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兩岸(1 / 2)

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4384 字 2個月前

農曆三月,牧草剛剛返青。

南山之中,百姓已經忙完了春耕,正準備放牧牛羊馬匹。

山間的風有些清冷,遷徙的候鳥休憩足夠之後,振翅北飛,掠過無垠的大地。

南山,關中人俗稱“北山”,自東向西,好似給河南地南緣鑲嵌了一條邊似的,蔚為壯觀。

南山兩側乃至山中的盆地、河穀之中,素來是農牧交錯地帶。

有人耕地,有人放牧,有人農牧都有涉及。

有些人過得很滋潤,幾可比擬中原沃土。

但大部分過得很艱難,純靠種地一畝隻有百斤出頭(現代五十斤左右)的收獲,扣除種子,所得極其有限,故需要把不適宜耕作的山坡草地利用起來,增加收入。

而在南山以北、黃河以西,有一大片丘陵、河穀地段,卻是一片難得的上好農業地段。

一塊地好不好,除了土壤外,還要看氣候。

關中連年乾旱時,上郡固然乾旱,但災情其實沒關中那麼嚴重。

這幾年雨水充足,牧草可著勁地長,讓這片大地的生機愈盛。

石勒到來後,這裡的農業成色大增。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春風吹拂之中,石勒來到了河岸邊。

親兵給馬兒下了鞍具,鬆了肚帶,領其收收汗。

石勒則來到河旁,捧起清冷的河水,洗了把臉。

春來未久,河水冰寒,石勒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隨即自嘲:“老了。”

此河名木瓜川,顧名思義,附近山上到處都是木瓜(文冠果)。

先秦時有“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其中的“木瓜”便是此物。

洗完臉後,石勒登上一處高坡,俯瞰山穀中的農田,讚道:“好地方。”

“可惜太少了。”張敬舉目四望,歎道:“山勢連綿之中,唯河穀處最為平坦。木瓜原不過三百餘頃地,也就隻能給千戶人家授田罷了。”

這一大片地方是足夠大了,但適宜耕作的地方很有限,且比較破碎。

譬如眼前這個名為“木瓜原”的地方,不過開辟出了三百頃田。或許還有些潛力可挖,但撐死也就再翻一倍至六百頃,如此便到頭了。

與河北那一望無際,平原連著平原的場景可沒法比。

這麼一來,人口其實就比較分散了。

這個山間盆地築一寨,住幾百戶人家;那個河穀平原建一塢堡,屯千餘戶,人員分散在南北數百裡的連綿群山之中。

比起種地,放牧會方便許多。

這裡說是山區,但其實沒有特彆高的山頭,地勢平緩的坡地隨處可見。雨水之後,牧草瘋長,是上好的放牧之地。

要想在這裡更好地生存,耕牧並舉是必然之事,純種地或純放牧都太過脆弱。

“不要急。”石勒看了眼張敬,笑道:“此地百般不好,但有一點好。百姓貧苦,勁悍善戰,我新募的那百餘親兵,你也看過了,如何?”

“淳樸、野蠻、敢戰。”張敬苦笑道。

正是因為這些山寨、部落太野蠻了,有時候都不給他麵子,被羞辱好幾次。

好在首領還是臣服朝廷的,不禮貌就不禮貌吧,聽話就行。

石勒已經轉到了山坡另外一側。

這裡挖了很多“洞”,更準確地說是“窖”。

窖是用來藏糧食的,此乃本地風俗,自古以來便如此。

單個穀窖不大,小的儲放糧食數千斛、大的三四萬,平均兩萬餘。

此地挖了七個穀窖,總計可儲糧十六萬斛,不過眼下隻存了一半多點,比較空。

穀窖外有綠樹、草坡掩映,遠遠看不出來。

事實上大部分穀窖都比較隱蔽,非得本寨人指引才能找出來。

這裡的風俗,確實和中原迥異。

“以後,這些穀窖便是與邵賊交戰的本錢。”石勒爬到了穀窖頂上,抓起一把剛冒頭的草芽,說道。

張敬臉色不是很好看。

這裡如何能與鄴城比?但事已至此,嗟歎也是無用。

“明公原來在這裡。”刁膺、曹平樂等人找了過來,嗬嗬笑道。

“秀美山川,壯哉!”登高望遠之後,刁膺的文人習氣發作,大笑道。

曹平樂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自顧自想著心事。

“明公,新來的三百二十二家,都安置下去了。這幾天便會抓緊春耕,劉府君送來了種子、農具、還有百餘耕牛、耕馬。”刁膺坐了下來,說道。

“木瓜原有多少家了?”石勒問道。

“近一千一百家,大部分都是咱們自己人。”刁膺說道:“新來的氐羌也會種地,礙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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