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安郡比較麻煩,前天得到消息,被曹嶷派兵襲取了!
其他三郡還好,但也需要地頭蛇出麵安撫一下,並整合當地力量,抵擋曹嶷的侵襲。
另外,如果有機會,朝廷打算二度招撫曹嶷,看看能不能把他拉過來。
“明公。”間隙時分,荊氏端來了茶水。
邵勳點了點頭,道:“你兩個兄長打得不錯。荊成在河間,斬首兩級,現在已是義從軍幢主。荊弘跟著王雀兒北上,攻溫縣時也立有功勳。王氏的家將部曲,技藝不錯,你兄長他們帶得也不錯。”
荊氏纖手飛飛,將一樣樣點心取出來,分門彆類擺在桌案上。
做完這些後,輕聲說道:“當年若無明公,妾兄妹三人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他們為明公廝殺,既是為了報恩,也為自己搏一份富貴。”
這話倒不是作假。
王國舅死後,劉輿、王為了爭荊氏這個美人,幾乎就要打起來了。甚至王國舅屍體擺在屋內,尚未入殮,就等不及了,直接要把荊氏聘走。
王、劉輿作為司馬越手下的核心幕僚,能缺女人嗎?當然不缺啊。
劉輿是“金穀園二十四友”,劉琨的哥哥,名門世家出身,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
但荊氏比較特彆,在音律一道上極有名氣,本身又長得很漂亮,故被很多人覬覦,王、劉輿不過是最先動手的兩個人罷了。
此時的女人,有的靠家世,嫁人後因為有娘家撐腰,底氣很足,故魏晉以來出了一大批名載史冊的悍婦、妒婦。
此時男女大防也很弱,畢竟“越名教而任自然”嘛,女人地位是相當高的,且經常在外拋頭露麵。
邵勳聽聞,有士人娶妻,多年無子,丈夫欲納妾。妻子說生不出孩子未必是她的問題,要不他們一人找一個,試試到底問題出在哪。丈夫慫了,放棄了納妾的念頭。
荊氏、宋禕這種女人,家世很一般,她們的生存之道,在於鑽研才藝,然後以色、藝侍人——藝要有,容貌也要有,缺一不可。
世上總有些女人,不化妝比化了妝的還好看,所謂天生麗質。再加上年輕,就更不得了。
宋禕今年才二十五歲,荊氏稍大,不過二十七歲,正是女人盛放的年紀,才藝俱佳,誘惑力不是一般地大——呃,碰上邵勳這種非常現實的人,算她們倒黴。
亂世之中,如果沒有邵勳插手,荊氏不僅沒法卷走王國舅的資財,當他兒子從老家趕來洛陽後,說不定還會被打死或賣掉。
邵勳確實對他們兄妹三人有救命之恩。
“我已委任荊弘為溫令,如果他能牢牢頂住,再立功勳,將來河內太守之位也不是不能想一想。”邵勳招了招手,說道。
荊氏剝好了一粒葡萄,輕輕送進邵勳的嘴裡,說道:“我家本是滎陽土族,雖薄有資財,然一直受人欺負。家兄能當縣令,已是僥天之幸,足可告慰先祖。”
“寒門、土族敢打敢拚,衝勁十足,確實令人感慨。”邵勳說道:“伱家在滎陽還有莊園麼?”
“沒了。”荊氏又拿了一粒葡萄遞過來,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纖嫩的手指輕輕碰了碰邵勳的嘴唇。
這雙手,撫過琴,拿過笛,形狀十分完美,又靈巧無比,技藝出神入化,被京中士人讚歎不已。邵勳也很讚歎,被荊氏抓著把柄的時候,非常舒服。
“沒有家業,可惜了。不過也不錯。”邵勳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
話說得含糊,荊氏卻已在猜測了。
像她這種天天琢磨人心的女人,擅長察言觀色,對關係身家性命的東西最是敏感不過。
結合邵勳之前的話,她已經有所猜測了。
陳公喜歡寒素士人、地方豪強的衝勁,願意給他們機會,大力提拔。
這種機會可不常見到,有空的話得給兄長說一說。
但她不會在邵勳麵前說什麼,一直謹守本分。
她有自己的定位。
在陳公後宅之中,她和宋禕兩人的容貌、身段、才藝是數一數二的,沒人比得過。但她沒有家世,不能為陳公的大業提供太大的幫助,因此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能給其他女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果陳公不主動找她,她儘量保持低調。
主動找她了,那麼就一定要把握住寶貴的機會,讓陳公留下深刻的印象。
陳公是大豪傑,是有誌向、有心氣的男人,與過於強勢的貴女們待久了,也會厭煩,心氣不順,這時候就會念著她的好了。
“河北打完之後,我會讓荊成回來。他還沒正式官身,屆時可出任西明門城門候。”邵勳又道。
西明門是他出入頻次最高的城門。以前就算了,現在掌控洛陽了,必須清理舊人,換上他信得過的新人。
洛陽有七門,各有百餘名兵士,掌城門啟閉、人員出入等事。
因為時局喪亂,大多數時候由禁軍派人守門,城門候甚至城門校尉經常空缺著。
這次要一並補齊。
他打算派府兵輪番戍守洛陽城門,上番期間由城門候統領。
至於城門校尉,這是四品官,比較貴重了,他打算挑一個信得過的郡國太守充任。
城門校尉、城門候搞定,就控製了洛陽諸門。
冗從仆射換人,就掌握了殿中執戟武士。
戍守宮城的部隊,以後也要換成定期輪番上直的府兵或銀槍、黑矟等軍。
如此一來,他出入洛陽乃至宮城,就算是安全了——這些其實都是不太起眼、不會特彆觸動舊勢力敏感的神經,但又對邵勳而言非常關鍵的職位。
揮手讓荊氏離去之後,邵勳又翻出軍報,仔細看起了有關河內的戰局。
而這個時候,洛陽城內則陷入了雞飛狗跳之中,清理正在深入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