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1 / 2)

“五陰既是五蘊,五陰集聚成身,如火織燃,前七苦皆由此而生。”奉時雪低頭輕喃,玉冠之貌被分割猙獰,他將那字刻入了她的身上。

“不是想看我身在泥裡掙紮嗎?”輕聲的呢喃聲像是一截燃起灰白星火的香,渺渺飄過便無痕了。

那慈悲憐憫泛冷的法相本就搖搖欲墜,此刻更加是坍塌成虛無,然後被那升起來的嗔欲占據。

半響過後,就在她蹙著峨眉快要哭出來時,他才抬起頭。

那向來布滿冷漠的眼中,已然染著深淵幽暗的一抹笑,唇齒間繾綣地含著她的名字輾轉: “褚褚。"

她喜歡這般好聽的嗓音,所以若有所感猛地仰頭,頃刻,煙雨朦朧的眼中泛著濕潤,咬著下唇婉轉的嬌啼溢出唇邊。

“方才我在八苦中看見你了。”他輕聲癡喃,平靜的語氣中暗藏搖搖欲墜的邪恣瘋狂。半輪明月已經現出,天色是一片陰沉。

透過菱花窗照進來,映照在不知何時來到窗前兩人身上,緊密相擁著,隱約可見那張風光霽月的麵上,沾染了濃厚的占有欲。

天光乍現,夢魘中人猙獰著破碎了。

鬆獅犬哮叫著,孜孜不倦地用牙齒拖著陽春白雪般的白袍,想要拉著一起往外去。

但任由它鬨出了這般大的動靜,都不見此刻安靜側著臉,正小憩的人動彈半分,唯有骨節分明的指尖動彈了一瞬。

濃密的鴉羽微顫,眉骨的紅痣熠熠生輝著,眉宇似籠在霧氣中,給人一種近乎為妖的邪氣。他早已經聽見了犬哮,卻並未睜開眼,續著方才的夢魘。鬆獅犬依舊喋喋不休。

片刻,那張猶如被精雕細琢的五官,蒙上一層飄渺的朦朧,眉峰攢起似被擾得不堪忍受。

奉時雪終於從夢魘中睜開了雙眸,眼底隱藏著轉瞬即逝地血色,帶著不饜足,頃刻恢複了原本的冷色。

他低頭凝視腳邊的鬆獅犬,眸光顫動,緩緩站起身,彎腰抱起鬆獅犬往外行去。穿林、清風、一步一景,通著幽深之處。

忽然奉時雪耳聞其聲,緩緩行向前的腳步驟停,待到看清之事,臉色褪去直至透明。他清冷的目光透過鏤空雕刻花牆,看見有兩人親密相擁著,那熟悉的眉眼方才還曾見過。此刻她身後的人將她環抱著,正眉眼溫柔低頭講著話,而她時不時揚起明媚的笑溫順回應。那是連在夢中,他都不曾

見過的溫和姿態,眉梢掛著的表情秀麗之極,似珠寶蘊光。

眼下兩人糾纏不休,纏綿悱惻,讓方才他所做的那場夢淪為可笑的笑柄。

奉時雪立在原地,記憶有瞬間混亂得不辨真假,目光緊緊盯著那處,手不自覺地收緊。方才她還在夢中說了,隻是他一人的褚褚,可如今..

奉時雪緊抿著唇,克己消散,雙目逐漸透著一層薄薄的猩紅,眉眼翻湧寒冷的殺意,原本清冷淡雅的氣質倏地轉變成暴戾。

所以這就是她說的獨屬於嗎?

突然手背一疼,奉時雪眼中翻湧的情緒急速褪去,閃過清明之色。他低眸一看,抿唇不言語,乾淨冷白的手背有一道抓痕,而鬆獅犬蹲在腳邊顫抖著小聲嗚咽。

原是方才抱著的鬆獅犬感覺到了他強烈的殺意,受到影響心中生懼,從而掙紮時才不小心抓到了。

奉時雪凝視著手背上的血痕,複而抬頭越過鏤空菱花窗,眸色寂靜了下來,身長玉立地久立原地不動。

手傷到了,便少了幾分好顏色。

他站至身形僵硬,立至牆後的身影亦不見蹤影後,方才彎腰抱起鬆獅犬,清冷素雅的背影顯得有些愴踉。

莊重矜貴的法像坍塌了,完全堆砌不了以往的模樣,隻能放任其蕭條。

淺塘的花漸有些敗落了。

陳衍讓最近一段時間不知忙什麼去了,忽然就減少了來宮中尋她的次數。褚月見漸感無趣,偶爾興致正濃時便不怕死了,跑到奉時雪的麵前刷作死值。

做的無一不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兒,比起之前的,這都不能算是欺負,頂多算是逗逗他。不過她發現奉時雪愈漸冷漠了,偶爾無意間的一個眼神都帶著濃厚的情緒。

這殺意簡直連掩飾都不屑了。

褚月見每當瞧見他這般模樣,都會下意識地抖上一抖。

然後找到機會便自動地消失在他麵前,避免刷過了又便負好感,上次的教訓實在是太深刻了。不過消停沒多久,她過一段時間又會湊上去。

漸漸的她還發現了一件比較詭異的事,那就是不管她這段時間,如何在奉時雪麵前作死,好感都

一直維持在整數0。

其實這個分數顯得可笑又合情合理。

隻有在偶爾她做得實在

是太過了,往下掉了幾分分值,但莫名的隔日又會恢複原來的樣子。

為此褚月見無數次感歎,奉時雪這人太能掌控自己的情緒了,上下橫跳不止還能維持這個數字。

其他的數值都有在上漲,但唯獨好感穩居不動,大約是都不屑將她記在心上吧。

想起了這些數值不能相差太大,褚月見原本不在意的心又開始懸了起來,隱約有些不安,這樣下去會不會出問題。

最主要她有些擔憂的是,奉時雪是不是經曆那件事兒後被她給玩兒壞了,所以才變成這樣。但她又始終覺得好感不動,這才是他對自己的常態。

可好感一直不往上走,褚月見又覺得自己心中不舒服了,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去招惹了幾次奉時雪後,她暗思襯要不乾脆減少去奉時雪麵前作死。所以現在褚月見每日居在公主殿,隻等陳衍讓來找自己。近日陳衍讓被事絆住了,完全來不了,不過相反的是褚息和來的次數卻多了起來。

每次看著少年眉梢帶著不加掩飾的情愫,她有心拒絕,可不管如何冷漠對待,他都跟聞所未聞般。

現在褚息和每日必定在公主殿待幾刻才離去。褚月見趕不走人,索性也就將其放任,他愛待著就待著,偶爾才搭理幾句。

她窩在殿中看自己的書,褚息和安靜地陪在一旁,甚至還代替了平日宮人對她做的事,一切的事都親力親為。

照這樣偶爾逗逗陳衍讓,時不時地欺負一下奉時雪,一眨眼間就已經過去了。褚月見感覺好像已經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直到某一日。

她無聊地拿出紙筆想要盤算,看看距離奉時雪稱帝還有多久。結果驚喜地發現,原來沒有多久了,最遲便是年後。那就意味著,她年後便能回家了!

既然如此,奉時雪就不能一直待在宮中了,得給他機會正大光明地出去,然後順理成章地走後麵的劇情。

思此,褚月見眼中的笑意便藏不住了,明媚的眉梢掛著秋海棠般的嬌色。

她就快要回家了。

不知是否是感知到自己要回家了,褚月見難得又做了一個夢,依舊夢的是原主。

沉重的霧氣蔓延四周,就連哈出來的氣仿佛都能結成冰塊般,偶爾有傳來醇厚的鐘鼓聲,幽靜而又深遠。

寒風陣陣,雪花飄散在她的睫毛上,能感覺到正在慢慢結成了

霜花。

長時間的奔波使她呼吸沉重著,卻咬著牙不鬆,手中緊緊攥著一人。

這是已經大一些的褚息和,十歲大小的孩童已經隱約有些少年時的輪廓,依舊漂亮得似陶瓷般晃人眼。

“姐姐,你放開我跑吧。”沉默的褚息和忽然紅著眼眶輕聲說了一句。但他這句話並沒有換回前麵人的任何安撫,甚至是恨其不爭的怒罵。

褚月見聞言回頭,眼中冷意一片,覺得此言很可笑,嘴角輕蔑地揚起: “跑?我一個人跑了會死的。"

長時間的奔跑使她的嗓音有些乾啞,哪怕帶著喘息這句話卻也清晰分明,滿是冷靜地分析。

“我若是放下了你一個人跑了,便回不了宮了,甚至那些人會將你的死推到我的身上,都是死路一條,我憑什麼要無辜擔這個罪名?"

說到這裡她語氣變得有些古怪,帶著勘破的頓悟: "所以,你想拉著我一起死。"

褚息和隻是不想連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她能聯想到這麼多,心中委屈紅了眼,急促的語氣帶上了慌亂。

"不、不是的,我隻是不想連累姐姐,那些人都是追著我來的。"

褚月見冷傲的眉宇驟將,輕嘲道: “你知道連累了我便好,不過你就算是想死也不能死在我的周圍。"

無情又冷漠的一句話,褚息和的眼被飄下來的雪花凍紅了,咬著牙不再將這樣的話,跟著跑。

逃亡的時間緊迫,褚月見是女子體力不如他,很快就跑不動了。

她脫力了,被絆倒在地上久久爬不起來,一雙眼卻亮得驚人。

褚息和見狀上前,努力拉起她想要馱著她走,卻被她一掌推開了。

他愴踉幾步栽進了雪堆中,他一向看不懂褚月見的想法,還有做法。

從積雪中坐起來喘息,褚息和著看匍匐在地上,烏發被灑下的雪絮覆蓋了,像是雪妖般眼中帶著攝人的光。

“你朝前走吧。”她忽然這般說著: “彆回頭。”

褚息和聞言心中一暖,眼中淚砸了下來,情緒湧了上來,瘋狂地搖著頭,倔強著要上前扶著褚月見。

“阿和。”她任由著他扶著自己,語氣輕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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