。
幾個朋友看上去是蓄謀已久了,站起身,誇張地跟唱起來?。
還好是包廂,否則鬼哭狼嚎的聲音能把整家火鍋店穿透。
遊紓俞不了解這樣?的儀式,也學著他們站起來?,一臉為難。
魔音貫耳中,冉尋有被茫然?無措的女人可愛到。
她拉著人重新坐好,抵在她耳邊,在一片喧囂中大聲開口:“彆理?他們。”
都嚇到她女朋友了。
“你們先唱著啊。”冉尋把生日帽摘了,牽著遊紓俞飛快離席,“腳趾扣地了,我先帶著遊老師去挖洞。”
她擔心遊紓俞承受不了這樣?的社死濃度。
推開包廂門,跑到火鍋店外麵透風。
火鍋店在二樓,出門就是一片開闊露台,目之所及處霓虹閃爍,車流奔行。
“第一個願望實現了。”冉尋偏頭朝遊紓俞笑。
她不貪心,哪裡有五百個願望,隻不過兩?個。
之後的願望,回家就能辦到。
遊紓俞姿態放鬆,卸去在席間矜持緊繃的模樣?,像是尋常世間普通卻獨屬於她的戀人。
問她:“開心嗎?”
冉尋沒戴口罩,借露台人少之際,在女人唇間印了一下。
“開心呀。”她眼睛彎成月牙。
每一次與遊紓俞的日常相處,好像都在刷新她回憶裡的心動記錄。
她想,她和女人還有那麼多事沒做,那麼多地方沒去,之後,她得?開心成什麼樣?子。
遊紓俞去洗手間整理?自己,冉尋倚在露台邊吹風,忽然?有人打視頻通話給她。
莊柏楠發?來?生日祝福,這個時候,她已經在德國?繼續進修。
聽?筒裡不斷傳來?煙花升空的悶響,小姑娘可能是有點激動,手抖,“冉尋小姐,斯圖加特今晚有國?際煙花節。”
鏡頭一晃,照見她和某人相牽的手,還有另一道離得?有些遠的風衣身影。
“最近我在柏林的一家照相館打工,館長自駕,帶我和我女朋友來?的。”
冉尋立刻就捕捉到莊柏楠話裡的重點了。
她調侃幾句,誇她進展快。
視頻裡的小姑娘害羞捂臉,偷偷透露,其實她們倆昨晚才在一起。
通話剛好一分鐘,莊柏楠捂著話筒,和她告彆,“冉尋小姐,再見。”
遊紓俞這個時候也從盥洗室出來?。冉尋把手機收好,挽住她手臂,“來?啦?估計他們也鬨完了,我們接著進去吃。”
女人輕嗯了一聲。
目光掃過她穿進自己臂彎的手,又看了眼冉尋笑意盈盈的模樣?,不易察覺地斂眸。
結果?後麵切蛋糕的一係列環節,遊紓俞都沒怎麼開口。
聚餐結束,兩?個人自駕回家。冉尋帶著足夠堆滿車後排的禮物,一股腦堆在客廳中央。
她坐在盒子當?中,邊拆,邊笑著問遊紓俞,“紓紓,你打算送我什麼呀?”
她跪坐著的模樣?實在有些不符形象的可愛,遊紓俞俯身,摸了一下她頭,“先拆完這些,就告訴你。”
“那你親我一口。”冉尋把臉伸過去,“剛才在火鍋店,那麼多人,我都憋壞了。”
遊紓俞看她白皙側臉,停頓幾秒。
隻是摸小貓似地用手輕捏了一下。
“先去洗漱了。”她轉身就走。
禮物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冉尋從重重阻礙裡邁出來?,攔腰摟住遊紓俞。
“生氣了?”她無比確信,從和莊柏楠打完那個視頻之後,遊紓俞就變得?冷淡了。
“小莊現在已經在德國?了,昨晚剛有新的一段感?情。”冉尋耐心解釋,“她真?的隻是我的朋友。紓紓,你是不是沒聽?全?”
“我聽?見了。”遊紓俞認真?指正。
從頭至尾,一字不落。
她去洗漱,把門關好,再一側身,就看見扒門小心翼翼望她的冉尋。
心立刻就軟了,她輕聲回:“在臥室等我就好。”
揚一捧水到臉上,摘掉眼鏡後,世界朦朧了許多,遊紓俞望向鏡子中的自己。
她哪裡舍得?對冉尋生氣,隻是在氣自己。
怪自己沒辦法在冉尋生日當?天陪伴整日,也無力於給不了冉尋那麼自在絢爛的生活。
遊紓俞轉身,在衣架上掛著的大衣裡取出一枚深紅色小盒子。
藏在睡衣口袋裡。
買下這枚含義?特殊的戒指時,心潮迭起,可今晚,她竟然?擔心冉尋是否會接受。
推開門,步幅稍滯。遊紓俞在客廳的鋼琴旁看見背脊修直的冉尋。
明明出門聚餐時還穿著寬鬆隨意的款式,此刻,竟換上了一件嶄新雪白的襯衫。
客廳的頂燈忽然?熄滅,取而?代之,有人奏響了鋼琴曲。
幽婉纏綿,獨添情真?意切的輕訴。仿佛一片楓葉沉入靜謐湖底。
《秋日私語》。
遊紓俞看見冉尋燃起了她送的那支無儘夏香薰,光線搖蕩,雙手如羽毛般輕觸琴鍵。
她眼眶酸澀,駐足在原地,不忍打破此刻。
旋律在空氣裡銷聲匿跡。
冉尋拿起手邊預備好的一支花,朝她走來?。
“紓紓。”她開口,“今晚,算是很?特彆的一天吧?我有話想和你說。”
遊紓俞睫毛潮軟。
接過那支花,輕輕呼吸著,“我也是。”
所有疑慮和不安都在此刻被打消。
她取出睡衣口袋裡的盒子,借由室內搖晃的光線,安靜打開。
嗓音極輕,內斂卻虔誠,“冉尋,我想,往後都能出現在你身邊。”
從前的她,在琴行角落裡,她曾無數次凝望光鮮亮麗,一襲白裙的冉尋。
偶然?擦肩,被贈予一支粉薔薇,心情卻像偷竊。
可現在,她與冉尋在寧漳,在她們兩?個人的家。
她伸出手,就能抱到冉尋。
冉尋怔然?,幾秒鐘後,唇角揚起,笑得?雙眼彎彎。
“你怎麼……”她從背後拿出什麼。
“搶我的台詞呢?”
想要自己的生日,成為她與女人的紀念日,可這點小心思,竟然?被遊紓俞提前預知到了。
兩?個人舉著敞開的小盒子,四目相對。
原本該嚴肅浪漫的場景,現在變成始料未及的撞車現場。
冉尋忍著笑,想把氣氛拖回正軌,“現在,是不是該親我一下了?遊老師。”
接吻變成此刻局麵的突破口,遊紓俞耳根溫熱,“嗯。”
她環抱住冉尋的腰,仰頭吻向她。
紛亂間,兩?枚戒指沒落到應有的用途上,就被草草放在手邊的桌旁。
遊紓俞的唇太軟,剛洗漱過,又那麼好親,一不留神,冉尋就將人抵到了桌角。
抱著她放在桌上,鼻尖抵鼻尖,“還生不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遊紓俞被冉尋的溫熱吐息激得?睜不開眼,偏過頭。
年紀大,還耍小性子。
冉尋咬了一口對方淺粉唇瓣,“做老師的人,要言行一致。”
“今天是不是某人的生日來?著。”她裝作黯然?神傷,“到現在,她都沒有拆到今年最符合心意的一份禮物。”
遊紓俞望向她。
坐在桌上,被冉尋困住這個姿勢實在太羞恥。
忽然?,她察覺到睡衣下擺稍鬆。
兩?顆衣扣不知什麼時候被解開了。
“放我下來?……冉尋。”她臉頰染緋,錘對方的肩,卻被一把攬進了懷裡。
“你還有我的四百九十九個願望沒有兌現呢,不許抵賴。”冉尋受害者?語氣,所作所為卻不那麼光明。
抱著遊紓俞進臥室,翻箱倒櫃,拎出一件早早準備好的法式性感?內衣。
“姐姐。”她像隻貓兒似地將人撲在柔軟被褥間,小夜燈下,琥珀色眸子浸潤柔光。
“今晚,你穿給我看,好不好?”-
在寧漳停留短暫半個月,冉尋趕赴匈牙利,參與今年的布達佩斯國?際鋼琴比賽。
而?遊紓俞一如既往,在寧大任職。
匈牙利與華國?有七個小時的時差,傍晚下班通勤時,冉尋在通話裡常常邊吃午餐邊和她聊天。
“掃了一眼名單,來?參加比賽的都是年輕麵孔,最小的隻有16歲。”她叉了一塊牛排,鼓著腮咀嚼。
“對了,紓紓,你知不知道,我已經不算青年了誒。”
青年鋼琴家最嚴苛的劃分界限,止步在24歲。
鋼琴演奏是高雅而?殘酷的一門職業,不知道多少知名演奏者?,因年齡而?狀態下滑,就此黯然?。
“青年隻是一個頭銜。”遊紓俞答她,“很?多人都喜歡你演奏的旋律,這與年齡無關。”
“那你喜不喜歡呀?”
遊紓俞剛巧出地鐵,前後湧動的人流裡,冉尋說話時含笑的嗓音流淌進耳畔。
“喜歡。”她開口。
喜歡到工作時常分心,論文都寫不出。
每天數著日曆,將冉尋比賽那一日的紅圈畫了又畫。
她與冉尋的公?寓,從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後,霎時顯得?空蕩。
遊紓俞從沒有這樣?一刻後知後覺,她再也無法忍受缺少冉尋的生活-
布達佩斯十月氣溫驟降,天高氣爽,多瑙河清澈的水被染成灰色,兩?岸巴洛克風格的建築如星甸密布。
撲麵而?來?的秋風凜冽,一日比一日跌落的氣溫,囑行人係好圍巾,裹緊長風衣。
冉尋順利入圍預賽、半決賽、決賽。
這一晚,在布達佩斯音樂學院的大禮堂裡,將與六名選手角逐冠軍。
她抽簽中了倒數第一位,因此準備時間充足。
隻不過,偶爾聽?見舞台方向傳來?的音聲噪鳴,感?受到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音樂會的氛圍,依舊會人之常情般緊繃。
冉尋想起那一年肖賽,她初生牛犢不怕虎,又好像存心想作出些成績,讓不理?解她的家人撇除偏見,沒日沒夜練琴。
整整一個月,都俯在鋼琴邊入眠。
偶爾倦到極致,打瞌睡時,看見遊紓俞的模樣?。
拿著件大衣,妥帖又輕柔地給她蓋在身上。21歲,她剛出國?一年,依舊忘不掉對方。
在夢裡,亦或現實與想象的分界點上,冉尋委屈難言,曾對著那道身影質問:“拿到冠軍了,你就會重新回頭看看我,是嗎?”
她記得?那時的遊紓俞生動得?厲害,仿佛自她的回憶一比一描摹而?來?。
模樣?清冷,依舊寡言,聽?了她的問題也不做聲。
神情卻複刻了她們的最後一麵,大概是想挽留,卻又心口不一,將試圖伸出去牽她的手割斷。
“我不會回頭”——似乎默認了這樣?的答案。
但那個夢裡,遊紓俞為她加衣後,俯身,竟輕吻了她臉頰。
輕柔吐息混雜熟悉香氣,冉尋依稀記得?,那一晚她難得?好眠。
醒來?後,她掛在旁邊的外套竟果?真?巧合般地滑落,蓋在她肩上。
如同印證夢為真?實。
當?年肖賽,與今天的李斯特賽,大概人與景都全然?不同。
空曠場地裡僅餘一架鋼琴,評委與觀眾的目光緊密追隨。
冉尋落座,孤獨卻又坦然?。
她26歲,自知早已無法觸及過去那個年輕氣盛的自己。
可當?一首李斯特《b小調鋼琴奏鳴曲》獨奏結束後,捱過漫長的等候時間,當?評委宣布她本場總分最高。
冉尋被季亞軍簇擁在中間,無意餘光掃過一片昏暗的台下時。
曾經輾轉出現在她夢裡的人,雙手交疊,模樣?清雋,正專注望向她。
素來?矜持內斂的人,此刻卻禁不住睫毛沾濕。
“冉尋。”觀眾席喧沸不止的掌聲裡,輕輕喚她。
年少時忘也忘不掉的人,跨越千山萬水,從模糊不真?切的夢境中脫出。
與現在的她重逢。
冉尋沒辦法再思考。
她捧著懷裡的花,在閃光燈間隙,匆匆離開萬眾矚目的視線交集點。
撥開人群,呼吸急促,下台,牽起坐在首排的遊紓俞的手。
對方鼻尖依舊彌漫薄紅,脆弱動人,視線不舍離開她一瞬,任她施為。
直至被牽上台,麵對密集的相機喀嚓聲,被陌生的匈牙利語包裹,才無措躲進冉尋懷裡。
她被纖細卻有力的手臂困在冉尋懷抱中,聽?見冉尋不比她緩的心跳聲。
也聽?見對方那句含笑介紹她的話。
“Of course.(當?然?)”
“She is my beloved.(她是我的戀人)”
第86章
比賽結束後, 冉尋在瑞士蘇黎世租了一間附近有湖景的公寓。
十一月,羽根雪白的天鵝在靜謐湖岸上振翅鳧水,如雲絮飄泊。
遊紓俞喜歡在窗邊讀書, 偶爾視線投向窗外?。
隻因窗外湖邊的那一條白石道,是冉尋回家的必經?之路。
今年的李斯特賽第一名有三萬歐元的獎金,還會為冠軍定製專屬專輯, 這幾天,冉尋一直在錄音棚錄製。
傍晚時分,冉尋裹著一身?純白羽絨服回來,天氣逐漸變冷, 進門?時, 她?鼻尖被凍得微紅。
來不及脫掉短靴,先與麵前來迎她?的人擁抱,“今天是工作的最後一天, 我解放啦。”
遊紓俞嗅到了室外?冷氣的味道。
她?幫冉尋理好被兜帽壓塌的發絲,柔聲說:“辛苦了。”
但她?自己還沒有放假, 與冉尋吃好一頓晚餐後,就搬筆記本到窗邊繼續辦公。
來見冉尋前的時間裡?,遊紓俞拿到了寧大唯一一個?蘇黎世大學訪問?學者名額。
這件事冉尋最近才知道。最近她?在蘇黎世大學錄唱片,某日無意點開學校官網,發現了女人的照片。
她?想象不出,對方為之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或許,在她?們將近一個?月見不到麵的時間裡?, 她?為比賽不分晝夜練琴, 而遊紓俞也一直熬夜推進文獻材料與科研進度。
相隔異國, 八千多公裡?,隻為了順理成章見到她?。卻?一直在她?們的視頻通話中按下不表。
雖然?中途不太?順利, 名額競爭激烈,遊紓俞辛苦準備一整月,最後卻?內定了同學院資曆頗深的教授。
在聽?遊紓俞講述這件事背後的細節後,冉尋氣不打一處來。
那教授是個?學術蛀蟲,最新登刊的論文,照搬手下學生未發表的研究成果,硬生生將遊紓俞擠了下去。
冉尋受不了不公平,更無法忍受這樣的事發生在遊紓俞身?上,“斯文敗類,一點都不配和我們家遊老師做同事。”
遊紓俞摸冉尋的手背,讓她?平靜下來。
很認真地和她?炫耀,“可後來,是我成功了。”
她?頂著種?種?壓力,向學院遞出舉報信。
隻是因為冉尋在布達佩斯,她?至少?想親自聽?一次對方的比賽。
從前拉她?出泥沼的人,正?在遠處等她?。這一次,她?選擇拋棄所?有負擔與枷鎖,孤身?追趕。
冉尋被對方難得流露出的自滿情態可愛到。
親了一下遊紓俞,笑著哄,“你怎麼這麼厲害呀?”
“我不厲害。”遊紓俞抬眸望她?,“就是想見你,想聽?你的現場演出。”
“這還不簡單?”冉尋聽?了對方的撒嬌,心尖發軟,“我現在就給你辦一場音樂會。”
這一晚,遊紓俞在桌邊辦公多久,空氣裡?就縈繞多久音色明媚的旋律。
遊紓俞怕冉尋累,把筆記本合上,走上前,冉尋恰好在此刻回頭?。
窗外?初冬,襯得屋內靜謐溫暖,她?遵從本心,俯身?吻向對方的唇。
“想讓我在其他地方累一累?”呼吸揉亂,冉尋身?處居高臨下的被動位,依舊不緊不慢,一雙笑眼。
遊紓俞將人抵在鍵還溫熱的琴旁,臉頰被屋內熱氣熏得微紅。
“誰累還不一定。”-
三個?月的訪問?學者期間,足夠她?們在國外?做許多事。
十一月末,山尖蒼翠覆雪,冉尋乘山腳下的有軌電車,一路到蘇黎世大學接冉尋下班。
她?們逛了班霍夫大街,提著大包小包,回家時正?巧趕上地鐵工人罷工,隻好靠雙腳走回家。
途中,冉尋止不住笑,和遊紓俞分享她?在德國時遇到的罷工經?曆。
德鐵在路上停了一天一夜,她?不得已,借了鄰座孩子的滑板車,自食其力滑到城區後,睡了一覺,那趟車才姍姍趕到。
“還好我們公寓離得近。”冉尋原本牽著她?在路上跑,忽然?,趁身?邊沒多少?人,示意遊紓俞到她?背上。
“紓紓,你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呀?”
遊紓俞望著已經?能?看見輪廓的她?們的房子,又對上冉尋意味不明的眼神。
本想婉拒,可對方已經?牽著她?的手臂環在自己頸側。
順勢一揚,就將她?懸空背了起來。
“滑板車出動,咯吱咯吱。”冉尋朝前跑,嗓音與皮靴敲擊地麵的聲音混在一起。
遊紓俞俯在她?窄瘦纖細的後背上,怕她?累,沒幾步就要下來,“冉尋,你多少?歲了?”
身?邊偶爾碰到當地行人,好奇打量幾眼她?們,就擦肩而過。
她?聽?見自己胸腔響起無措且新鮮的跳動聲,與冉尋的笑聲共鳴。
一路顛簸,冉尋背她?到公寓附近的湖邊,才停下來。
“現在還怕嗎?”她?認真問?遊紓俞。
“和我在外?麵親密時,有沒有好一點?”
遊紓俞才後知後覺,對方剛才是在對她?進行柔和的脫敏訓練。
“不怕。”她?篤定回答。
或許因為身?在異國,又或許,冉尋早就在那些?看不見的時間裡?,悄悄治愈了她?。
她?不願意再躲閃,甚至逐漸,開始享受她?們之間的當下。
…
國外?的時間流速好像總是要快一些?。中歐的初雪,恰好落在今年年尾的平安夜。
當天遊紓俞放假。臨近傍晚,冉尋打扮好自己,找到女人,朝她?彎一下眸子,發出邀請。
“出門?轉轉嗎?”
搖粒絨長款大衣,緊身?運動黑色打底,配一雙駝色長靴,腰細腿長,明媚到與這個?深冬不太?相稱。
遊紓俞把自己的圍巾給她?戴好,正?係結時,被冉尋攬腰摟進了懷裡?,在唇上啄了一口。
“還走不走了。”她?故作嚴肅。
“不走也行,但穿都穿好了,不太?好脫。”冉尋朝她?眨一下眼,彆有深意。
遊紓俞輕擰她?腰窩。
最後兩個?人還是出了門?。
夜霧讓這座城市變得朦朧,冉尋領她?去了一家當地營業到深夜的小酒館。
進門?時,遊紓俞的銀框眼鏡蒙上一層水汽。她?索性摘下來,由冉尋牽她?入座。
室內氣氛溫暖,壁爐劈啪作響,紅酒被加熱後的醉人氣息縈繞在空氣裡?,更增添了氛圍感。
冉尋點好餐品後,身?邊忽然?坐了個?人,是鄰桌走來的一位淺金發色女人。
“嗨,冉,沒想到能?在蘇黎世遇見你。”很自然?地用德語打招呼。
冉尋頷首,笑了笑。對她?說聲“好久不見”後,就向遊紓俞坦蕩解釋:
“是A,我們之前戀愛過一段時間。”
遊紓俞擦拭好鏡片,將銀框鏡推上鼻梁,輕嗯了一聲。
A也在打量她?,目光卻?是和善且欣賞的。以德語詢問?冉尋幾句,冉尋就順著她?答。
兩個?人語速稍快,遊紓俞沒有跟上。
等到A離開,冉尋拜托她?去拿什麼東西,遊紓俞起身?,坐在了冉尋旁邊。
冉尋搶答,“沒有聯係,出國後第一次見,今晚是偶遇。”
她?看見遊紓俞指骨發紅。
她?和彆人談話的時間也就不到30秒,女人表麵無波無瀾,怎麼就能?把自己攥成這個?樣子。
“我還沒問?呢。”遊紓俞望著她?,眸中掀起漣漪。
冉尋把女人細膩的手包裹進掌心裡?。
另一隻手邊扇聞邊問?:“那是誰煮了奶酪火鍋嗎?怎麼這麼酸呀。”
遊紓俞窘迫捏一下她?手心軟肉,“不知臊。而且,是你心虛。”
A回來她?們這桌時,拿著一個?手提袋,遞給冉尋。
看見遊紓俞坐在她?剛才的位置,了然?笑笑。
“祝你們度過一個?愉快的平安夜。”她?揮手告彆。
於是吃飯的這半個?小時裡?,冉尋又發現浸在奶酪火鍋裡?的遊女士,不露聲色,一直盯著那隻手提袋瞧。
她?叉了塊麵包,放進火鍋裡?沾沾,遞到人嘴邊,歪頭?笑,“嘗嘗?”
遊紓俞輕咬一口,細細咀嚼。
發覺冉尋又騙了她?。
奶酪火鍋,分明是甜的。
她?們出來得有些?晚,此刻夜幕已經?全然?暗下來,窗外?飄落點點細雪。
北風席卷,雪花輕撞擊玻璃窗,經?室內熱氣消融,凍成虛幻的冰花。
店裡?的聖誕樹綴滿彩燈彩帶,還有半小時,迎來西曆的新年。
這家酒館也有一架鋼琴,隻可惜經?年充當擺設。冉尋和老板商量後,坐上琴凳。
很快迎來滿場的期待與喝彩聲。
遊紓俞喝了些?紅酒,麵色微醺,偏頭?,靜靜望向冉尋的方向。
從《鈴兒響叮當》到《紅鼻子馴鹿》,旋律靈動俏皮,卻?比不過演奏者令她?沉溺的情態。
在鐘聲敲響前的三分鐘,冉尋停止演奏,站了起來。
語氣溫軟,含笑向圍觀眾人宣布,下一首曲子,她?將彈給她?的摯愛。
酒精催發,遊紓俞支著桌子起身?。
響起的清澈琴音好像在驅使著她?的腳步,讓她?從人群中穿梭而行,想要離冉尋再近一點。
她?聽?了出來,酒館裡?縈繞著的旋律,正?是那首對方特地為她?寫的曲譜。
一支《encore of flipped/返場心動》。
遊紓俞不顧無數陌生麵孔的打量,停步在冉尋的鋼琴旁。
看對方專注演奏時的側影,看她?抬眸與自己對視,唇角揚起的弧度讓人沉迷。
琴音停歇,牆上的掛鐘顯示,還有一分鐘,就將敲響聖誕節的鐘聲。
而冉尋拆開了身?邊的手提袋。
裡?麵是禮品店裡?會賣的一隻槲寄生枝。
她?將枝條高舉過遊紓俞頭?頂,嫩綠色的枝芽上,殷紅的小果實星點分布,如同深冬裡?的生機與開端。
“親一下我,紓紓。”冉尋笑意盈盈,不講道理,卻?又合乎習俗地朝她?索吻。
耳邊歡呼聲熱烈。
鐘聲響起的那一刻,諸多人的熱切目光下,遊紓俞撲進了她?懷裡?。
圈住她?脖頸,帶有紅酒氣息的唇銜住了冉尋。
睫毛輕垂,迫切地與她?濕軟相融。
冰冷疏離的人,在今晚冬與春的分界點,融化成柔軟溫存的模樣。
她?們於槲寄生下擁吻。
送往迎來,祝禱未來永遠交纏際會,不留遺憾-
這之後,冉尋帶遊紓俞去了德國。
沒趕上新年首日,就挑了遊紓俞的生日,某個?新雪初霽的日子,如她?預想中那樣,悄悄登記。
沒有大張旗鼓的儀式,卻?寫下幾十餘封信箋,憑郵筒送至華國,讓她?們的朋友知曉。
走出郵局,路旁恰好是家照相館,冉尋攬著遊紓俞手臂問?她?:“我們要不要拍張照呀?”
照相館的館長是位高挑的華人女性,可饒是室內也裹著厚重的深色風衣,帽子與口罩不離臉龐。
說話時聲線卻?像溫水:“兩位一起對嗎?請來這邊。”
館長拍攝純熟,隻不過那雙如透冰般的眼眸,總間隙落在遊紓俞臉龐上。
去暗室洗照片出來,聽?冉尋要求的命名,在照片袋外?寫下“冉”與“遊”。
“遊”字本該書寫順暢,但女人怔神間,中性筆泅出一團黑墨,染汙紙袋。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冉尋說了什麼,引得遊紓俞笑起來。
她?今天穿了件顏色柔和的西裝,眉眼雋秀,望著身?邊人,不自知地淺彎著唇。
館長更換新的照片袋,遞給遊紓俞。
目光眷戀地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不敢過多注視。
直到聽?見對方道謝後與回憶裡?的人明顯不同的聲線,才像夢醒。
依舊多此一舉詢問?:“還有什麼需要嗎?”
“沒有了,謝謝您。”
話音落下,遊紓俞才發覺,館長不知何時紅了眼眶。
口罩遮不住她?眼角顯而易見的灼痕,望向她?時,新雪一樣的眼眸,因無數期望後失望的反複,變得隱忍而晦澀。
“我有東西想給您。”遊紓俞忽然?開口。
她?拉著冉尋回家,在行李箱中翻找,從票據夾裡?取出一張逾期的話劇票,匆匆趕回照相館。
推開門?時,館長已經?脫掉了厚重風衣,摘下口罩、帽子。
窗外?透射進來的冬日光線在她?臉龐紅痕處起舞,依稀能?看出她?從前的姣好容貌。
接過遊紓俞遞來的話劇票,放在指間把玩,聽?見她?問?自己是否姓“祁”,忽然?笑了一下。
“我不姓祁,也不認識您,女士。”撫摸著票根處的“遊盈”二字,將脆弱的紙張疊起。
“並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遊紓俞還是將這張票存放在了照相館裡?。
目送館主將票孤零零放在桌上,獨自走進暗室。
黯淡的紅光裡?,空氣中牽了幾道細繩。
密集的木夾,掛滿了女人的照片,唇畔笑意如脈脈春風,定格在早已數不清年限的過往-
為遊紓俞過了她?的二十九歲生日後,回國後,兩個?人的第一件事是去看望李淑平。
在國外?的這幾個?月,照料老人的阿姨時常給她?們打去視頻。
視頻裡?,奶奶的狀態很好,頭?發雖花白,反倒像個?孩子。
迷戀上折紙,一張彩紙能?把玩一整天,最近又重拾數獨書,看得津津有味。
隻不過冬春換季,生了一場小感冒,到醫院住了幾天。
遊紓俞隔日買了水果籃,帶冉尋去探望。
細致削蘋果時,冉尋將她?們在德國登記的那紙文件拿出來炫耀,“奶奶,沒想到吧,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我把您的乖孫女給拱了。”
李淑平看不懂德語,她?就帶著老人的手,一字一句地給她?翻譯。
聽?了這句忘了上句,也不厭其煩,耐心重複。
老人乾枯遍布皺紋的手摩挲紙張,看看冉尋,又側頭?看床邊垂眸少?言的遊紓俞。
或許理解了,又大概一知半解,糊塗地隻顧笑。
“小俞,彆忘記輔導小尋功課,她?高數分太?低。”垂垂老矣的人,連聲音也一並衰弱。
說著文不對題的話。
遊紓俞眼眶微澀,削著蘋果,輕聲答嗯。
她?仍記得去年為李淑平慶祝生日時老人的模樣,精神很足,還能?倚在餐桌前,與她?和冉尋聊幾個?小時的天,不覺疲憊。
可相冊每翻過一頁,老人的皺紋就更深一點,她?的記憶可以無限停留在那個?盛夏,軀體卻?不行。
她?想起李淑平從一片狼藉中帶走她?時,才剛過五十,穿著水洗到泛白的秀淨襯衣,掌心乾燥溫暖。
在尚未修繕的故居裡?,下班回家,為她?做好一桌晚餐。
溫藹地朝她?招手,說像她?這樣乖的孩子,應該獎勵。
也會擔憂她?找不到朋友,在冉尋來之後,又驚又喜,寵她?們如自己的親孫女。
她?曾說:“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隻要能?看著你們順順利利走到一起,奶奶就高興。”
直到今天,當她?與冉尋果真跨越阻礙,走到老人麵前,對方卻?已衰微到聽?不懂她?們的話。
冉尋上前幾步,擋住女人失落目光。
“怎麼還帶揭人短的呀。”她?佯裝不高興。
鬨了一會,承諾以後每周都來探望,惹得李淑平笑起來,才體貼問?:“奶奶,快到傍晚了,你和小俞想吃什麼?我出去買。”
遊紓俞將蘋果切成小塊,看老人不再明亮的雙眼浮現寵溺,拉著冉尋的手和她?交代。
要一碗玉米肉餡餛飩,還有黑芝麻湯圓。
“都留給奶奶,我們回家吃。”遊紓俞望向冉尋,輕聲開口。
冉尋答了句好。
離開前帶上門?,看見女人拾起被褥上的數獨書,耐心陪李淑平解悶。
去街邊的餐店買了餛飩和湯圓,排隊人數不少?,一直等待到街頭?路燈亮起,才拿到吃食。
拎著餐盒回來的時候,冉尋放慢步伐。
她?看見本該陪伴在李淑平床邊的遊紓俞,側身?站在病房外?,背影清瘦,良久都沒有動作。
“紓紓?”她?叫了一聲,走上前。
女人此刻垂著頭?。
起初隻是肩膀輕聳,逐漸,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哽咽到幾近呼吸困難,說不出話。
“冉尋,奶奶……”她?強行壓抑著自己,可雙眸已經?紅得讓人心疼。
“……奶奶、讀書的時候,走了。”
素來在生命科學領域鑽研的學者,本該對一切生老病死都習以為常,此刻卻?失神哽咽,淚水順臉頰淌下。
“她?、她?還沒吃晚餐……”
當遊紓俞十幾分鐘前詢問?李淑平餓不餓時,老人還在朝她?笑。
用乾癟的手握住叉蘋果的牙簽,伸手遞到她?嘴邊。
“小俞,甜的。”
那碗餛飩和湯圓,或許也不是李淑平想吃,而隻是記掛著她?們。
因此,當冉尋出門?,當得知她?們今晚也會妥帖地吃晚餐,就再無牽掛。
數獨書翻了幾頁,疲憊睡去。
遊紓俞在這世上唯一可被稱作家人的人,這一刻鬆開她?的手。
入睡前仍和藹笑著,隻不過再也不能?如那個?夏日般,推開故居的門?,喚她?一聲“小俞”。
冉尋內心滯悶,將遊紓俞緊緊摟進懷裡?。
女人身?軀始終在發抖,脆弱到好像頃刻就要散架,卻?因為她?一下下撫摸後背,逐漸平靜下來。
儘管雙眸紅腫,讓人心疼。
“冉尋。”嗓音帶著鼻音,“我是不是……沒有家了。”
冉尋呼吸酸澀。
此刻才意識到,遊紓俞從始至終都孑然?一身?,隻是向來隱忍不表。
直至今日,奶奶走後,身?邊就隻剩她?一個?人。
她?拎起放在腳邊的食盒,用指尖撥走遊紓俞睫毛上的淚珠。
“傻話。你看,我不是就站在你麵前?一直都不走。”
“我可是你女朋友呀,要陪你一輩子的,莫非你想耍賴?”
明明自己眼眶裡?也含著水光,冉尋卻?揚唇,朝女人溫柔笑了一下。
“要回家嗎?”她?認真問?。
“我們兩個?的家。”
第87章
今年的春節來得遲, 但氣候比往日溫暖。
二月中旬,嘉平下了薄薄一層小雪,新?綠與瑩白交疊, 景致討喜。
遊紓俞朦朧睜開眼時,發?現冉尋已經醒了,早就換下家居睡衣, 卻還?慵懶躲在被窩裡,盯著她瞧。
偏偏還?目不轉睛,帶著些看剛醒之人的縱溺,笑意越來越深。
冉尋趁女人還?倦著, 頭腦不清醒, 摟著她,鼻尖蹭鼻尖,“怎麼?會有人剛起床還?這?麼?好看呀?”
“……冉尋。”遊紓俞細聲喚她, 鼻音低糯。昨晚她睡得?很好,也沒有被欺負, 冉尋抱著她,與她一起陷入沉謐安穩的夢鄉。
“幾?點了?我?們今天,好像還?有安排。”被子從肩頭滑落,她坐起來,想去夠手?機。
“不急,鬨鐘我?幫你關了。”冉尋從身後貼過去,手?臂穿過去, 圈住遊紓俞的腰。
提到這?個事她可就不困了, 揚唇問:“鬨鐘鈴聲我?還?是第?一次聽, 哎呀,怎麼?這?麼?耳熟呢?”
一支鋼琴曲, 急促的腳步聲,末尾還?有她一聲含笑的“紓紓”。
她今天才知道,女人把她在寧大?彈琴的瞬間給錄了下來。
遊紓俞頓時垂下頭,她不說話,冉尋就隔睡衣搔她的腰,惹得?她發?笑。
她因這?樣?的撩撥軟在對方懷裡,剛醒,雙眸還?有些紅,毫無威懾力地反抗,“彆弄了,很癢。”
之前?從來都是她先醒,所以冉尋發?現不了這?個秘密。
但許是昨晚太過安穩,伴隨著整夜無聲落下的小雪,她難得?睡了個好覺,竟連鬨鐘聲都忽略。
起床時已經快九點,錯過早餐時間,遊紓俞去廚房做了一些簡餐。
她和冉尋最近在嘉平落腳,住的是郊區她那一間公寓。
處理好奶奶的一切事,歸程的路上,遊紓俞向冉尋輕聲訴說,她想回這?邊住幾?天。
而對方沒有多話,從始至終都縱著她,開車接她到這?裡。
一住就是近兩周。
冉尋跟遊紓俞到廚房,在身後黏著她,聽到女人問她醒了為什麼?不先吃點東西墊墊時,理直氣壯地回:
“秀色可餐,我?早就飽了。”
遊紓俞翻平底鍋裡邊緣微焦的雞蛋,指骨染緋。
她不知道冉尋在她還?沒醒之前?看了她多久,但現在卻發?覺冉尋的手?伸進她圍裙裡,正不老實地亂動。
隔圍裙輕拍一下小貓的爪子,她將兩個三明治盛進盤子裡,端走,“飽了?那不許你吃。”
卻捱不住冉尋撒嬌糾纏,以及她這?幾?天早就養成的給對方倒牛奶、切三明治的習慣,被對方得?逞吃乾抹淨。
結束一頓飯,冉尋勤快洗碗,中途從廚房探出頭,“彆忘啦,我?們今天要?去看老趙老冉。”
冉尋稱呼父母的方式總是隨意不拘禮數,可也是這?句話,讓遊紓俞有些緊繃。
中午兩個人一起去挑禮物,冉尋不走心地提了兩瓶酒,回頭一看,女人臂彎拎著諸多補品與貴重禮盒,反複斟酌。
她很少見遊紓俞這?副嚴陣以待的模樣?,也真切感受到“見家長”這?個詞的含義。
忍俊不禁走過去,幫她卸下重擔,“不用帶這?麼?多,我?媽我?爸就是普通人,山人吃不了細糠。”
遊紓俞卻護著懷裡的桃木盒子不放,“……我?得?送。”
她想給冉尋的父母留下好印象,更?想長輩安心將冉尋托付給她。
走進陌生的小區,敲響門,不多時就有人來開門。
隨之而來的,是屋內電視裡傳來的新?春晚會重播聲音,喜慶喧嘩。
迎麵碰上趙雋潔,冉尋將遊紓俞擋在身後。
先發?製人,先叫了聲拖長音的“媽”偽裝乖巧。
然後眨一眨眼,誠摯介紹,“我?帶你兒媳婦來看你了。”
遊紓俞今天穿了顏色素淨的過膝外套,仍舊拘謹,卻落落大?方。
將備好的伴手?禮遞出,“伯母,您好,我?叫遊紓俞。”
幾?天前?就打?過招呼,她們倆是被“威逼利誘”來的,這?次拜訪算不上唐突。
趙雋潔本來看見冉尋來就驚喜,又聽見遊紓俞這?一聲“伯母”,心不知道飄到哪裡去。
顧不上理冉尋,牽著遊紓俞的手?,將她往屋裡帶,“小俞是不是?帶什麼?禮物,吃過午飯了嗎,伯母給你重新?做一頓。”
之前?視頻裡見過,她也知道遊紓俞是大?學老師,但親眼見過才理解,冉尋為什麼?對人“一見鐘情”了。
完全?和冉尋相反的清冷模樣?,溫和且知進退,舉止間流露出極佳的教養,讓人看著就喜歡。
冉尋被晾在原地,也不氣,好脾氣地朝遊紓俞笑。
看女人回頭,朝她投來求助目光。
很少得?到來自“家”的關愛的人,被撲麵而來的熱情迎了個滿懷,不知所措,如同衣兜裡被塞滿糖的孩子。
冉彭坐在客廳,今天穿了身羊毛衫正裝,浮誇地係了花領結。
站在趙雋潔身邊,時不時跟著對方點頭,叫一聲“小俞”,又不知道說什麼?,沉默。
冉尋被他爸這?副模樣?逗樂,湊上前?,“冉老先生真正式,您這?衣服,打?箱底翻出來的吧?”
冉彭瞪她一眼,總算開口:“新?買的。”
氣氛並不像遊紓俞想象中那樣?凝滯,始終常速溫和流淌,顯出幾?分不真實。
遊紓俞從前?就想,究竟怎樣?的家庭能養出冉尋這?樣?輕快明媚的性?子。
她知道對方是藝術世家,卻不清楚,趙母這?樣?的國家級古典舞者也會拉著她躲在廚房,邊笑邊吐槽她和冉彭的先婚後愛舊事。
冉父是華國知名指揮家,在她來之後,存心維護形象似的,將庸俗的春節晚會調成高雅的戲曲頻道。
因為過往是搞西洋樂的,聽不懂,隻好尷尬用報紙遮住自己。
她帶來的禮物全?都沒派上用場,兩位長輩說是收下,反倒贈給她更?多更?貴重的見麵禮。
冉尋和遊紓俞咬耳朵,可憐巴巴,“紓紓,保管好我?的嫁妝,這?些是我?全?部的家當了,你拿著,我?就得?一輩子跟著你。”
遊紓俞本不欲收,聽了這?話心裡一軟。
她之後努力工作,會給冉尋再賺許多許多“家當”,她本來就年長幾?歲,養人是應該的。
晚上一起吃飯時,趙雋潔敏銳看到遊紓俞無名指上的素戒。
“小俞啊,你和冉尋,現在是走到哪一步了?”她和顏悅色問,以為那是訂婚戒,又或許是兩個人戴著玩的。
遊紓俞麵露難色,總不能才剛見第?一麵就說她們已經登記了。
還?沒想到合適的話,門忽然被敲響。
郵遞員加班加點,上門遞送一封蓋著國際郵戳的信箋。冉尋接過來,一眼就看出那是什麼?。
她和遊紓俞親手?投進郵筒的手?寫信,沒想到過了一個多月才寄回國內。
笑著遊紓俞對視一眼,也不遮遮掩掩,當眾拆開。
這?封看字跡是遊紓俞寫的,冉尋輕咳兩聲,朗讀:
“誠摯敬辭:冉尋女士與遊紓俞女士已於1月15日,在德科隆大?教堂完成民事儀式,永結同心,希望與您共享這?份喜悅和幸福。”
趙雋潔筷子夾的魚肉掉下來,空氣裡一片寂靜。
隻有電視裡的戲曲頻道正放著的《花為媒》,恰到好處地來上了那麼?一句:
“誰說我?什麼?也不管,先斬後奏辦你好大?膽!哼!”
好像是冉彭的嘴替一樣?。
冉尋樂不可支,她最喜歡在家看樂子,此刻觀摩冉彭臉色由青轉白再轉紅,活脫脫看了一場京劇變臉。
遊紓俞卻不知所措,因為忽然冰結住的氣氛而不安。
她立刻從餐桌起身,走到冉尋身邊,拉著冉尋的手?,朝兩位長輩深鞠躬,“伯父,伯母,這?件事是我?們太唐突,我?會……”
話還?沒說完,冉尋已經將她扶了起來,話音憐惜寵溺,“紓紓,你鞠什麼?躬呀?”
果不其然,趙雋潔率先發?難,箭頭指向冉尋,“你跟我?說一見鐘情,結果幾?個月就把人糟蹋了?人家小俞日後跟著你委屈怎麼?辦?”
冉彭給她使了個眼色,但兩個人默契不佳,趙雋潔沒對上信號。
他隻好低聲叨嘟:“不是,是七年前?的一見鐘情。”
“伯母,是我?先喜歡冉尋,並且想和冉尋在一起。”遊紓俞聲線清澈,語氣篤定。
“我?不委屈,我?也願意之後一直照顧冉尋。”
被她牽住手?的冉尋心裡一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趙雋潔一副“你何?德何?能”的表情望向冉尋,唉聲歎氣。
“媽,你是嫌我?站得?不夠高了嗎?”冉尋偏往槍口上撞。
“你看你們給我?起的名字呀,冉著冉著,就找到了我?喜歡、也喜歡我?的人。”
說完朝遊紓俞眨一下眼,“對不對,紓紓。”
遊紓俞覺得?冉尋這?個解釋實在可愛,讓她禁不住想隨著對方揚起的唇角一同微笑。
但麵前?有長輩,不能太放縱,隻好忍著。
這?之後,冉尋作為靶子,承擔了所有火力,但也是趙雋潔或者冉彭問一句,她調笑著懟回去,僅此而已。
堅決貫徹“錯了,就不改”原則。
雖然冉尋認為,和遊紓俞登記,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對的決定。
最後還?是趙雋潔先鬆的口,因為冉彭悶炮仗憋不出來響,就知道說“你媽媽說得?對”。
“冉尋,這?之後你可不能讓小俞受欺負,知道沒有?”她拉著遊紓俞的手?,囑咐冉尋。
“還?有,常帶著小俞回家看看。”
“第?一條我?肯定能做到。”冉尋笑了笑。
下一句話,卻換了很認真的語氣:“但是,媽,回家這?件事,我?可能沒辦法承諾。”
“我?呢,特彆感謝媽和爸你們生下我?。但入世的那一刻,我?就成為某個具有獨立地位的個體,不應該被任何?關係所捆綁。”
所以她終生自由,從不回頭看身上纏繞著的各色細線,起點源於何?處。
隻有遊紓俞特殊。女人牽住她的那一根殷色紅線,她始終舍不得?繃斷。
“拿你這?孩子沒辦法。”冉彭搖頭。
冉尋驚覺,從前?還?嚴厲不近人情的年輕男人,現在頭發?稀疏,白發?叢生。
語氣依舊如石頭般生硬,卻第?一次彎下腰,嘗試向她妥協。
“現在太晚了,又正好大?年初一,你的臥室最近我?和雋潔都收拾過幾?次,就和小俞住一晚吧。”
“明天一大?早趕緊走,回你們家去。”還?不忘又臭又硬,彆扭補充一句。
遊紓俞拉了一下冉尋的手?,以眼神對她說“答應”。
她剛才聽到冉尋說那樣?一番話,先是懵然,逐漸地,心跳聲好像在與冉尋一字一句吐露出的話共振。
大?概這?就是她最初被冉尋吸引的原因。
對方太明媚、太恣意,以風為喻竟顯得?那樣?貼切。所有的觀念,都在填補她人生最缺陷的地方。
她生性?刻板,毫無彈性?,冉尋就牽著她一路直行,帶她體會何?為自由與恣意;
她被強行加之的親情捆綁,萎靡不振,而冉尋致力於掙脫拘束,逍遙自在;
她長時間缺少“家”,冉尋就帶著她來到自己的家,笑著說“我?的就是你的,彆見外”。
也正因這?樣?,遊紓俞第?一次對此時此地,冉尋所擁有的這?樣?溫馨的家產生眷戀感。
陌生,但卻孺慕,私心想融入這?樣?的氛圍。
“既然我?女朋友都答應了。”冉尋聽遊紓俞的,“媽,爸,我?們就住一晚吧,感謝款待。”
說得?住家跟住酒店一樣?。
她牽遊紓俞到自己小時候的那間臥室,走到門邊,不忘回頭笑問一句:“爸,我?帶紓紓回家,這?之後,你不會生氣到住院吧?”
“你少說兩句,我?能多活十歲。”冉彭反擊她。
冉尋笑得?跟個假女兒一樣?,摟著遊紓俞推開臥室門。
這?段時間,她們沒有再親密過。最近發?生的許多事不給人留喘息餘地,也沒有合適的時機。
所以當各自洗漱完畢後,冉尋爬到遊紓俞身上,用繾綣的吻柔化?女人緊繃的身軀,指尖解開最後一層束縛時,好像一切都水到渠成。
遊紓俞摟住冉尋,頭頂的吸頂燈暈成朦朧一片,如同溫存的月光。
她們在窗外靜謐新?雪落下、漸融、流淌的夜裡,彼此取悅,墜入迷夢般的情潮。
期間,複雜而具韻律的潮潤聲音響起,冉尋萬千次吻她,令遊紓俞難堪地偏過頭去。
她看見冉尋曾經獨自居住過的臥室擺設,每一處都陌生,卻又帶給她重逢般的熟悉氣息。
好像她們早在六年前?,就彼此坦誠心意,與家長見麵。
然後,在這?張略顯狹窄的單人床上訴儘愛語,翻轉蕭條冬日,一同邁入溫柔向暖的春。
結束之後,已經接近一點鐘。
冉尋帶著遊紓俞到家裡的浴室洗澡,還?要?當心不能吵醒趙雋潔和冉彭,因此多出許多偷歡的緊張刺激感。
家裡的浴室配備雙人浴缸,她接好熱水,坦蕩地坐在裡麵,任由姣好身材顯露。
拍了拍身側,揚起小水花,乖乖叫女人,“紓紓。”
模樣?活脫脫像隻沾水依舊漂亮的長毛貓兒。
遊紓俞想起冉尋曾給她發?的那個表情包,小貓露出肚皮,躺在床上,姿勢格外妖嬈。
配文“姐姐,來玩呀”。
耳根溫熱,又不舍得?冉尋等太久,最後還?是脫掉鬆垮的浴袍,與她一同坐進水裡。
冉尋從身後抱著她,開始給她頭部按摩,也不知道是哪裡學的,舒服又助眠。
“紓紓,剛才在我?臥室裡,你感覺怎麼?樣??”她壞心眼問,“老趙老冉就在隔壁,是不是特彆刺激。”
遊紓俞耳廓透紅,捏了一下她手?臂,示意她彆再說。
她在想,剛剛是不是聲音太大?。
冉尋隻好換了個話題,“臥室是我?十年前?一直住著的,桌上現在還?有老式的大?肚子電腦呢,我?想想,那個時候交流喜歡用MSN和郵件。”
“如果我?們在那個年代戀愛多好,網速慢,發?送容易失敗。如果你提分手?了,誒,我?就是收不到,就是裝沒事人,一直粘著你。”
“不分手?。”遊紓俞困得?眼皮低斂,依舊捕捉到她話中的關鍵字,仔細反駁。
“那我?呀,想給你的郵箱發?滿情書,日後想起我?了,這?些可都是珍貴的曆史。”冉尋提議。
她有些懊惱,“我?怎麼?就沒想到和你一樣?呢,搞個郵箱,情書手?寫的還?是比不上電子版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
遊紓俞身軀微僵。
眼前?的溫水皺起漣漪,一圈一圈揉進浴室暖光,讓她心神搖擺。
回頭注視冉尋,重複她說的話,語氣認真:“和我?一樣?。”
“冉尋,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有郵箱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