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從未想過獨.占誰。
他自幼在溫府習武, 立誌忠君報國,兒女情長始終排在了後麵。
五年前的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他身世大白, 又離開燕京,趕去荊州赴任, 諸多事都不曾來得及思量。
彼時的溫舒宜隻是一個小姑娘, 是他看著長大的妹妹, 他如何會生出齷齪見不得光的心思?
時隔五年, 他又回到京城, 晉王藏在心中的所謂的兄妹情義潛移默化的發生了變化。
他不是一個放任自己感情的人, 若非體內.藥.物激起了他內心真實的渴望,他能將少女埋在心裡一輩子。
“嬌嬌!我……我想把你搶回來, 你說過長大要嫁給我的。”他又重複了這句話,仿佛這話早已刻在他心頭, 抹不掉。
溫舒宜的身子如置火爐,她與晉王不同, 她心中沒有對男女之情的憧憬,她隻想活命,以至於晉王的話傳入她耳蝸時, 她嚇的身子一抖。
她是皇上的人。
晉王卻要搶她,這意味著什麼?!
溫舒宜猛然間一驚,立刻明白了這次秋獮, 誰最想讓她與晉王扯上乾係了!
是太後!
晉王是原太子,若非是謀逆大罪, 帝王都不可能輕易殺了他。故此, 一旦帝王知道晉王與他搶女人, 這二人必定會對立起來。
晉王不管是出於自保, 亦或是為了他的私.欲,從今往後都會與帝王站在敵對一麵。
“大表哥!你冷靜一點,你現在中了毒,我不會將你的話當真。但今日這一出,必然是有人想逼著你爭那個位置,你莫要上當!也……也給我一條生路吧!我不要當棋子,也不想被任何人利用!算嬌嬌求你了!”
她忍著體內叫囂的.欲.望,纖細柔弱的身板在輕顫。
這五年的經曆,讓她討厭極了不能掌控自己命運的無措感。
太後將她當棋子,帝王將她當誘餌,而現在,晉王他……
溫舒宜眼中含淚,握著手中的匕首,突然劃破她自己的手腕,鮮紅的血從雪色肌膚溢出。
極致的紅,與極致的白,形成鮮明的對比的,刺的人眼生疼。
而更疼的是人心。
“嬌嬌……”晉王嗓音沙啞的不行,他圈著溫舒宜的雙臂突然鬆了稍許。
被.情.欲.所覆蓋的理智一瞬間回攏。
他如同一棵矗立在淩厲寒風中的冷鬆,僵直僵直……
手腕的痛處讓溫舒宜不至於當場失了心智,她轉過身來,眼淚頃刻而下,“大表哥,你壓根不知我有多難。”
晉王怔在原地。
他想護著她,他也知道不該再接近她,他所謂“護著”,卻有可能斷了她的小命。
溫舒宜接著說,“你是晉王,是先帝嫡子,便是皇上也不會拿你如何。可是我不同,我命不由己,皇上的恩寵在一日,我便能安生一日,皇上的恩寵若是沒了,我也就廢了。我隻想活著!我不要卷入你們之間的是是非非裡!”
“大表哥,皇上的寵愛是我唯一的生路,也是溫家唯一的生路!你今日就算是給嬌嬌一條活路走吧。”
兩人對視,彼此之間僅有方寸之隔,再也回不去當年純真無邪。
晉王身子輕顫,有什麼利刃在他心口劃過,那滋味啊,他大約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要去找皇上,你莫要擋著,否則……我今日便死在這裡!”溫舒宜發了狠,手中匕首抵在了纖細易折的脖頸上。
她走到今日這一步已是不易,眼看著就能看見曙光,絕不能半途而廢。
晉王的唇動了動,目光從溫舒宜臉上移開之時,喃喃低語,像是廢了極大的力氣,“嬌嬌……對不起。”
之後轉身,狼狽而逃。
溫舒宜隨後也出來,她得去找皇上,無論今日這一出是什麼結果,她都要向皇上表明一樁事:她的心是向著皇上的。
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她都得表這個態。
馬廄就在附近,溫舒宜幼時跟著爹爹與娘親學過騎馬,如今騎術也不在話下。
馬廄的侍衛見勢不妙,“娘娘,您的手?”
溫舒宜額頭溢出薄汗,小臉緋紅滾燙,那雙方才哭過的眼,此刻已是朦朧迷茫,眼梢的小紅痣襯著那雙多情的眼,說不出的嫵媚妖豔。
為保持理智,她又在手背上劃了一個口子,身子已柔軟無力的不行,麵上卻凶狠的像小獸,“滾開,不得阻擋,本宮要去見皇上!”
侍衛自是不敢直接對後宮的娘娘如何,再者,溫舒宜根本不給他阻擋的機會,揚著馬鞭,往林中揚長而去。
另一邊,晉王愧疚、自責,體內的藥力遲遲不散,他知道溫舒宜已經去了林場。
他也需得做點什麼的,要配合他的嬌嬌。
青年閉了閉眼,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時,染儘.情.欲的眼突然溢出一抹狠絕,一掌放置在了左臂的傷口處,用力一扯,將繃帶儘數撕開,黑熊昨夜留下的拇指粗的傷口瞬間崩裂,血肉模糊,鮮血直流。
一聲低沉沙啞的悶哼,劇烈的疼痛令得他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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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一直在營帳內外未曾出去的德妃,陷入片刻沉思。
但旋即,德妃又笑了,“這日後宮裡該熱鬨了。”
身邊心腹大宮女納悶道:“娘娘,今日如此好的機會,您為何不趁機讓昭嬪倒台?”
德妃嗤笑,“晉王中了藥,都不曾碰昭嬪一根汗毛,本宮又如何能人贓並獲?皇上眼下正稀罕著昭嬪,本宮這個時候針對昭嬪,可不是給自己添堵麼?”
說到這裡,德妃歎了一聲,“想不到晉王倒是個癡情的,前幾日一入宮,就差點為了昭嬪得罪了皇上,今日不惜弄裂了傷口加重傷勢,也要護著昭嬪清譽,本宮很好奇,皇上會容忍昭嬪的桃花債到什麼時候。”
這天底下沒有哪一個男子,會希望看到自己的女人與彆的男人糾纏。
尤其是帝王。
溫舒宜的美貌是她的利刃,可同時,這利刃也可能傷了她自己。
心腹宮婢又道:“娘娘,皇上若是查出今日之事是太後所為?”
德妃更歡喜了,“賢妃一直仗著宋家與太後,處處與本宮作對,本宮倒是盼著皇上查到太後頭上去。”
宮婢了然,“還是娘娘英明,咱們什麼也不做,就這樣隔岸觀火,才是獲利最大的那一個。”
德妃一手托著雪白的腮幫子,神情倦怠。
話雖如此,可她親眼看著溫舒宜中了那藥去找皇上,她心裡還是不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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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透過高聳樹木的縫隙落下,零零星星的光線撒了一地斑駁。
雖是昨晚被黑熊襲擊,但帝王涉獵的興致未減,似是奔著今年的魁首而去,無論是朝中年輕武將,亦或是武藝超群的公子哥,皆不是帝王的對手。
身後隨扈每隔幾丈就能拾到帝王的獵物。
每年圍獵,皇上僅是走個過場,今年卻是好勝心極強。一眾隨扈輪番派人抬送獵物。
褚彥手持.弓.箭,幽默微眯,他天生五覺驚人,遠處細微的動靜也能清晰的辨彆出方位。
不遠處必然有隻膽小如鼠的獵物。
褚彥這般想著,扣著箭矢的手指正要鬆開,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抹粉色衣角撞入了男人視野。
褚彥手一抖,心像是被流星錘猛的敲擊了一下。
噗通!心跳如狂。
驚了一身冷汗。
好在強大的自控力,使得他硬生生的又收回了箭矢,方才動作過猛,拉著箭矢的指尖擦過一塊皮。
但這種肌膚之痛無關緊要。
天生的敏銳與警覺,令褚彥眉心忽的緊蹙,那雙幽若深海的眸,除卻驚魂未定之外,隱露一抹殺意。
必然是出了什麼事,否則她不會突然過來!
褚彥腿長,三步並成兩步朝著溫舒宜走了過去。
而此時,溫舒宜已是神情迷糊,她趴在一株水桶粗的銀杏樹旁,瀲灩的水眸比平素多了一種難描難畫的媚態,額頭的薄汗潤濕了細微的碎發,粘在雪膩肌膚上,如此更是襯的肌膚嬌嫩如脂。
她眼神直直的望著帝王,望著他靠近,望著他薄涼好看的唇。
那眼神不可謂不直接,隨著褚彥靠近,熟悉的冷鬆香令得美人仿佛終於見到了甘霖,她如一條見了水的魚兒,一下就朝著男人懷中鑽了進去,紅唇輕咬,嗓音像沾了蜜,“皇上,我、我難受……”
褚彥觸手所及,是香軟無力的纖細身子。他見過溫舒宜或是動情,或是羞澀難耐時的模樣,此刻他一眼就看出溫舒宜到底是怎麼了。
褚彥抱著懷中人,他這人一慣不喜形於色,但此時卻是突然轉過身,對身後隨扈低喝了一聲,“都轉過去!彆過來!”
加上傅生在內的一眾隨扈怔了怔。
從他們的角度去看,帝王高大的身影徹底擋住了女子的身子,帝王低著頭,仿佛是為了故意配合女子的身段,他有意彎著身子,就好像是將女子整個人擁在了懷裡。
“傅大人,前麵到底是怎麼回事?”禁衛軍好奇一問。
傅生至今還記得皇上告誡過他的話,男女之情隻會誤人子弟,可如今皇上自己個兒倒是享受其中。
方才女子,不正是溫家妹妹麼?
怎麼跑這兒來了?
傅生擰眉,留了個心眼,有些莫名煩躁,“皇上的事,如何能隨意打聽!轉過去,都轉過去!”
這廂,溫舒宜落入帝王懷中那一刻起,她懸著的心就掉了下來。
因為放鬆了警惕,緊繃到了極致的意誌力瞬間瓦解,她已經忍了許久了,此刻聞著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紅彤彤的小臉在男人懷裡蹭了蹭,沒有委屈連連,眼下唯剩下情.欲,“難受,妾身……好難受……”
美人的嗓音帶著鉤子,褚彥在她身上本沒有什麼抵抗力,他喉結滾動,就在看見抓著自己衣襟的那雙素白的手時,褚彥猛的一愣。
他捏住溫舒宜的手腕,目光落在了她左手背的幾道劃痕上,“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