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冰山熔岩巧克力(2 / 2)

女郎從馬車上下來,手裡拎著剛買的點心,氣勢十足地走進點心齋,貴府嫡女的氣勢在此刻展露無疑:“誰是這的掌櫃?”

項延因為一下子賣出十兩巧克力,正在高興,突然就聽到這句不善的聲音。

城東的人非富即貴,他惹不起,忙踮著步子過來:“這位娘子,你有何事?”

女郎是個脾氣厲害的,當即把紙包拆開:“你瞧瞧你們鋪子賣的是什麼?”

項延有些心虛,小聲答:“榛果黑巧和樹莓白巧啊。”

“模仿甜品鋪的唐小娘子是吧?”女郎厲聲道,“黑巧太苦了,榛果外麵沒有焦糖,這黑巧這麼難吃,你也敢賣二十錢一兩,二十錢一斤都沒人買。”

她是有錢,可她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花錢買糟心,絕不會便宜了這黑心商鋪。

鋪子裡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駐足圍觀,這家百年點心鋪一向以高雅、品質自居,今兒竟然有客人罵上門,究竟是怎麼了?

項延解釋說:“這黑巧和榛果都很貴,定價二十錢一兩有何不妥?”

“它難吃啊!”女郎氣不過,乾脆走到門口,揚起兩種巧克力展示給眾人看,“還有這白巧,都快成黃褐色兒了,還能叫白巧嗎?”

那白巧實在醜得太厲害,愛美的小娘子本就是衝著白巧漂亮的色澤買的,誰能接受白巧變得這麼醜,這不是詆毀她們最心愛的甜品嗎?

“就是想模仿甜品鋪唄,又模仿不好,做出個四不像來。”

“甜品鋪的榛果黑巧賣的貴,能理解,品質擺在那呢,還能預先試吃,這點心齋又是哪來的勇氣,把價格定這麼高?”

“就是,老老實實賣傳統點心得了,學人家做什麼甜品。”

“百年點心齋的名聲要毀嘍!”

項延急的大冷天直冒汗,攔住那女郎道:“小娘子,求你彆說了!這樣,我給你退錢,總行了吧?”

相比於那一百多錢,他還是更看中點心齋的清譽。

隻是項掌櫃不知,在他決定接受馮乙回來,模仿唐玥所做甜品時,點心齋的清譽就已經丟了。

女郎冷臉道:“你本來就該退我錢。”

項延苦著臉,一邊把錢推給不好惹的女郎,一邊把扔回來的巧克力收到櫃台下麵,免得再讓人看到,再一邊來回來地把馮乙咒罵著,做出來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等女郎走後,外麵圍觀的人群散去,他又連忙指揮夥計,把擺出來的巧克力趕緊撤了,若再來一個像方才那女郎一樣厲害的客人,他可吃不消。

到了傍晚,馮乙突然發瘋似的跑出來,眼睛全是興奮的精光:“我做出來了,我做出來潔白無瑕的白巧了!”

他讓夥計重新提取了可可脂,五六個人圍著鍋子小心翼翼地提取可可粉熬製出來的油脂,總算沒有雜質了,做出來的白巧是白皙的顏色,無論味道如何,從外形上來看,勉強是成功了。

項延歎了口氣,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點心齋做次品貨的名聲都傳出去了,才把白巧做出來,豈非亡羊補牢?

何況天都要黑了,暮鼓馬上就要敲響,這白巧,今兒是賣不成了。

“希望明日彆出什麼岔子。”項延喃喃道,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誰知到了第二日,還真讓他的烏鴉嘴給言中了。

沒人再買白巧了,所有人都跑去甜品鋪,買一種叫什麼冰山熔岩的巧克力,項掌櫃聽夥計說了好幾遍,才聽懂這名字。

年輕人,就愛起些花裡胡哨的名字。

他望著鋪子裡一大盤剛做好的白巧,搓了搓麻木僵硬的臉。

長安城流行的甜品,它又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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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如今流行一種新的交友方式,見麵先問一句:“你喜歡‘冰山’,還是‘熔岩’,亦或是,你喜歡‘黑巧’還是‘白巧’。”

若我答‘冰山’,你答“熔岩”,那不巧,咱們的性子可能不太合適,相視一笑,道彆而去。

倘若兩人都答“冰山”,亦或是都答“熔岩”,那便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歡快地相互擁抱,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喜歡的口味,倒也不貶損另一種口味。

因為沒有最好,隻有更好。

白巧和黑巧亦然。

今日,長安權貴們舉辦的臘八尋梅宴,便是最好的交友之處/

長安城每年都會舉辦尋梅宴,說是尋梅,其實是各大世家的夫人帶著自家兒女交際的場合。

今年論到蘇家舉辦。

不到晌午,蘇府後院就聚滿了各家夫人,和年輕貌美的小娘子,夫人們三五成群地喝著茶、談著天,聊得火熱,鶯鶯燕燕般的小娘子則穿梭在白梅樹下,穿著打扮一個比一個漂亮。

蘇瑤穿著桃紅夾襖,外麵套著件玫紅色絲綢齊胸抹群,像個粉嫩的小公主,正要跟人辯論究竟是“冰山”更好吃,還是“熔岩”更美味。

她是堅定的“熔岩”派,雖然冰山的味道也讓她難以自持,但非要選一個,還是選味道更甜更濃的熔岩巧克力。

蘇瑤的朋友多是活潑的小娘子,“熔岩”派居多,這讓她很是開心,有種振興幫派的自豪感。

忽然,她瞧見梅林中的吊腳亭子裡,有個穿藕荷色衣裙的女郎,那女郎並未和任何人相伴,而是獨自立於亭中,眺望著這片梅林,模樣很是清冷。

“這是,江家的那位女郎吧?”有人小聲道。

蘇瑤記起來了,那是江家嫡女江映雪,霍連在甜品鋪第二次鬨事時,她正巧路過,知道江映雪如今在甜品鋪做幫工。

她瞧江映雪一人在亭子裡,身影很是孤單,作為尋梅宴的小東道主,覺得有必要請她一起玩,也算交個新朋友。

若是放在以前,蘇瑤可能不太敢上前搭訕,畢竟江映雪模樣清冷,不是她喜歡的活潑類型,可現在不一樣,一是因為在自己府中,二則是滿長安都有交友辭令。

她壯著膽子走上前,清了清嗓音:“雪娘子,你在唐姐姐的甜品鋪裡,應該也吃過冰山熔岩巧克力吧?”

江映雪今日沒在鋪子裡幫忙,而是被江夫人拉來了尋梅宴,江夫人好些時日沒見到女兒了,甚是想念,尋個由頭和女兒相處罷了。

她本不想來的,奈何唐玥說江夫人是思女心切,便給了一日的“假期”休沐。

江映雪也認得蘇瑤,蘇小娘子是甜品鋪的常客,她原本不想交談,可蘇瑤的切入點是巧克力,便打開了她的話匣子:“吃過,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巧克力。”

蘇瑤也有同感,臉上露出笑容:“那你是‘冰山’派,還是‘熔岩’派?”

彆家女郎圍過來,也很好奇江映雪的答案,這麼清冷的女子,應該是“冰山”派吧?

果不其然,江映雪果斷的回答:“冰山。”

蘇瑤並不氣餒,江映雪雖和自己不是一派,但她是冰山熔岩巧克力這個大派的,就夠了。

江映雪道:“‘熔岩’也好吃,但我更喜歡‘冰山’的綿密,清苦後自有一番撲鼻香。”

這話在梅林裡說十分應景,幾個亭子外的小娘子不禁動容,也加入了交談,其中就有“冰山”派,自覺和江映雪站到了一邊。

蘇瑤對江映雪本就欣賞,羨慕她一個大小姐留在甜品鋪當幫工的果斷,她也想整日待在香香甜甜的甜品鋪,可惜蘇家主不肯。

她彎著眼睛道:“‘熔岩’的甜和香都是加倍的,我覺得做事做人,都應該像‘熔岩’一樣,轟轟烈烈……”

不少小娘子都加入了這場臨時的辯論,沒吃過這種巧克力的人肯定不知,這場頗有水平的辯論,竟然是為了一道甜品。

然而辯著辯著,話題不知何時跑偏了些。

蘇瑤道:“性子活潑的人大多喜歡‘熔岩’,像唐姐姐那般靈動的人,怕是更喜歡‘熔岩’。”

辯冰山熔岩,江映雪不所謂輸贏,個人喜好罷了,但提到唐玥,她就有勢在必得的架勢了:“瑤娘說的不對,唐玥是做甜品之人,對每一道甜品一視同仁,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們,況且我親眼看見,唐玥吃‘冰山’更多一些。”

她就住在甜品鋪裡,有先天的優勢,這話誰都反駁不了。

蘇瑤撅著嘴,有點使小性子的意味:“反正唐姐姐更喜歡我。”

江映雪慢條斯理:“但她更需要我。”

其他貴女呆住,說好的巧克力之爭,怎麼變成爭唐小娘子了?

霍家庶女霍湘走過來時,就聽到亭子裡傳來“喜歡我”、“需要我”的爭辯。

瞧著亭子裡一群女郎在爭辯,下意識便覺得她們是在爭裴郎君,因為長安城中能讓這麼多女郎聚集在一起爭辯的話題,也隻有裴泠了。

為著裴泠總是光顧甜品鋪的緣故,她從不肯買唐玥的甜品。

以前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她深深覺出,不知為何被貴女圈排斥在外了,貴女們說的話她聽不懂,貴女們聊的話題她插不上嘴,什麼黑巧白巧的,都什麼玩意兒?

偏偏她自詡四大家族之一的霍家出身,脾氣怪,誰都不放在眼裡,尤其討厭唐玥。

她嗤笑道:“裴郎君今兒又不會來尋梅宴,你們爭也沒用。”

尋梅宴上不僅來了諸多小娘子,還有郎君們,例如蘇承及其好友,還有霍連,但裴泠不會來,雖說他的年齡和蘇承、霍連相仿,但地位已經和他們的父親相同,是不必來此處應酬交際的。

蘇瑤和江映雪停下來,轉頭看向霍湘,像在看傻子,其他女郎也皆是一樣的眼神。

“她魔怔了吧,以為都跟她一樣,對裴郎君三句不離口呢。”

“自以為是,沒吃過冰山熔岩吧?怪不得聽不懂。”

“長安城流行的甜品,她一樣都沒跟上趟,還日日以霍家女自詡。”

“走走走,彆搭理她,她都不是巧克力派的。”

呼啦——亭子裡的貴女走得一個不剩,徒留霍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尷尬得腳趾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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