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有人走,有人留(1 / 2)

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5125 字 2個月前

大街上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

未幾,數百人在吳王府外停了下來。

一陣簡短的口令聲後,第一、二隊百名府兵順著圍牆走,繞到了吳王府後院的兩道小門外,持槍肅立。

第三隊開到了運糧食、柴禾的右側角門外。

第四隊立於供仆婢及不太重要的賓客出入的左側角門外。

另有五十騎手持馬槊、角弓,在圍牆外巡弋。

高平郡甲父龍驤府部曲督陳金根帶著五十名全副武裝的甲士,上前敲門。

陳有根立於其後,身側是兩百名輔兵部曲,無甲,人手隻一杆長槍,但隊列還算整齊,看著也挺能唬人。

巨大的動靜讓東陽門內大街一片騷動。

居住在這裡的多為達官貴人,消息靈通。當邵兵剛一出現的時候,家家戶戶就緊閉大門,氣氛凝重。

他們現在把府兵及其部曲稱作“邵兵”。

如果說許昌、南陽等地的世兵、各地屯田軍以及臨時征發的丁壯農兵的身份還有些說道,很多人將他們視作朝廷兵馬,並不直接稱呼“邵兵”的話,那麼府兵身上自帶的邵氏色彩可就太濃了。

這支部隊能夠出現,完全就是邵勳的個人意誌,而且“罪孽深重”。

以陳金根所在的高平郡為例,計有瑕樓、東緡、梁丘、甲父、大野五個龍驤府,共六千府兵。

高平北麵的東平郡則有陽穀、郈鄉、瓠子(缺編)三個龍驤府。

東平西邊的濮陽郡——在濮陽王死後,國除——則有胙亭、韋城、羊角(缺編)三個龍驤府。

此十一府、一萬二千府兵連成一片,將三郡二十二縣牢牢掌控在手中。

這些兵完全就是邵勳的私人,橫行鄉裡,凶名昭著。如果說這些還可以忍的話,那麼這些府兵帶壞了風氣,可就讓人很不滿了。

曾經淳樸的鄉間,再也不是士人的理想鄉了。

苦心營建的莊園,再也不是士人最後的避難所了。

這就是一幫鷹犬、爪牙啊。

敲門聲響了一會後,王府正門被打開了。

雙方僵持了一會,王府仆役讓了開來。

陳金根一揮手,帶著五十甲士入內。

陳有根在後麵看著,微微有些遺憾。

陳公的命令比較嚴,他們也不敢過於放肆,整體還算客氣,至少比當年司馬乂、司馬越的兵有禮貌多了。

畢竟何倫那廝是真的喪心病狂,什麼人都敢搶,獻上來的一套極品茶具讓邵勳用到現在。

凡事最怕對比,邵兵簡直太有禮貌啦!

吳王司馬晏眼睛雖瞎,但心中清明。接到消息後,他揮手讓給他講鬼怪誌異的家臣退下,然後歎道:“又要出錢啦。”

在身邊侍奉的還是新都王司馬衍。

少年郎火氣較盛,道:“這已經是邵勳第二次上門派捐了。”

永嘉七年,陳公兵臨洛陽,當時便索要了錢帛、車馬,現在又來了,如何不讓人生氣?

大家都難啊。

想到此處,司馬衍不由得痛心疾首。

“給吧。”和兩年前一樣,司馬晏非常看得開,直接說道。

說完,又歎了口氣:“有一有二不可有三,邵兵第三次上門,可未必有這麼客氣了啊。”

司馬衍一驚,立刻問道:“阿爺,你是說……”

司馬晏瞪大眼睛,看著兒子,因為眼力不濟,隻看到個大體輪廓。

司馬衍靠近了一些。

司馬晏摸了摸他的臉,歎道:“你封國在梁州,彆指望啦。若有機會,早日渡江南下吧。景文即便不願見到你,卻也不會多為難,日子還是過得下去的。”

“阿爺!”司馬衍下意識就想拒絕,卻被父親止住了。

“我一身病,是走不了了,況且你可以去江南,我卻不行。”司馬晏歎道:“去吧,去前院看著點。邵勳要什麼,給就是了,不要多話。”

作為武帝親子,司馬晏知道自己的身份非常敏感。

司馬景文不過是宗室疏屬,真願意看到他過去?況且,他不僅僅有眼疾,身上也一堆毛病,強行南下的話,說不定路上就病倒了。

司馬衍擔憂地看了眼父親,然後扭過頭,徑奔前院而去。

院中正吵吵嚷嚷。

“絹帛還有一些,錢是真沒了。”王府典計苦著臉說道。

陳金根看著手裡的銅錢,疑惑道:“就這一枚銅錢,便算五貫錢?”

“此乃東吳大泉錢,一當五千。”典計說道:“可不就是五貫?”

陳金根聞言笑了。

他當然知道虛值錢。

在一開始的時候,一枚銅錢就是一文錢。但隨著戰爭頻繁,朝廷開支日漸浩大,虛值錢就越來越多了,即銅錢重量增加很少,但麵值大大增加。

王莽時期就鑄造了“大泉五十”,一枚銅錢當五十錢用。

蜀漢、曹魏都造過“直百五銖”的銅錢,後來又出現“當五百錢”的虛值錢。

東吳的“一當五千”他還是第一次見。哦,手裡還有許多“大泉五百”、“大泉一千”、“大泉二千”,基本都鑄造於東吳赤烏年間。

當然,這些虛值錢麵值離譜,在實際流通中是不太被認可的,經常會打折

使用,有時甚至是打“骨折”。

畢竟,漢五銖錢重五銖,是為一錢。“大泉五百”不過重十二銖、“大泉一千”重十六銖,你也好意思當五百錢、一千錢用?老百姓不認可!

不過,朝廷是有很強烈的強迫民間認可虛值錢幣值的衝動的。很多時候動輒賜錢十萬、百萬,具體給的是什麼錢可就難說了……

“莫要誆我!”陳金根一把拽過典計,將“大泉五千”塞到他手裡,指著門外,大聲道:“你若能拿這五貫錢去買個胡餅,我…我…我今天就不打伱!”

典計自然不敢去試,隻能連連討饒。

司馬衍歎了口氣,揮手喊來一名仆役,低聲吩咐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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