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想想,我與箏箏,也算同道中人。我母妃深得盛寵,我卻更要謹小慎微。你父親權傾朝野,你卻更要謹言慎行。倒不如出身布衣,還能活的自由灑脫些。”
這話時玥箏不敢苟同:“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外麵那些流離失所、賣兒篦女的,八成也在羨慕我們。”
說不定不止那些窮苦百姓和災民,普通市井人家的子女,也在羨慕。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若我——”江敞險些失言,立即將話咽了回去。
他原本是想說,若有一日他君臨天下,一定大力發展農耕和畜牧業,讓黎明百姓都老有所養、幼有所依。
“什麼?”時玥箏抬頭看向身側的少年。
“沒什麼,我來幫你抄吧。”江敞笑笑,便坐在了她身側,不是同她商議,而是僅僅知會一聲。
“多謝仲公子,但不必了。隻恐夫子知曉,會責備於我。我才同他承認了錯誤,若言行不一,恐被他誤解不誠心。”時玥箏略略遲疑了一瞬,想將竹簡奪回來,無意間觸碰到了江敞的指尖。
仿佛被燙了一下,瞬間縮回手來。
“箏箏,你總是這樣,避我如蛇蠍。”江敞語氣裡難掩失意,手中卻未停,依舊替她細細謄抄著。
又安撫道:“你不必擔心。倒並非夫子不敢待我等如何,他嚴厲歸嚴厲,隻如今朝中事多,他又身為太子幕僚,並無太多精力來管我們。”
時玥箏心情複雜,自己這般疏遠他,顯得有幾分不近人情。
也知曉他說的,人的精力有限,太傅縱然兢兢業業,也得先可著太子這個‘自家’孩子。
“不是,我沒有對仲公子不敬的意思,隻是仲公子已有妻室,也不願在學堂惹出嫌隙,遭人非議。”
這年月成婚早,王公貴族許多公子,十五六歲就當爹,至於那孩子,是通房丫頭還是侍妾所出,便不得而知了。
三十多歲做祖父的大有人在,何況江敞早過了弱冠之年。
將女兒留到十七八歲再嫁人,已是稀世罕見了。
“君父賜婚,不敢辭,你在乎這事?”江敞擱下毛筆,問道。
“仲公子慎言,我如何敢非議君上詔命。”怕是連太後都不能提出異議。
箏箏對自己,言辭總是滴水不漏,江敞見她恭敬,卻實在高興不起來。
替她謄抄了大半功課,日頭已漸漸升了起來,裝作無意間問道:
“我的香囊呢?”
時玥箏心臟驀地一悸,許多話呼之欲出。
江敞見她半晌未搭話,又總覺背後有雙美眸、在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終是停下筆,望著她,問:“怎麼了?”
“仲公子。”時玥箏俯首叩拜,“臣女有一事想請。”
江敞陡然間看她行了大禮,將自己駭了一跳,立即將她扶了起來。
“箏箏有什麼事就說,我能辦到的都會鼎力相助。做不到的,我也會幫你想辦法。”
“仲公子,你也知我與周家有婚約。不單如此,我對他也是情根深種。”時玥箏被他扶起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又開始霧氣蒸騰。
“這些,我早已知曉,箏箏何必贅言?”江敞不願聽她說起這些,隻不得不忍耐著。
“可是我讓你覺得困擾了?還是需要我離你遠些?箏箏心儀誰,我左右不了。但我要做什麼,也難聽從你的心意。”
“不不不,我怎敢對仲公子的言行舉止置喙。隻是如今周家有難,我卻不知其中緣由。若仲公子知曉內情,還請指教一二。”時玥箏道。
“唉——”江敞有幾分無奈,果然,他的意圖、經曆、生活,在她眼裡毫無意義,不值得提起,更不會引起她絲毫側目。
“我問你香囊,你說周家之事。難不成,你要我做交易。我告訴你實情,你送我香囊?”
“是。我承認,之前怕節外生枝,我確有想過一直拖著,拖到您忘了這事為止。”時玥箏低頭絞著帕子,眉頭擰成一團。
已有些理虧,可為了周家,還是豁出去了:
“所以,仲公子現在可以給我一次將功折罪的機會嗎?您可以不急著告訴我,待我將香囊做好,交給你,你再考慮要不要告訴我。”
當然,若他拿了東西變卦,她也是拿他毫無法子。
“箏箏,我承認你的主意不錯,且我也不會吃虧。但我實在不願見你著急、為難。所以,我還是把辜負的機會,交到你手上。你可以出爾反爾,繼續不給我。但你要問什麼,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江敞欲開口,先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