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變天、孫緯“造反”後,北新城孫氏立刻與其切割,就連同在幽州幕府為官的孫播都給棗嵩、朱碩、遊統等人上書表忠心。
前些時日,孫播更是孤身入薊城,獲得了遊
統的信任,仍令其統率易水大營的六千步騎。
柳安之抵達薊城後,孫播奉命率軍南下,先至北新城。
此城在上半年插著劉漢旗幟,中間換成了晉,前陣子又換成了漢。
孫播大軍抵達後,麻利地再把晉旗從倉庫內取出換上,漢旗收入倉庫存放……
孫播沒在此停留多久,隨後便往西南方向疾進,直趨蒲陰。
比孫播晚兩天,十三日,祖應率三千部曲,以及臨時收攏的數千孫緯部降兵,以兩千烏桓騎兵為先鋒,自遒縣(今淶水)出發,一天後抵達了易縣。
這個時候,劉曜還在收攏兵力,準備退卻。
十五日夜,祖應大軍抵達中山國北平縣(今滿城北),先鋒騎兵走得更遠,已抵達唐縣一帶。若非需要等待補給的話,他們還可以繼續前進。
唐縣上下是懵逼的。
前幾日不是形勢一片大好嗎?中山王率軍追擊賊將金正,氣勢如虹,怎麼一眨眼來了這麼多幽州兵?
要怪隻能怪他們消息不夠靈通吧。
幽州兵變半個月了,居然還不知道北邊的鄰居那裡發生了什麼,這能怪誰?
唐縣大門緊閉,全城上下戰戰兢兢,打定主意裝死了。
世道變化得太快,他們也不敢輕易下注,先等等再說吧。
十七日,獲得了部分補給的烏桓騎兵繼續前進,先南行至望都西北,擊潰了一支運糧隊,殺千餘人。
十八日傍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占新市縣(今新樂附近)。
這是開戰以來晉軍從未涉及過的區域,幽州騎兵的抵達,極大震撼了匈奴上下。
第二天,兩千騎補給完畢後,渡過滋水,迂回繞至九門縣東南。
彼時夔安正與自肥累城方向進兵的巨鹿太守張豺廝殺,不防背後忽有大隊騎兵撲至,頓時全軍大嘩,一潰千裡。
夔安為張豺部兵士斬殺,死得十分憋屈。
獲得一場大勝後,張豺也不含糊,率步卒萬餘往西北方向進發,含淚攻取了這個擋了他幾個月的地方——數月間,真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始終難以前進一步,唯一的安慰就是部隊戰鬥力鍛煉出來了。
夔安戰死、九門失守、幽州兵大舉南下,幾件事串聯在一起,極大震撼了匈奴人。
消息傳到真定時,石勒久久無語。
雙方鏖戰僵持,互有進退之時,一方突然多了數萬兵馬,還從背後直插過來,會產生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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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日,高陽縣。
劉泌登上了城頭,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彆愣著了。快!出城追殺。”劉泌很快反應了過來,重重拍了下雉堞,下令道。
“諾!”平原劉氏的家將、賓客們紛紛下樓,披甲的披甲、點兵的點兵,忙得不亦樂乎。
劉泌突然就笑了起來。
數日前,晉軍騎兵自城南潰逃,匈奴人大肆追擊,在那一刻,他的心哇涼哇涼的。
三天後,賊將張曀仆部五千人抵達城下勸降。
老實說,那會他是有點絕望的。
金都督跑了,他豈不是成了棄子?高陽還有必要守下去嗎?守得住嗎?
若非他帶過來的三千平原兵多為劉家的世代部曲、莊客,就算他想守,軍心估計也亂了。
在關鍵時刻,他想起了先後為陳公誕下兩個孩子的妹妹,心中有些不甘心,於是硬著頭皮堅守,把張曀仆派來勸降的使者給斬了。
張大怒,率軍猛攻高陽一整天,不克。
今日劉泌上城巡視,猛然見到張曀仆正收攏兵馬撤退,攻城器械、輜重車輛扔得滿地都是,軍士大聲喧嘩,亂哄哄地向西跑。
這是撤退啊!一激動之下,立刻下令全軍出城掩殺。
不過,在下達完命令後,他突然又後悔了:萬一張曀仆在使詐呢?
有心撤回命令,又生生止住了:朝令夕改,成何體統?還要士氣嗎?
沒辦法之下,他隻能愣愣地站在城頭,看著陸續出城的諸營兵馬,綴在張曀仆部軍士身後,銜尾追殺。
不是詐!不是詐!絕對不是詐!
劉泌心中默默念著,眼睛瞪得溜圓,看著已追上匈奴後陣的劉家部曲。
擊其尾!擊其尾!速速擊其尾!
劉泌用力拍打著城牆,手都通紅了還不自知,神色間極為亢奮,心中暗道:隻要擊潰敵軍後陣,即便中計敗了回來,也不算太虧了。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他的心聲。
劉家軍綴在匈奴人身後,大肆砍殺,賊潰不成軍,死傷慘重。
張曀仆似乎召集了一部分驍勇之士,親自斷後。但劉家軍士氣如虹,猛衝猛打,斷後的兩千敵軍很快在三千劉家軍的反複衝擊下,瀕臨崩潰。
張曀仆似乎失去了信心,倉皇潰去。
劉家軍士氣更盛,追殺不休。
劉泌哈哈大笑,狀若瘋癲。
也是在這一天,金正於束州傳令各營:除義從軍外,全線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