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醫生離開後,病房內更顯寂靜,時喻薇念及自己剛才說的老婆粉三個字,隻覺得臉頰熱的像是隻煮紅的蝦子。
半晌,緩緩呼出口氣,緊握被單的手也不由地放開,心裡因為失憶漫出的慌亂和無措到底被多多少少地驅散了些。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會想立即聯絡自己最為熟悉的親人,可時喻薇早就已經習慣了自我消化,哪怕是醫生,都驚訝病人聽到自己失憶時表現出的冷靜。
是的,失憶。
玄幻的忘記了最近一年的事情。
而且從單身貴族成了已婚少女。
時喻薇剛感歎完沒多久,手機傳來震動,她垂眸,倒扣的手機露出銀色手機殼,並不是她記憶中的霧藍手繪殼。
手機沒有設置密碼,單手滑動就順利解鎖。
是封新郵件。
日寸你好:
很高興你入圍了我司旗下的《囿乾傳媒青年編劇扶持計劃》十強,請於本月15日24:00前提交詳細附錄以及……等。
——囿乾傳媒
15日是兩周後。
時喻薇目光在囿乾傳媒四個字上停留了七八秒,偏白的唇終於扯出抹笑來,因為睡了大半天,聲音帶著虛弱和沙啞,“看來我這一年沒有荒廢度日,距離夢想隻差一步了。”
囿乾傳媒是國內的娛樂巨頭,前年開始預熱青年編劇扶持計劃,時喻薇也是那時才注意到的。隻要拿到頭獎,劇本就會被排成囿乾傳媒同年的自製劇。
時喻薇上高中那年產生了要寫劇本的念頭,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在大熒幕上看到自己的作品。
“什麼一步?”
從醫生辦公室回來的宴臨隻聽到後半句,他大步走上前從保溫壺中倒了杯溫水端到時喻薇跟前,“喝點水潤潤嗓子。”
時喻薇接杯子時,指尖無意中碰到宴臨的手,體溫很暖,讓她不由地縮了下。
對比時喻薇的不自在,宴臨眉眼間神色十分坦然,結婚一年,更為親熱的動作都做過,他哪會因為這種程度的接觸就臉紅,“關於以前,有什麼想問的麼?”
抿了口水,嗓子裡的乾澀得到緩解,時喻薇抬眼和宴臨的目光對上,近距離看,他的眼皮有些薄,靠近眼尾的地方有顆顏色極淡的痣。
原本清峻的五官添了分招搖恣肆。
其實時喻薇對宴臨並不陌生。
在她的課堂上,講師教案中,宴臨出現的頻率很高。
同校學長,三金影帝。
時喻薇上大學時,最為熟悉的就是宴臨出演的影片。那年宴臨宣布息影,轉為幕後,她同樣驚訝,依稀記得有人說宴臨是出國沉澱,學習導演。
可再不陌生,對失憶的時喻薇來說,現在也是自己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宴臨。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沒有懷疑宴臨的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已婚的說辭,仿佛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們、是因為某些緋聞或者不得已的苦衷而契約結婚的麼?”
時喻薇腦海中劃過數本曾經看過的婚戀,家族聯姻pass,暗戀謀劃pass,剩下能想到的就是緋聞又或者春風一度。
聽到契約結婚,宴臨唇角的笑險些僵住,他們間的結婚協議一早簽好,兩年為期,第一年雙方在人前相互配合,第二年互不乾擾,形同虛設。
可現在時喻薇失憶了。
如果認下,他們間連回憶都沒能剩下。
重新追求麼?
想到冷戰的引火線,他不敢賭。
宴臨搭在床沿的手慢慢地攥緊,仰仗鍛煉出的演技沒使表情露出破綻,胸腔內似乎有隻讓他厭惡的怪物正在破冰。
他薄唇翕動,聲音壓的很低卻堅定,“不是契約結婚,是自由戀愛。”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仿佛讓宴臨用儘了所有的力氣,他撐著床坐下,清雅的眉眼都蘊著笑,真誠而親切,“我們一見鐘情。”
理智上,宴臨明白自己應該告訴時喻薇他們結婚的真相,但是他的理智沒有打過情感。
宴臨說完,從西裝口袋中拿出一枚鑽石戒指,牽起時喻薇的手,將尺寸合適的戒指戴上,聲音褪去了往日地散漫倦懶,鄭重極了,“我們的婚戒。”
——前幾日被你還給我的婚戒。
纖細地無名指上戴著枚設計簡約的戒指,戒麵上的粉鑽切割整齊,陽光順著窗戶灑進來,給粉鑽渡上了層淡金色,銀色的戒身上用花體英文勾刻著Y&S。
應該是他們兩個人名字的縮寫吧?時喻薇猜測著。
“很漂亮。”
時喻薇說的是實話,戒指的設計風格以及鑽石切割形狀都符合她的審美,而且從戒身的顏色看,是時常佩戴留下的。
她低垂著眉眼仔細打量,試圖從戒指上找尋過往的記憶,未曾注意在自己由衷地誇獎時,宴臨乍亮的眼眸,其中濃濃的欣喜和愉悅藏都藏不住。
宴臨心下像是打翻了個糖罐,這枚戒指是他定的設計,粉鑽也是拍賣會上親自拍下的,婚後時喻薇一直戴著,卻從來沒有表達過喜歡之情。
可今天,她說很漂亮。
說漂亮時,她眉眼彎著綴出笑,有細碎的陽光在她微翹綿密的眼睫上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