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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場心動 如作千燈 80210 字 10個月前

第81章

遊紓俞再也聽不下去, 低頭,以唇封住冉尋餘下的話。

睡裙下擺卻被挑開,比體溫要涼的指尖霎時探入。

用著如往常演奏那般溫柔觸鍵的力度, 不讓她覺得冒犯,卻無意點起?溫炙的火。

冉尋本就是一心二用的好手,吻得人氣喘, 邊還?有?閒心直入主題。

深諳示弱計策,“紓紓,我累。”

“可憐可憐彈了一天?婚禮進行曲的我,好不好?”

遊紓俞扶上她肩, 隱忍地?抿唇。

在對方升溫到仿佛有?了實體的灼灼目光下, 她無所遁形。

本意用來遮羞的睡裙,此刻已變成撥亂她自尊的罪魁禍首。

冉尋後倚在沙發靠背上,呼吸稍緩。

她被忽然而至的, 潮濕悶熱的夏裹挾,陷入無從抽離的沼澤, 溫度令人心悸。

夜雨潛滋暗長,盈滿水窪。

仰頭望去,她有?幸得見經年冰封的新雪跌入翻湧熱浪,浸潤消融。

本該是好整以暇的那一方,可是,她依舊忍不住因遊紓俞此刻的模樣而情動。

女人如風拂柳葉般輕顫的腰身,生理性泛紅的眼眸, 在她懷裡搖曳時或緩或促的頻率。

仿佛溺水的人想抓住一截稻草, 斷斷續續喚她“冉尋”。

結束之後, 冉尋抱人去臥室。客廳空曠通透,她擔心遊紓俞著?涼。

不滿足地?又摟著?人親了好幾下, 可惜沒得到回應。

“做完就?不認人啦?”冉尋故意傷春悲秋,“我懂了,原來紓紓還?是想和我維持情人關係。”

“不是情人。”遊紓俞終於有?了反應。

回身,依偎進冉尋懷裡,“你不要這樣想。”

冉尋引導著?女人往她想要的路上拐,“那是什麼關係呀?”

眼巴巴地?盯著?遊紓俞看,她好想聽女人親口稱呼她一聲“女朋友”。

可惜,轉正時限還?得由?遊女士說了算。

“看你表現。”遊紓俞狠心繞開正確答案。

剛才做了那麼放縱的事,身體隱隱有?些不適,更彆提此刻對上冉尋不講道理的含笑目光。

如果再縱容,她明天?大概沒辦法走路了。

冉尋也不氣餒,反將一軍,“真的嗎?我倒覺得,紓紓剛才表現挺好的。”

現在那些畫麵都還?在她眼前晃,她今晚肯定睡不著?覺了。

遊紓俞麵熱耳赤,難以招架,輕咬了她一口鎖骨,示意她彆再說了。

不疼,又酥又麻。

冉尋心中尾巴翹起?來,想,遊紓俞怎麼這麼霸道呀,說不過她就?咬人。

“剛剛,是不是聽見有?人說對我一見鐘情來著?。”她意有?所指。

又忽然想起?什麼,打蔫補充,“也不知道是誰,喜歡我那麼久,可今天?才想起?來加我微信好友。”

遊紓俞這才後知後覺。

原來前幾天?冉尋在她麵前欲言又止,反複試探,隻?是想暗示她加回微信。

“之後一定不會了。”心中自責。

她以為電話聯係就?足夠,卻忘記了小她兩歲的人從不像她一樣死板,黏人時,是想要滲透到她生活的每個細節中去的。

她沒有?給足冉尋安全?感。

“我可是很記仇的。”冉尋試圖調動匱乏的記憶,讓遊紓俞心疼一下自己。

“出國之後,你都沒有?給我打過電話,一次也沒有?。”

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遊紓俞枕在她懷裡,有?些被誤解的無措。

低聲辯解:“我打過。”

在冉尋離開嘉平的第六個月,又是一個春天?。

她重遊故地?,在那家與冉尋碰麵的旅館門前,曾撥通對方的號碼。

卻提示“空號”。

冉尋聽她說完,在心裡歎一聲不巧。

那個時候,她早都把?電話卡扔掉了。

“怎麼沒早點給我打?”她與遊紓俞額頭相抵,“如果你說想我,我肯定第一時間就?逃回國。”

遊紓俞語氣微黯,“害怕打擾你。”

六個月足夠使冉尋走出來,迎接新的生活。

卻也是她對冉尋的思念長久壓抑,再也無從紓解的最大期限。

她以為自己能夠忍耐,以為一遍遍翻看那些情書,就?可以假想冉尋仍在她身邊。

可惜適得其?反。

她被滾雪球一樣的貪欲壓垮,才明白自己所謂的自製力有?多可笑。

那天?,遊紓俞內心反複掙紮,將號碼刪了又輸。

但現實與心願相悖,無限延長的忙音中,她已經丟失了聯係冉尋的唯一渠道。

“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冉尋吻了一下她雙眼。

“被你偷走時間,我樂意。”

或許遊紓俞和她關於時間流速的理解從來都不一樣。

她以為六個月已經很長了,長到跨越半年兩季,周邊的人與景聯袂登台,又不知不覺間被迅速甩到身後。

而那隻?不過是女人等?待與她重逢的時間裡,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

單線程的人,執拗又可愛。認定她之後,竟無視身側所有?岔路口,始終跋涉在追逐她的漫長路上。

遊紓俞太能忍耐,吃了苦頭,受過挫折,仍舊一言不發。

卻偏偏願意把?嬌氣的一麵展現給冉尋。

比如現在,就?不自知地?在撒嬌。

牽著?她的手到腰際,低垂眼皮,小聲開口:“幫我揉揉,好嗎?不然明天?走不了路。”

冉尋沒忍住,親了一下女人淡紅的唇。

“明天?也不需要你走路。”-

次日,兩個人難得睡到正午十點鐘。

冉尋骨頭懶散,不想從溫柔鄉醒來,於是點了外賣。

菜色有?淡有?重,都是遊紓俞可以接受的口味。

昨天?女人餓得沒力氣的模樣還?曆曆在目,她積極給對方夾菜,支著?下頷,耐心看她用餐。

內心有?點難以言表的歡欣,遊紓俞在和她一起?吃飯的時候,食量總會多一些。

而冉尋動筷的心思卻沒了,因為光顧著?瞧對麵。

女人遵循食不言準則,細細咀嚼,雪腮浮動,執筷動作清雅又穩重。

她總算理解秀色可餐這一詞語的真正含義了。

這一整天?,遊紓俞走路的姿勢都有?些彆扭,冉尋舍不得直接拉人出去逛,在家裡彈琴哄了她一下午。

晚上,翻出瑜伽墊,幫女人拉伸,順便商量之後要去寧漳哪裡玩。

可惜氣氛正愉快之際,遊紓俞接了個工作電話,是寧漳研究所的麵試邀約,禮貌詢問她線上還?是線下。

遊紓俞想答線上,她不願浪費與冉尋一起?在寧漳的時間。

冉尋卻很認真地?比著?口型,讓她去線下,這樣有?誠意一些。

“難得陪你出來一次。”掛斷電話,遊紓俞垂眸,“隻?忙工作的話,就?失去意義了。”

“可紓紓這樣,也不能和我玩儘興呀。”冉尋捏一下她仍酸軟的腰身。

“我可是你事業的忠實簇擁者,還?等?著?你養我呢。”

遊紓俞咬住唇,沒什麼威懾力地?瞥她一眼。

內心卻很鬆軟。

如同?她正豢養著?一隻?喜歡黏人,處處需求著?她,朝她討要罐頭的小貓,讓她有?種被依賴的安心感。

睡前,冉尋給女人梳頭發,“我明天?送你去研究所。對了,你想不想去寧大玩?我之前在那邊講座過嘛,看夜裡校園有?人放湖燈,特彆漂亮。”

遊紓俞的發絲又直又順,摸起?來手感如綢,她用簪子?把?墨發挽好。

直起?身時,女人忽地?轉過來,吻了她一下。

“我陪你去看。”

何其?有?幸,冉尋願意簇擁她。

而她也情願與冉尋一起?,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寧漳生化研究所是華國含金量極高的領域研究機構,設在寸土寸金的高新區。

冉尋陪遊紓俞同?去,在走廊外的長椅上等?候,身邊時有?任職的生物領域學者經過。

麵試耗時不長,遊紓俞出來時一如既往平靜無瀾,瞧不出最終結果怎麼樣。

冉尋迎上前,磨了寡言女人許久,才從她嘴裡撬出來一句,“很順利。”

研究所看重她過往的科研經曆,進所就?可以擔任課題組長,研究感興趣的領域。

而且,待遇也很好。

出門時,遊紓俞算了一下,就?算冉尋每個月都買施坦威的新琴,她也養得起?。

冉尋忍俊不禁。

她想,這麼重要的場合,遊紓俞怎麼還?沒有?前天?晚上和冉彭談話緊張呢?

忍不住誇了很久,直到女人臉頰稍紅,她才收斂。

仔細打量遊紓俞,她身上的一件深色正裝,還?是從自己的行李箱裡選出來的。

有?設計感,穿在女人身上卻不輕浮,恰到好處地?襯出她清冷嚴謹的氣質。

結束後,她們開車到寧大。

冉尋憑著?巧舌如簧的天?分?,成功混過門衛,和遊紓俞混入校園。

時候還?早,她今天?還?沒練琴,於是和路人問了鋼琴教室的位置,準備帶女人去蹭琴。

途徑小花園,香樟樹間不時有?黑藍配色的小鵲蹦跳出沒,模樣可愛。

遊紓俞本和冉尋並肩走著?,不知看見什麼,悄然止步。

她們右手邊,無數簇瓣花團正在濕潤氣息裡熱烈綻放,連綿無儘,是整整鋪滿一麵花圃的無儘夏。

她此前就?站在這裡。隔著?粉藍色彩,遠處的冉尋像是她清醒現實中難以捕捉的某個夢境幻影。

好在如今,冉尋就?真切在她身邊。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相機喀嚓聲。

遊紓俞回神,前她兩三步的冉尋剛才竟在偷拍她。

冉尋正懊惱忘記關聲音之際,遊紓俞已經走過來,很嚴肅,“拍了什麼,讓我看一下。”

遊女士還?怪注重肖像隱私權的。

冉尋不給她看,怕女人羞到拿到她的手機後就?直接刪掉照片。

於是飛快設置壁紙,把?手機藏到背後,讓遊紓俞伸臂夠也夠不到。

反而順遂她心意,跌進她懷裡。

“拍我女朋友,合理合法。”冉尋理直氣壯。

“你要做什麼用途?”遊紓俞問。

她本性內斂,縱然是冉尋,也還?是會因為對方突然拍她而窘迫。

不想自己不完美的模樣,出現在冉尋手機相冊裡。

“我下個月不是要去蕭城巡回演出嘛。”冉尋語氣意味深長。

眼瞧著?遊紓俞臉頰紅起?來,以為她要說些不舍得的溫軟情話,她揚唇,說出蓄謀已久的話:

“紓紓不在,深夜寂寞,排解壓力。”

遊紓俞眼睫輕顫。

知恥抿唇,立刻從她懷裡逃開,小聲抗拒:“……不可以。”

冉尋果然還?是一如她印象中那樣,壞透了。

第82章

冉尋眸子彎成月牙, 隻顧笑,“騙你的。”

她裱起來每天欣賞都還來不及,哪裡舍得去做那種事。

手?機壁紙上, 女人側身立於花圃邊。

半掩的樹叢陰影下,墨發低束,姿容清雋, 靜謐柔緩的神情被長久定格。

抓拍得太好,以?至於冉尋都想把照片打印出來,逢朋友見麵之際,就拿出來炫耀。

說:“我有這——麼氣質的女朋友, 你們有嗎?”

雖然估計會?被打一頓。

遊紓俞沒有繼續追究, 在看見冉尋笑意盈盈的模樣之後,她就消氣了。

認真補充:“我們可以?視頻的,你想見我, 就隨時打過來。什麼時間都好。”

冉尋被遊紓俞眨眼間晃過的縱容情態捕獲。

攬她的手?臂,晃了晃, 答:“我記住了。”

原來被姐姐寵溺是這種感覺,那她可要得寸進尺了。

想淩晨打過去,讓遊紓俞哄她睡覺。

隔著屏幕做點什麼,也不是不行?。

穿過小花園,冉尋借路過的寧大學生?的手?機,預約了鋼琴教室。

一係列舉止行?雲流水,堪稱社交恐怖分子?。

遊紓俞在旁邊, 負責緘默和撐腰。

她在高校任職很久, 身上自帶嚴肅氣質。

學生?不太敢與她對視, 以?為?她是寧大的老?師,禮貌說句“老?師再見”就溜了。

冉尋嘗到了狐假虎威的快樂。

怎麼她總被認作是同齡人、學姐, 而遊紓俞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老?師呢?

在鋼琴教室練習,連冉尋自己都覺得枯燥,而遊紓俞就在旁邊的靠椅上端正坐著,陪了她一下午。

期間有藝術專業的學生?誤闖,看見摘下口罩的冉尋,頓時愣在原地。

沒想過,在課上被當做範例講的鋼琴家,現?在竟直接出現?在她身邊。

冉尋渾不在意,看她拘謹的模樣,問她今天的安排,還語氣柔和指點了幾句她指法?上的改進之處。

坐她對麵的遊紓俞專注看書,可惜,她還是抓到好幾次女人視線在自己身上遊離的瞬間。

那本書,半個小時就隻翻了兩?頁。

她唇角揚高,心情像貓兒尾巴般蜷曲又舒展。

遊紓俞可真喜歡偷看她。看來,她還是比書要好看一點的。

四小時練琴時間快要結束,遊紓俞似乎在門外?看見熟人,短暫離開一陣。

冉尋整理好東西,隔門模糊聽?到了幾句。

“寧大生?命科學係特?彆?欣賞遊老?師,聽?到你離職,就想聯係你。”

“不過,研究所工作環境可比高校好太多了,真來寧大的話,要從講師開始,待遇也不算高。”那位老?師聲音溫和,“我還是推薦研究所。”

冉尋推門出去。

先是和遊紓俞歪頭笑了笑,又與她的交談對象禮貌示意,“打擾你們聊工作了。”

她不太了解這些,隻是覺得,她的女朋友真的很厲害,年紀輕輕,就被頂尖學府與研究所爭搶。

遊紓俞見她出來,立刻走到她身邊。

與人告辭之後,她們去寧大的食堂用晚餐。

冉尋沒太在意剛才發生?的事,隻不過,給遊紓俞碟子?裡夾水果時,才發現?對方垂著頭,微微怔神。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她們去看湖燈。

冉尋在學生?那裡買燈,問女人想要什麼款式的,得到一句“都好”。

湖邊人來人往,微弱卻暖融的光亮映出一張張或欣喜或青澀的臉龐,放湖燈算是寧大一項傳統,今晚的人也格外?多。

冉尋給自己和遊紓俞各買了一盞,借攤位上的筆,在燈上寫願望。

遊紓俞像也被此刻此地的氛圍感染,縱容著她,凝眸提筆書寫。

卻在冉尋無聲湊近偷看時,很快用手?掩住。

不知道是燈火相映,還是夏夜的晚上氣溫依舊熾熱,她臉龐稍溫,“現?在不能看。”

冉尋低低哦一聲,有點好奇,但表麵很乖,“好吧。”

隔著口罩與她眉目傳情,大方坦誠地給遊紓俞看自己寫的。

“希望姐姐今晚叫。”飄逸且不避嫌的大字。

遊紓俞看清後,對上冉尋飽含深意的雙眸,將手?裡的紙燈攥了又鬆,“……”

迅速背過身,“太不正經。”

冉尋窺見女人胸口輕緩起伏、強撐鎮靜的模樣,好像有人拿羽毛在心尖搔癢,笑得開懷。

最後還是廢了不少工夫,才勉強勸回人,願意和她並肩放河燈。

她們挑了個人比較少的區域,遊紓俞先俯身,將燈放進湖中?。

光亮映出湖水漣漪,褶皺灑滿碎如星點的金箔。

冉尋欣賞了許久眼前的靜謐場景,才想起來,“紓紓,你還沒告訴我你寫的願望呢。”

遊紓俞想直接說出口,卻想到寫下的具體的話,覺得難以?吐露。

她注視湖燈飄遠,“說出來就不靈了。”

但一定會?實現?,百分之百。

“好狡猾。”冉尋拖長音,佯裝生?氣,“不公平,你都知道我的了。”

“罰你之後也要陪我來這裡放河燈,每年都要,而且願望要如實招來。”

這樣她就能光明正大地滿足遊紓俞的心願了。

遊紓俞卻忽然偏過頭,認真望她,“你很喜歡在寧大校園裡放河燈嗎?”

“喜歡呀。”冉尋點頭。

因為?身邊有遊紓俞在,所以?她們一同遊曆過的每個場景,每個地點,途經的一草一木,她都覺得可愛而意義非凡。

“你記不記得。”她雙手?捧著燈,眸中?閃著跳動?搖蕩的光暈。

“我們還在嘉大讀書的時候,第一次約會?,我緊張得要命,連花都忘記給你買。”

那時冉尋在身上到處亂翻,隻翻到兩?張作曲課的草稿紙。

她用其中?一張紙,疊了隻紙鶴。

沒人知道,她偷偷背過身去,有點臉紅。

那張紙上的字跡,是她在課上寫的“好喜歡遊紓俞”。

轉頭望去,遊紓俞竟也學她疊了一隻紙鶴。

疊完後,四目相對,有些安靜。

還是遊紓俞主動?開口:“旁邊有小水池,要去放嗎?”

“所以?我喜歡今晚。”冉尋依偎遊紓俞的肩,“但可能也並不是喜歡放湖燈、放千紙鶴。”

而僅僅是喜歡遊紓俞這個人。

喜歡與她巡行?春夏秋冬,遊曆人間,複述隻有她們兩?個人才知曉的浪漫細節。

她牽住女人的衣角,兩?個人蹲身,一起將手?中?的燈放遠。

共同托著燈時,遊紓俞偏頭用餘光將她描摹。

相顧無言,冉尋卻沒忍住。

周邊落入黑暗,借由湖燈清淺光亮遮掩,她隔口罩啄了一下遊紓俞的唇。

遊紓俞耳廓殷紅,沒有躲避。

逐漸飄遠的紙燈光亮,為?女人墨玉般的眸子?鍍上一層瓷釉質地。

耳邊聲音好像一瞬間停滯延伸。明明不遠處還有寧大的學生?,明明湖岸環境曠然,可是這一次,她竟沒有害怕。

不再像那個被困在密閉匣子?裡,因過往而畏懼蜷縮的自己。

因為?所有平靜淡然,脫逃世俗的勇氣,都來源於冉尋。

“冉尋。”遊紓俞輕聲喚身邊人的名字。

在這一刻,她生?出想駐留在此刻,留在寧大工作的想法?。

想法?的緣由有些倉促。隻是因為?,冉尋說喜歡和她在寧大放湖燈,還說每年都來放。

她願意留在寧大,一直遵守並看護這個約定。

其實在下午,鋼琴教室外?,遊紓俞就已經動?搖。

她看見冉尋指點學生?演奏的模樣,耐心溫和,讓她心動?。

遊紓俞仍記得,對方沒有出國前,還與她在一起時,提到過的那個最簡單的願望。

鋼琴老?師與生?物老?師。

於是遊紓俞深造、留校、任職,六年一直留在嘉大。

她始終想滿足冉尋對她們的未來投射出的期待。

縱然高校的待遇遠不及研究所,可能負擔不起冉尋的生?活;即使要從講師起步,花費長久時間才有起色。

可遊紓俞不想被困在研究所的實驗室裡。

她想冉尋一走進寧大校園,就能輕易找到她。

她們相約在校園裡的任何角落,會?在香樟樹陰影下並肩散步,看無儘夏開遍每一年的晚春盛夏。

或許冉尋偶爾會?來校園做一場演講或授課,而她剛好結束一節課,趕到現?場,做她最忠實的聽?眾。

冉尋被遊紓俞叫了名字,應聲後,神情溫軟地盯著她看,“怎麼了?”

遊紓俞卻有些說不出口剛剛設想的話了,因為?想法?倉促而任性?。

於是換了個角度,“……如果,我之後的工作負擔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怎麼辦?”

分明她之前還和冉尋的父親承諾過,要養冉尋一輩子?。

但從寧大講師做起,實現?這個目標無疑需要很多年。

話題忽然沉重起來,冉尋警惕,“紓紓,你不會?要和我分手?吧?”

遊紓俞蹙眉,立刻去掩她的嘴,認真駁回,“才不是。”

冉尋是怎麼想到這裡的。

“那就好。”冉尋揚唇。

她也隻是逗女人一下。

“我想想。”她思考一陣,回答,“我很好養的,食量不大,勤儉持家。而且,紓紓無論做什麼工作,我都不離不棄。”

“之前不是說過了嘛,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冉尋彎眸望遊紓俞。

“就算你去拾荒,我也跟在你身後數瓶子?;你開餐館,我就在後廚兼職洗盤子?。”

遊紓俞因為?冉尋天馬行?空的舉例而嘴角微彎,“亂說。”

卻也同樣為?對方赤忱言語而心跳難平。

“我才不用遊女士養一輩子?。”冉尋義正辭嚴,“那叫軟飯。”

她發出敗家的聲音:“你想看海,我就去買海景房,想吃甜品,我就帶你去Fau點一桌。”

誰讓她財務自由呢。

正因為?知道遊紓俞過往黯淡蕭條,所以?冉尋格外?想寵她,舍不得讓她吃一點苦。

遊紓俞被冉尋說得臉熱。

冉尋不清楚她關於工作的規劃,卻三言兩?語,插科打諢,將她從猶豫彷徨中?拖拽出來。

之後,她平靜婉拒寧漳生?化所的入職通知,同一天,聯係寧大。

在公寓陽台打完電話,回客廳時,發現?冉尋坐在沙發一角。

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通話的內容,隻是張開雙臂,含笑示意她坐到自己懷裡。

遊紓俞沒有告訴冉尋,她想等一切都塵埃落定。

入職的那一天,她尋了個借口,繞開冉尋,獨自去寧大辦手?續。

簽完字時,傍晚臨近日暮,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新月初升。

遊紓俞沿樓梯一路向下走。

忽然,在有些陌生?空曠的學院樓中?,被清透溫柔,如撥雲見霧的鋼琴聲包裹。

一首《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

樓梯螺旋構造,她亦步亦趨,某一瞬間,覺得這道樂曲聲無論是詮釋亦或技巧,都格外?熟悉。

朝一樓望去,學院大廳角落裡設置的某架公共鋼琴旁,已經圍聚了零星幾道身影,駐足傾聽?。

而演奏者背對遊紓俞,戴口罩,端坐於琴凳。

彈奏時垂眸,分外?沉浸。

被上天吻過的那雙漂亮的手?,於黑白波浪間起伏沉淪。

遊紓俞覺得心臟像被輕柔攥住。

她呼吸稍亂,奔赴一樓,倉促間取出手?機,錄下這首曲子?。

不顧是否充斥忙亂雜音與腳步聲。

走到一樓,竟有些近人情怯。

遊紓俞駐足在圍觀人群外?,樂曲行?到尾聲,也不舍得按下錄音的停止鍵。

冉尋卻好像有了感應。

恰巧結束演奏的那一刻,偏頭,倏然與她四目相對。

沒有半分猶疑,起身,彎眸朝遊紓俞笑。

穿過稀疏人流,向她走來。

錄音仍在繼續,而冉尋不知道,在光天化日之下,淺淺擁住女人。

“接到你了,紓紓。”

“時候是不是剛好?”忽略掉周圍的一切人與事,她用隻有她們兩?個才能聽?清的音量開口。

“來之前,我在想。”

“為?了慶祝,今晚,我們要不約個會?吧?”

第83章

遊紓俞低垂眉眼, 這一瞬間,她被夏季最炙熱的晚風擁住。

“好。”

無暇顧及圍觀人群,冉尋笑著圈住她細腰。

穿過學院大廳, 邁步,落入盛夏纏綿的寧漳夏夜裡。

校園裡光亮點點,傍晚下過一場小雨, 她們身邊掠過的無儘夏在夜幕中被濾出穠淨的粉藍色彩。

冉尋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透明傘,正要撐起時,被人牽住衣角。

四下無人,環境昏暗, 遊紓俞傾身, 隔口罩吻了一下她。

心臟被空氣裡潮濕悶熱的水汽浸透,冉尋摘下口罩,在?傘下與女人唇瓣觸濡。

各自分?開?時, 都有些臉紅喘息。

“要不?今晚不?約會了,直接回?家?”她提出建設性意見。

遊紓俞險些被冉尋眸底的無辜笑意蠱惑。

可?對方表麵純良, 攬著?她的手卻不?露聲色地在?她腰際撩撥。她咬一下唇,不?打算縱容,“要說到做到。”

今晚時間還有很多,她總要保留一絲懸念。

冉尋也讚同。來寧漳後,她和遊紓俞還沒有像樣?地逛逛這座城市,也缺少?稱得上正經的一次“約會”。

說走就走,兩個人沒開?車, 沿位於寧大外圍的路, 朝市區繁華區域一路步行。

在?遊紓俞擔心她會不?會被認出身份時, 冉尋恨不?得黏女人身上,“你都不?怕, 我怕什麼??”

從先前在?寧大湖邊吻她,到剛剛平靜接受了她的擁抱,冉尋從沒想過,她會和遊紓俞經曆這樣?不?真實的一切。

她們可?以走到光下,不?必顧忌目光接觸,也無需言不?由衷,一舉一動自然而溫存。

雖然心病難醫,冉尋依舊能摸到遊紓俞掌心沁出的汗,但她願意陪對方一次次脫敏訓練。

直到她能將人帶到朋友、家人、聽眾,甚至全世界麵前。

牽起女人的手,鞠躬之後,說上一句“她是我最忠實的聽眾”。

也是她用情願黑白琴鍵上所有音節,堆砌她們之間故事的戀人。

細雨很快就停了,冉尋收好傘,與遊紓俞一起漫步寧漳街頭巷尾,盛夏夜遊。

穿梭人流間,各色攤販緊鑼密鼓。嫩黃瓤的西瓜、淡粉清透的水蜜桃,旁邊還擺了注入冰磚的氣泡水;路端涼麵攤人氣旺盛,各色澆頭琳琅滿目。

遊紓俞縱容冉尋買了許多回?來,囑咐她“少?些冷熱交替”。

唇邊卻被抵了一小塊蜜瓜。

她垂眸靜了幾秒,矜持而溫吞地順著?冉尋的手銜住,小口吃掉。

冉尋快被遊紓俞的模樣?融化了,哪有空注意自己身體健康,“甜不?甜?”

遊紓俞沒過多表示,但她早就捕捉到對方嘴角揚起的微小像素點。

依偎著?她,越來越緊。

女人吃了甜,微笑也依舊清淡。可?冉尋已經被那雙墨色眸子中蕩出的情意勾中。

她想,談了戀愛的遊女士就是不?一樣?。對其?他人來說是去甜加冰,於她而言卻像全糖。

轉過一條街,周圍更?加熱鬨。冉尋看見河畔有頭發花白的阿姨,擺攤在?賣梔子亦或白蘭編織的手環。

今世賣花,來世漂亮。

竹籃裡鋪著?深藍色布帛,雪白花簇點綴,幽香四溢。

令冉尋不?由自主就想起遊紓俞。

她蹲下來買了幾串。一串彆在?女人衣襟,另一串掛在?她纖細腕上。

遊紓俞任由她擺布,嗓音很輕:“像你。”

香氣總能帶給人最綿長的情思?。不?僅如此,她也覺得這些可?愛澄透的花,一如冉尋在?她回?憶裡鮮活的模樣?。

冉尋看向她,偏頭淺笑,“那我可?要賴在?你身上了,一直掛在?你胸前,纏在?你手腕上,趕也趕不?走。”

給遊紓俞戴手環時,她發現那截已有些褪色的紅繩依舊戴在?女人腕上。

就連她也快要食言的承諾,遊紓俞卻信了很久。

冉尋記起,那本日記裡,遊紓俞常用儘一切美?好詞彙描述她,將她比作“梔子”、“月亮”。

理科出身的人,措辭不?算細膩,卻打動人心。

可?冉尋又?何嘗不?是這樣?看待遊紓俞。

她一直覺得,遊紓俞才像花。

並非生長於冰冷雪中的高嶺之花。

而是柔嫩成簌,嬌氣清澈的無儘夏,細密地開?遍她胸口肺腑間。

買花的阿姨一說話就笑,盯著?兩個人看,“拿兩額小姑娘長得登樣?,老討人歡喜。”

又?指向攤上。

除了手環與散花外,竟還有幾枚白蘭尾戒,阿姨說話時吳語柔和綿軟,示意送她們。

冉尋拿起戒指,再?轉身時,窺見遊紓俞微怔的模樣?。

好像因為戒指本身自帶的特殊含義,她有些不?敢長久凝視。

卻又?被本心驅使,以餘光仔細描摹。

冉尋給遊紓俞戴上時,十指穿梭進她指間。

暗自量了一下女人的尺寸。

卻不?明言,隻?是含笑誇一句,“很搭。”

拉住她,禮貌和阿姨告彆後,繼續朝前走。

她之前從沒送過遊紓俞什麼?貴重的東西,難得出來一趟,什麼?都想給對方買。

這次出門太匆忙,女人沒有合適的衣服,她們就挑了許多。

她審美?算好,遊紓俞又?是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

就連隻?穿一些設計讓她心熱的漂亮內衣,也合適得不?行。

冉尋拿著?件性感的法式三角薄粉內衣往女人身上比,被老乾部凶巴巴嗔了一眼。

“不?許要這件。”

“我穿。”她丟進購物籃,委屈舉手投降。

但回?家之後,一切可?都說不?定。

逛街將時間消磨至九點。遊紓俞本和拎著?大包小包的冉尋並肩走著?,忽然駐足,側身望向旁邊不?遠處。

一家開?在?商場裡的室內貓咖。

木質格子裡,不?少?貓咪都慵懶地蜷身睡著?,隻?有一隻?戴著?花邊巾的布偶貓扒著?玻璃。

玻璃珠般的眸子滾圓討喜,蓬鬆尾巴上用絲帶係了蝴蝶結,粉爪在?透明玻璃上愜意伸展,肉墊開?花。

正好冉尋也走累了,買了兩張門票,遊紓俞也半推半就,依著?她進去歇腳。

誰料,一進門,遊紓俞就被貓貓大軍包圍了。

女人冷靜疏遠地將貓一隻?隻?抱遠,可?身邊懷裡又?頃刻被攻陷。

冉尋忍俊不?禁。

再?端飲料過來時,遊紓俞正側身坐在?木椅上,懷裡抱著?隻?蓬鬆溫順,尾巴上係了絲帶的布偶貓。

她有點不?知味,因為對方望一隻?貓時,笑意竟比對她要明顯那麼?多。

忽然,不?知道旁邊誰的彈球不?小心從桌上滾落,布偶貓循聲,迅速跳出遊紓俞懷抱。

幾秒後,叼著?球,重新躍回?女人腿上,邀功似地揚頭,把球放在?遊紓俞手心裡。

得到摸頭獎賞。

“……”冉尋微笑坐在?遊紓俞身邊。

語氣若無其?事,“這隻?貓貓真黏人呀。”怎麼?就隻?黏遊紓俞一個。

“她特彆乖。”遊紓俞答。

冉尋拖長音,叫人聽不?出端倪地嗯了一聲,抿口橙汁。

遊紓俞轉頭望她。

看穿一切,沉靜問:“你生她的氣了嗎?”

明明懷裡抱著?鬆軟溫順的布偶,她卻覺得,冉尋實在?比貓要軟更?多,也可?愛更?多。

以至於她看見布偶叼球回?來,想的都是冉尋在?那一天的婚禮現場,手捧花球朝她走來的場景。

“我哪會生一隻?乖巧貓貓的氣啊。”冉尋不?承認,“就是想起,大明湖畔的某隻?小咪,已經被紓紓冷落很久了。”

她開?始後悔買貓咖的入場門票了,直接拐遊紓俞回?家多好。

“那……”遊紓俞低垂眼睫,知道冉尋意有所指,“小咪現在?怎麼?樣?了?”

冉尋勾她的襯衫衣角,拽了拽,“很寂寞,想要姐姐疼。”

女人懷裡的布偶貓也不?甘示弱,支起身,用軟茸的耳朵和頭頂蹭她的下頷。

遊紓俞把貓放在?桌上,目光短暫在?冉尋臉龐上遊離。

不?知因她的話聯想到什麼?,漂亮精致的喉骨細微浮動。

冉尋立刻會意,拎包站起身。

離開?前,得意洋洋地與愣在?桌邊,喵喵亂叫的布偶對視。

小貓咪,怎麼?比得過她呢。

出門,冉尋隨機在?路上攔了輛車。

計程車駛到途中,遊紓俞發現車窗外景色陌生,隱約能看見深夜時分?天空與海岸不?明顯的分?界。

問冉尋,對方就朝她彎起眸子,“今晚不?回?家。”

“帶你去海邊住。”

她在?海邊買了套精裝房子。是前幾天一時興起,也是蓄謀已久。

最近她重複讀女人的日記,發現看海邊日出這條心願,在?寧漳,近期就能彌補。

遊紓俞瞥冉尋,柔聲說一句:“又?胡鬨。”

可?她都已經被對方帶到寧漳,如今坐上車,總歸也是逃不?掉的。

打開?車門,鹹濕的海風裹挾嗅覺,遊紓俞想起那一日,她從海邊撤離時的畫麵碎片。

隻?不?過那時寧漳總有雨,陰冷如冬季,可?是現在?,冉尋牽住了她手。

她們逐步靠近盛夏的尾聲,於是海也變得熱烈,讓人印象雋永。

大概是在?貓咖時說了暗示性過強的話,到房子時,冉尋總發現遊紓俞不?太自然地悄悄瞥她。

像還要處理一些入職事項,遊紓俞坐在?桌前,打開?電腦,臉紅示意她先洗澡。

冉尋不?久後出浴室,站在?落地窗前,邊擦頭發,邊哼歌。

順便讓遊紓俞進去洗。

她早都算好了,今晚沒帶日用品和換洗衣服,對方喜潔,一定不?會穿換下來的衣服,就得穿她新買的那件性感內衣。

常年?在?實驗室科研,教室講課,女人膚色極白,很適合淺粉色。

尤其?是被吻得留下痕跡之後,淺粉與殷紅交疊的景致。

可?遊紓俞卻沒按冉尋心意行事。

冉尋在?窗簾未拉的落地窗裡,看見衣著?仍齊整乾淨的人走到她身後,甚至連襯衫領帶都沒解。

用手臂從後麵攬住她腰。

很輕的一句,帶著?些許初出茅廬的緊繃,卻極溫柔,“現在?可?以嗎?冉尋。”

想聽冉尋叫她“姐姐”,想了很久很久。

冉尋覺得走向不?太對。

但剛想說點什麼?,雙眼卻被細膩手心蒙住了,遊紓俞嘗試吻她,輕緩撬她的唇。

“不?行。”她竟被親得有些氣喘,刻意讓嗓音落得低軟委屈。

“你騙人,我們之前在?一起的時候,你明明還是枕頭公主的。”

她有心誣陷遊紓俞,其?實,她們那時差不?多對半分?。

果然得到一句極嚴肅的反駁:“你記錯了。”

冉尋的下唇被輕輕咬了一口,但此刻遊紓俞的吻技實在?進步太多,她貪圖享受,就沒想著?推開?。

誰料,不?知什麼?時候,被女人圈住的雙手手腕,忽然劃過絲綢質地的細膩觸感。

逐漸收緊。

冉尋視線得到解放,隔著?麵前玻璃的倒影,她看見遊紓俞早已將襯衫處係好的領帶解下。

而那條領帶,輕柔卻不?容置疑地將她的雙手困在?身前,一絲不?苟束起。

還打了賞心悅目的蝴蝶結。

遊紓俞仍穿著?正裝,將她壓在?視野良好的海景落地窗前,卻做出與禁欲穿著?絲毫不?匹的事。

銜冉尋的耳垂,臉微紅,話音如敲冰戛玉:“你享受就好,好嗎?”

第84章

圖方便隨手裹上的浴巾, 在?落地窗前快要被掀開。

可冉尋雙手被束,隻能用軟下來的嗓音求遊紓俞:“紓紓,把窗簾拉上。”

遊紓俞耐心地啄她的唇, 玻璃倒影裡,那雙深色眸子盯她看了好一會。

才?不緊不慢將窗簾掩好。

冉尋總算明白遊紓俞在?貓咖起身時,望向她的眼神了。極度克製之下, 是快要越過臨界點的放縱。

女人力氣沒她大,抱不動她,隻好攬住她腰,壓她在?臥室嶄新的床鋪間, 吻得她應接不暇。

儘管領口沒了領帶約束, 顯得散亂,可遊紓俞仍舊不打算脫掉襯衫。

即使之後會被弄臟。

柔軟如貝的觸感抵上了冉尋,氤氳著散發木質調幽香的吐息, 像起伏進退的潮汐,將理智淹沒殆儘。

冉尋想後退, 可身後就?是床頭,更何況行動受限,她連掙紮都難。

遊紓俞扣住了她的手,不準她逃。

“叫叫我。”素來端莊清冷的人,在?要求她做不堪的事。

冉尋失神,被熱流裹挾,左支右絀, 漂亮的指骨與手腕因掙紮而?留下淡紅痕跡。

她咬住捆雙手的領帶, 垂頭看拱動的人。

不像冰山, 更像岩漿,燙得她矜持不再, 難以?掌控自己。

床單蕩出褶皺,恍惚間,不知昭示弱勢的那聲?“姐姐”有沒有哼出口。

隻清楚,遊紓俞更加綿密地吻她。

占據主動的人,卻眼皮潮紅,嗓音潮濕,珍重說著“她很開心”。

潮退過後,遊紓俞親冉尋的眼睛,問她:“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冉尋對這樣的溫存很受用,剛才?被綁的委屈早就?消散,回吻對方一下,“沒,多?來幾次,不要憐惜我這朵嬌花。”

遊紓俞與她對視,臉頰緋紅,又吻過來。

黏了一會,冉尋去洗了今晚的第二次澡。

中途,她要遊紓俞給她拿浴巾,卻半推半拉地將人拽了進來。

白襯衫反正也弄臟了,再被澆濕也沒關係。

冉尋將人抵在?鏡前親軟。室內燈光混著水汽,朦朧虛晃,鏡子?因為溫熱吐息,呼出一小片光景。

遊紓俞唇咬得發紅,撞見自己不堪的模樣,難以?自持。

低束的墨發已經全然散開,身上分明還?掛著襯衫,她卻覺得早就?赤.裸,以?至於冉尋肆無忌憚。

“……彆在?這裡。”臉龐劃過一道濕痕,她掩麵,聲?線輕顫。

但冉尋卻是天生?的演奏家與藝術家,曾在?巴黎裡昂的湖心音樂會藝驚四?座。

借由水紋撥弄旋律,駕輕就?熟。

遊紓俞被迫接受冉尋帶給她的歡愉。

好像窗外下起驟雨,又如同近在?耳邊,她聽?見自己不堪的聲?音融入熱浪,又跌進塵泥。

關燈後,窗簾被室外夜風吹得朝內翻湧,像繾綣的波浪。

遊紓俞呼吸輕緩,被折騰得疲憊,冉尋從身後摟著她,幫她捏腰,委屈道歉。

主旨大意是,對不起,下次還?敢。

說這話時,冉尋在?心裡暗自記下,下次至少要在?床上。

剛才?的姿勢太累也太折磨人,她能受住,遊紓俞可不一定。

誰料,遊紓俞卻安靜轉過身,牽住了她手。

澄淨月光下,女人麵頰的細小絨毛柔軟動人,悄聲?回應:“你不用克製,因為,我……情願這樣。”

她情願自己落入非理性的粘潮漩渦,也情願被冉尋欺負。

投映到身體上的不適感,正昭示她們如今已經緊緊纏繞在?一起。

冉尋有被冰山女士的直球撩到,湊過去,吻了一下她殷紅唇畔。

“明天,要不要去看日出?”她彎了一下眸子?,輕快提議。

“八月中旬,剛好五點二十分太陽升起,每天,日出都會推遲一分鐘。”

“一分鐘能親吻一下,等到我們度假結束,你就?欠我一百二十個?吻。”冉尋計算很快。

“所以?,今年?餘下的一百二十天,你要每天都想我。”

遊紓俞側枕著,看見冉尋發亮的雙眼。心想,為什麼有人能時時刻刻,想法?都獨一無二、浪漫動人。

像團無法?用形狀定義的恣意的風,拉著她,一路跌跌撞撞,衝破所有烏雲與迷惘-

之後的日子?裡,冉尋如期與遊紓俞看了日出日落。

夏至已過,每一天,晝都更短,於是時間飛快翻過一頁又一頁,抵達初秋九月。

海景房上了鎖,鑰匙每人一把。遊紓俞搬回冉尋的公寓住,而?冉尋,將飛往蕭城,開啟在?華國的最?後一站巡回演出。

從海邊離開的前一天,冉尋拍了張平靜無瀾的海麵。

海天一色,沙鷗翔集。

她用了點小心機,焦距拉得極遠,卻將海邊那道身穿軟綢長裙的身影框進畫麵中心。

滄海一粟,卻是她的世界裡不可或缺的一顆星星。

揚唇發了條微博:[這座城市天生?就?適合戀愛。]

而?遊紓俞天生?適合她的靈魂。

微博剛發出去,遊紓俞已經從海邊回來。

她沒有發現冉尋拍她,先是瞥了一眼她身邊已經整理好的行李箱,略顯黯然。

很快調整好自己,雙手藏在?身後,示意她伸手過來。

冉尋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乖乖伸手。

掌心放了一個?透明玻璃瓶,裡麵裝滿了許多?精致漂亮的貝殼。

原來她們每次趕海,遊紓俞俯身時都在?做這樣的事。

“貝殼裡有紙條,到蕭城之後再看。”遊紓俞說完,模樣依舊冷靜內斂。

每一句話,她都算好日期,提醒冉尋注意日常起居,也依照時間推移,變化想和對方說的話。

她不想和冉尋分開,就?幼稚地想用這樣的方式,陪她度過在?蕭城的每一天。

直到冉尋笑了一下,想拔開瓶塞,說出“心急吃得了熱豆腐”這樣過分的話後,遊紓俞再也難以?壓抑失落情緒。

上前幾步,摟住冉尋腰身,“不許,要每天看一條。”

“……不想你走,想和你一起。”她還?是忍不住牽住冉尋衣襟,將最?真實?的話吐露出口。

遊紓俞不擅長由衷表露情感,這次卻是例外。因為今天晚上,冉尋就?不在?她身邊了。

“我也不想。”冉尋被忽然撲進懷裡的人鬨得心軟。

為了安慰人,她誇張歎氣,“我都不敢想,沒了紓紓,我在?蕭城得是多?寂寞空虛的一個?小女孩。”

遊紓俞盯著她,忽然,撲哧笑了一下。

“那你記得給我打視頻。”認真提醒。

冉尋把玻璃瓶放在?行李箱,和遊紓俞一起到機場。

臨彆前,對方輕貼她手臂。傾身,在?她耳畔輕輕囑咐一句:

“我在?家裡等你。”

從前,她曾在?青澀的學生?時代與冉尋共居,僅有六個?月,可惜日後分分合合,多?有輾轉。

直到現在?,遊紓俞能再度說出類似的話。

她不敢奢想自己會有“家”,唯獨如今,與冉尋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像將她們的餘生?都一並框進。

冉尋矜持又可愛地在?她臉上啄了一下,飛快奔進安檢口。

她沒有多?此一舉揮手,亦或苦情兮兮地告彆。

因為知道,她們不久後就?會再次見麵-

分開的時間顯得漫長而?短暫。

漫長在?等待遊紓俞每天固定的視頻通話,短暫在?每次隔著屏幕見麵,都要爭分奪秒。

九月初秋,寧大開學了。

可遊紓俞每次與冉尋視頻,依舊會放下手邊所有工作。隻專注於看她,或是滿足她的情緒。

冉尋有時會問女人學校發生?的趣事。

遊紓俞想了想,回答:“最?近在?課上旁聽?,有的孩子?會問我,嘉大和寧大的不同。”

因為兩所大學是死對頭,一直在?爭高?下。遊紓俞在?兩邊都任職過,自然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我回答,嘉大的生?物係基礎課程普遍作業多?,給分低。寧大的孩子?們聽?了,都特彆高?興。”

冉尋忍著笑,她已經能推斷出這件事日後的走向了。

她可沒少聽?蔣菡菡吐槽,遊紓俞教本科課程時是位極嚴謹認真的老師。

沒上過課的因美色而?趨之若鶩,上過課的,聞者驚惶,見者躲避。

果不其然,遊紓俞極認真地敘述:“所以?我在?幫忙出題時,加了一點難度。寧大的學生?都是好苗子?,值得錘煉培養。”

前天還?笑得歡實?的學生?,估計最?近小測都得哭出來。

冉尋不禁慶幸,還?好她早就?畢業,遊紓俞也不像對學生?那樣,麵對她時總溫柔而?縱容。

視頻的這幾天,她得知了遊紓俞的境況。

不比之前在?嘉大時的副教授職銜,先從助理做起,沒有專用的辦公室,甚至不能上台講課,隻能在?下麵旁聽?。

冉尋擔心遊紓俞受了委屈,總暗示女人發生?了什麼要告訴她。實?在?不行,她來養。

卻被女人委婉駁回。

遊紓俞坐在?寧漳公寓裡她臥室的桌前,姿態清雅,朝她很淡地笑,“這是我喜歡的領域,喜歡的事,並沒有什麼委屈。”

何況,每一天都住在?冉尋的居所,身邊都是對方的生?活痕跡。

她一麵在?寧漳駐足生?根,另一邊,撥算冉尋回來的日期,這份工作充滿了令她滿足的意義。

冉尋也有點放下心來了。

她想,她的紓紓總是很厲害的。從前能不憑借遊家,就?成為嘉大最?年?輕的副教授,現在?也一樣。

結束視頻通話後,像往常那樣,冉尋拆開瓶中一枚貝殼。

不慎弄丟紀錄六年?的日程本後,遊紓俞竟還?執拗為她寫著“情書”。

今天的小紙條很短,隻有一句話,包含未知的生?物學簡寫。

[想起你時,β-ep含量顯著升高?。]

時間不太晚,冉尋查了資料,又好學詢問蔣菡菡,終究得到答案。

心裡一甜,迅速把微信名改掉。

改成β-ep。

從前是多?巴胺,現在?是內啡肽。

年?少時忽上忽下、輾轉起伏的短暫情愫,如今變成長時間留存,永不消退的愛意。

對麵忽然跳出來一句:[三?寸姐姐,你又幸福了]

冉尋揚唇打字:

[沒大沒小,快叫師母。]-

臨近冉尋在?蕭城的巡回演出,這幾天,她緊鑼密鼓準備,磨熟所有曲目。

雖然沒落下與遊紓俞的視頻通話,但女人最?近也有些忙,兩個?人隔著屏幕見麵的時間偶爾會縮短。

但每一次,冉尋都十足十滿足。

因為常年?彈琴,偶爾會犯職業病,手指酸疼無力。

但好像看見遊紓俞的麵龐,隔著電流聲?聽?她綿柔的呼吸,再睡一覺,醒來就?全都能痊愈。

某日收到了女人寄給她的包裹,她常喝的那款咖啡,預防腱鞘炎的腕帶,還?有親手烤製的餅乾。

當晚,視頻通話裡道謝。

冉尋實?在?沒忍住遊紓俞接受她誇獎時微赧紅的側顏,隔著屏幕,啾一聲?親她。

沒成想,對方竟也拋卻形象,以?同樣的方式回吻了她,生?疏又可愛。

掛斷通話,冉尋心跳仍砰砰響,仿佛又回到她們年?輕時那樣,一舉一動,都撩撥心弦。

演出當天,遊紓俞發消息告訴她,今天比較忙碌,視頻通話的時間可能會延後一些。

冉尋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輕鬆應下。

一整天,在?等待演出前,覺得時光漫長,演出中,雖然彈奏專注精細,卻又忍不住分神。

終於捱到演出退場。

她在?鋼琴旁深鞠一躬,迎接聽?眾席間如洪水般的掌聲?,將與華音交響樂團的最?後一場合作巡回劃上圓滿句號。

許多?鮮花被扔上台,又讓工作人員整理妥當。

冉尋提著裙擺,匆匆退場,這個?時間,遊紓俞應該剛剛下班,她迫不及待想告訴對方這個?消息。

可就?在?進入後台的那一刻,早就?有道身影站在?平素助理的位置上。

拿著她喜愛的粉色月季、薔薇、玫瑰。穠豔的花束,掩蓋不住捧花人清雋眉眼。

遊紓俞甚至臂彎裡還?掛著公文包,可姿態沉靜,墨黑雙眸裝進她,一瞬盛浸不太符合氣質的歡欣,格外動人。

“冉尋。”她笑了一下,迎上她。

在?與舞台距離並不是很遠的後台候場區,隔著場上仍沸騰著的掌聲?,傾身吻了她。

“很好聽?,演奏得很完美。”遊紓俞眼睫翩躚,將花束與人,一同送入冉尋懷裡。

“我喜歡。”

第85章

喜歡的是鋼琴曲, 還是演奏的人?

遊紓俞沒有說,冉尋卻從對方漾著水光的眸子裡得?到答案。

她止不住翹唇,胸腔的共鳴音比剛才在台上時還要響, “怎麼忽然?來?找我了?”

“我想見你,今天上班的時候就想了。”遊紓俞仰頭看她,“但還是來?晚了一些, 沒聽?到你的全程演出。”

她握住冉尋的手,給她輕輕按摩,“累不累?”

冉尋扣進了她十指間。

朝她眨一眨眼,笑得?很?明媚, “都見到你了, 還累什麼。”

她甚至能現在立刻上台,再彈五首返場曲。

冉尋捧著花,攬住遊紓俞的腰, 朝後台走。

身邊經過的人不少,兩?個人姿態親密, 吸引許多關注的視線。

遊紓俞想撤出冉尋的懷抱,卻被對方蓄意收緊臂彎,貼得?更近。

“彆躲呀,現在心虛了?”冉尋對她耳語。

“剛剛誰在候場區域親我?我都在想,某位女士是不是要直接把我拉上台,公?開一下。”

遊紓俞掐了一下她腰,惹得?她發?癢。

冉尋就邊走邊笑。

直到與後台坐著的某位金發?綠眼的緘默女人碰麵, 迅速收斂嘴角弧度。

“萊昂妮老師。”用德語乖乖招呼了一聲, “您今晚還愉快嗎?”

萊昂妮眼窩深邃, 鼻梁高挑,看外貌已有六十上下, 穿一件絹絲質地的軟衫,頭戴高頂黑氈帽,手杖放在座椅邊。

這次來?華國?,本意是與國?內交響樂團交流,順道趕過來?,聽?一場她的巡回。

她先是點了一下頭,才用優雅頓挫的聲線示意:“冉,你的彈奏很?出色,沒有懈怠。”

又掃一眼遊紓俞,“這位小姐是?”

冉尋擔心遊紓俞對德語不熟悉,正斟酌著之後再給人翻譯一遍,可身邊的人已然?作答:

“Ich bin seine Frau.(我是她的伴侶)”

她怔了一下,為女人好聽?的語調而?心跳加速。

可是,Frau這個詞似乎有些許不對。

是老婆的意思誒。

果?然?,萊昂妮訝然?,凝視遊紓俞,問:“你們已經結婚了?”

遊紓俞預料不及,目光閃躲。

在看不見的地方,輕拉了一下冉尋的裙擺。心跳匆然?,甚至想藏在冉尋身後。

冉尋立刻護短,敢於直麵之前打自己手背的魔鬼老師,雙眸彎起,編了幾句蒙混過關。

遊紓俞緘默不言,臉卻陣陣發?熱。

從前為了去見冉尋,隻學了短暫一周德語,能聽?懂,交談卻不儘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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