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不置可否,沒有正麵回答,隻道:“將軍固然英武,又有憂國憂民之心,然大功未立,恐難服眾。”
上官巳默然。
他與苗願合兵一處,固然人多勢眾,但城內還有糜晃、滿奮、陳眕三部。
陳眕隻有千把人,不足為慮。
滿奮部原有三千人,現在估計也有五千了。
但糜晃所部,聽聞收容了一些潰兵,人數怕不是有六千?
加起來也不少了,幾乎和自己這邊相當。
真打起來,他固然能贏,但也頗費手腳。
“如何立功?”上官巳問道。
“將軍可知張方率部南下了?”王衍反問道。
“有所了解,卻不知今在何處。”
“離洛陽不遠矣。慢則三日,快則兩日,必然進薄城下。”
“這麼快?仆射如何知曉?”
王衍矜持地笑了笑:“我家總得有些耳目。”
上官巳神色一凝,有些懷疑王衍在誆他。
外間兵荒馬亂的,收集情報可不容易。但這種事又說不了謊,因為很容易驗證。
一時間,他疑神疑鬼,王衍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更加神秘莫測了。
王衍心下則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廝總算沒像張方那樣,兜頭一刀砍來,還是能夠交流的。隻要能交流,他就有辦法,最怕的就是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動手的,那是真的不好辦。
“還請仆射教我。”上官巳又行一禮,誠懇道。
“將軍若能擊破張方,回師之時,何人能擋?”王衍說道:“昔年钜鹿之戰,項羽破秦軍,召見諸侯將,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項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諸侯皆屬焉。如此豪情,上官將軍寧不神往?”
上官巳有些意動。
他有三千中軍老底子,路上又收攏了零散中軍潰卒兩千餘人,此時皆已重新整編。
可以說,這就是他最大的底氣,也是他敢在城中肆意妄為的主要原因。
苗願手下亦有五千兵,但和他的五千中軍老卒比起來,不值一提。
東海王國軍,雖有勇將邵勳,但兵不行,也不值得過多擔憂。
陳眕兵太少,老底子在蕩陰打光了,千把人成不了大事。
如果他能擊破張方,再收攏張方的降兵,聲勢更壯,屆時洛陽將再無人敢反對他。
膝行而前,莫敢仰視,哈哈,壯哉!
“有上官將軍,洛陽穩如泰山矣。”王衍笑著恭維了一句。
上官巳更加高興了。
王夷甫乃天下第一名士,若太平時節,定然門庭若市。自己這種人,就是想見,怕是都沒資格。如今他卻在恭維自己,哈哈,妙哉!
想到此處,他喊來一名親將,吩咐道:“你帶五百人巡城,約束一下兒郎們,彆鬨得太過分。求財罷了,勿要驚擾女眷,不得胡亂殺人。”
“諾。”親將領命而去。
“將軍高義,令人敬佩。”王衍臉色一正,退後兩步,躬身一禮,讚道。
上官巳連忙將王衍扶起,道:“仆射萬勿行此大禮。”
“應該的。”王衍肅容道:“將軍忠心許國,正要勇破頑敵,解洛陽危難,區區一禮,又算得了什麼。”
“破張方,保洛陽者,唯將軍一人而已。”王敦趁勢加了一把火。
上官巳笑意愈盛。
多年努力,終於走到這一步了麼?琅琊王氏都對我卑躬屈膝,哈哈,以前做夢都不敢想。
西賊之兵,不甚堪戰。長沙王在時,便打得他們潰不成軍。
今有精兵五千餘人,便可以此為基,再拉上陳眕、滿奮、苗願、糜晃等人,一同擊之,大勝之下,便是我掌權之日。
“聽聞仆射有女名惠風者,寡居多年。”上官巳得意之下,又道:“犬子年方十七,正與仆射之女般配,不知……”
上官巳的兒子十七歲,王惠風今年都二十五歲了,確實般配,般配得很。
女大三,抱金磚,女大八歲,能抱什麼不敢想象。
王敦聞言,臉色微變。
王衍卻絲毫不以為意,而是哈哈一笑,說道:“將軍戮力殺敵,破賊歸來,有大功於社稷焉。小女平日最是仰慕英雄,屆時嫁入將軍之府,可謂天遂其願。”
上官巳聽到王衍似乎是同意了,心下激動。
這可是王家女,哪怕是個寡婦,又豈是自家這個門第能仰望的?
沒想到,竟然成了?
“張方不來則已,若來,夷甫且在城頭觀我破賊。”上官巳拍了拍胸脯,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