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可著即辦理。”邵勳說道:“還有何策?”
“明公。”長者劉翰突然說話了:“明公先前有言,對段部剿撫並用。老夫以為,當撫為主,剿為輔。今諸軍多散,薊城止黑矟、義從二軍,不過萬人。章武有銀槍軍,亦止數千之眾,力有不逮。段部生死存亡之際,定做困獸之鬥。
此萬餘兵馬可足用?再者——”
劉翰提了一個彆人都沒說過,但卻不可不防的事情:“若慕容鮮卑舉眾而來,直衝明公呢?如何應對?”
此言一出,眾皆色變,就連邵勳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稍稍推演一下便知,此事不無可能。
段部鮮卑絕望之下,是有可能投降慕容鮮卑的。在過去數年裡,不知道多少氏族首領帶著部眾投靠過去了。
真正難以投靠的,僅僅隻是部落高層罷了,況且這事也很難說。
慕容鮮卑若吞並了段氏,直接攻往薊城方向,你真扛得住?
義從軍可能直接給打潰散了。
黑矟軍四千餘眾多半也要全軍覆沒。
銀槍右營獨力難支,覆滅的可能性也不小。
到了那個時候,不但幽州要變天,甚至冀州也會麵臨動蕩,虧大了。
當然,邵勳能調用的兵力似乎並不止這一萬多兵,畢竟幽州本地還有人哪。但燕兵頗懼鮮卑,能出幾分力難以猜度。
戰事不利之時,一哄而散也不無可能。
說白了,彆操作不好,把虎皮戳破了,屆時局麵就複雜了。
畢竟,你是以銀槍、黑矟、義從三軍震懾人心未定的幽州兵及諸部胡人,一旦虎皮被戳破,百戰百勝的神話破滅,人家會起異心的啊。
邵勳站起了身,在屋內踱了兩圈。
他的目光接觸到了張賓,張賓微微頷首。
他方才隻提了一策:大肆宣揚慕容鮮卑要攻段氏的消息,很明顯還是以撫為主。
隻不過摸不清邵勳的思路,沒有提出更多的意見。
“士倫。”邵勳看向陽裕,說道。
“仆在。”
“年前有使者至北平,招撫未成。你可願再跑一趟?”邵勳問道。
“何時啟程?”
“待我兵發之後,便可成行。”邵勳說道:“若願來降,可給三個鎮將,將來還可助他們攻奪遼西,將慕容鮮卑驅逐出去。”
“遵命。”
“台產。”邵勳又道:“伱跑一趟徐無,聯絡北平諸族。”
“遵命。”
“廣明,這個時節,能征發多少部落輕騎?”邵勳問道。
“牧草尚未返青,諸胡一堆事情,怕是難。”遊統實話實說:“若散錢糧招誘,或能湊個萬餘騎吧。”
“儘量招募。”邵勳說道:“越快越好。”
這些部落兵曉得鮮卑的赫赫威名,肯定是打不了硬仗的,但也不能不用他們,更不能沒有他們。
“飛龍山、蒲陽山、易京、武強、魯口五鎮將各引兩千騎來會。”邵勳做出了最終決定:“諸軍來時要快,發兵要慢,剿撫並用,以撫為主。”
說完,揮了揮手,道:“爾等再仔細議一議,查漏補缺。”
張賓默默看著邵勳。
不知道陳公有沒有後悔這麼早拿下幽州。
不拿幽州,煩惱不會這麼多。
拿了幽州,就要直麵諸鮮卑了。
慕容氏大概去年得知幽州變天之後,就在籌劃攻打段部了。
他們與明公沒有交情,具體什麼態度很難說。
另外,還有個實力更強的宇文鮮卑虎視在側呢。人家大概率不會南下,可萬一呢?
幽州,不應再開啟戰端了,否則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