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一人背插認旗,似乎是個小軍官。
劉靈一點沒有廢話,挺矛直刺。
對方居然沒有避讓,而是凶狠地持矛一撥,將劉靈刺過去的長矛打偏了,然後用力壓矛,試圖將劉靈的矛刃壓住。而他左右兩人,快上幾步,一人挺矛直刺劉靈腋下,一人奔著他的腿腳而來。
親兵們奮力截住兩人的攻勢。
劉靈憤怒地使起蠻勁,反手將小軍官的矛斜壓在地上,然後上前一步,突施巧勁,豎著用矛杆將小軍官擊退,隨後不待其反應過來,閃電般舉矛過頂,一槍斜刺,將矛頭送入了小軍官的喉嚨,將其斃殺。
還沒來得及興奮,身旁響起慘叫,一名親兵已向後仰倒,再無聲息。
“呼!”一杆長槍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刺劉靈麵部。
電光火石之下,劉靈來不及思考,下意識雙腿彎曲,矛杆一格,長槍從其右肩上空穿過。
劉靈後退半步,舉槍直刺,結果被另一人格住。
媽的,這些兵成精了!他心中暗罵,長槍格殺之術怕是練了不下五年,不但個人技藝出眾,就連配合都十分默契。
“呼!”長槍又直刺而來。
劉靈後退一步、兩步,對麵的銀槍軍武士略有些心急,追擊得快了半步,劉靈抓住機會,不退反進,一槍刺中對方腋下,再殺一人。
“殺了他們!”風雪中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眼見著親兵不斷倒下,劉靈心中愈發焦躁,賣了個破綻,費儘九牛二虎之力才刺死第三人後,終於破防了。
剛剛被他殺死的那名銀槍軍武士,從麵相上看起來,不過就是個三十許人的憨厚苦力罷了。但他持矛動作標準,步伐堅定有力,目光一直在自己的麵門、腋下、膝蓋等甲胄遮護不到的地方打轉,刺殺動作刁鑽歹毒,迅疾如風。
在親兵的衛護下,劉靈勉強格殺軍官一人、士兵兩人,卻把自己累得夠嗆,氣喘籲籲。
媽的,邵勳從哪找的這些人,一個個這麼難纏。
“敗了,敗了!”風中傳來令人頹喪的呼喊聲。
劉靈再不敢耽擱,在一部分親兵的簇擁下,轉身便走。
另外一部分親兵留下斷後,與銀槍軍士卒纏鬥在一起,雙方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
“嘚嘚”馬蹄聲響起,劉靈如風一般衝出了村子,消失在夜幕中。
越來越多的銀槍軍殺了進來。
賊兵一哄而散,顧不得漫天風雪,顧不得深夜的嚴寒會不會把自己凍死,這會他們隻想逃,隻想離這幫技藝嫻熟、殺人如麻的官兵遠一點。
夜幕終於完全落了下來。
搜殺完最後一名賊兵後,銀槍軍士卒將傷損的馬匹拖了過來,就地宰殺。然後拆了一些民房,開始生火,熬煮肉湯。
就著肉湯、乾糧吃完飯後,他們還要繼續追擊。
這個惡劣天氣,讓他們引以為豪的步弓無法使用。但沒關係,近戰肉搏一樣可以摧垮敵人。
他們是銀槍軍第一幢,大部分人都從軍五年以上了,正麵肉搏,不信有人能擋住他們的長槍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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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了大半夜後,劉靈在共縣北境一個被他們占領的村壘內,遇到了一隊正往回撤的己方兵馬,總計兩千人上下,這才鬆了口氣。
結果才坐下來喝了點熱湯,吃了幾口乾糧,村外又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鏗鏘的甲葉聲在村壘前後響起,似乎有人在包抄他們?
劉靈看了看左右的親兵,不過寥寥數十人罷了。
再看看村落內擠得滿滿當當的士兵,絕大部分是被拉來的新丁,此刻滿臉惶恐,喧嘩聲四起。
“走!”他沒有絲毫猶豫,換了一匹馬,直接騎上,然後招呼能跟上的人全數跟上,向東突圍。
黑夜之中,火把根本不起作用,隻一會就被風雪打滅了。
劉靈也顧不得其他了,隻認準一個方向,悶頭狂奔。
他已經不再想部眾們能不能逃出來,也不再想王桑此刻在何處,他隻想逃得一命。
他在林慮還有數百人,在鄴城還有近千兵,這都是他的老底子,隻要收攏起來,還有複起的機會。
黑沉沉的夜色之中,跟在他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稀落。
途中找了個背風之地休息一番,吃了點食水後,劉靈換上馬再度狂奔。
先向東,再向北,倉皇間跑進了林慮縣境。
當十月十一日清晨的陽光從東邊升起之時,能跟上他步伐的不過二三十騎罷了。
這個時候,一隊人馬從南邊跑了過來。
劉靈剛想起身逃竄,卻發現是倉皇北撤的己方人馬,遣人一問,居然是王桑的部眾。
原本在附近劫掠,結果沒人通知他們撤退,也沒有官軍來打他們,打聽到王散騎、劉平北都率軍北還之後,他們失去了繼續留在這邊的勇氣,帶著搶來的人丁、財貨就跑,不意撞到了劉靈。
劉靈鬆了一口氣,堂而皇之地接過了指揮權,率部向北撤退。
他很清楚,經過一天一夜的廝殺,官軍的追擊高潮已經過去了。
黑夜之中,他和王桑的部眾散得到處都是,官軍再有本事,也弄不清楚他們都往哪跑了。
他現在安全了。但也有些欲哭無淚,撤退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的。
邵賊追得也太緊,借著風雪掩護,直接把自己的兵散開,四處襲殺。
南下共縣的這批人,不知道還有幾人能還。
回到鄴城之後,怕是要真的看石勒的臉色過活了。
那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一不小心,部隊直接被他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