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用沒有,還要花費錢糧,還要出部曲丁壯。與其這般虛擲,不如把錢攢下來,或者渡江南下,或者自己練兵,不比把錢扔水裡強?
“昔年東海王欲征辟我,因見解不合,很快離去。”江、蔡二人說完,金鄉郗氏的郗鑒突然說道:“司徒出鎮後,再辟,我推辭了。今天下鼎沸,民亂四起,我隻想知道,嗣王如何保得兗州安定?”
這話很不客氣,而且他說話時看的是邵勳,而不是司馬毗。
郗鑒被司馬越征辟,大概是九年前的事情了。當時司馬越幾乎什麼人都要,郗鑒正好在洛陽,去看了看,很快便走了。
司馬越出鎮兗州後,再辟,郗鑒對他印象不好,二次拒絕。
苟晞也欲征辟郗鑒,郗鑒同樣拒絕了,看不上他。因郗鑒在高平鄉間訓卒練兵,很有威望,苟晞並未強迫。
前陣子,郗鑒入朝為官,很快又辭官,原因是他看不上天子。
辭官歸鄉途中,郗鑒路過陳留,被乞活帥陳午所留。一番交談後,陳午請他留下來,共同領導這支部隊,郗鑒拒絕了,東歸鄉裡。
這樣一個人,哪怕表麵再隨和,其實骨子裡是非常驕傲的。
他看不起司馬越,哪怕他在郗氏族中並非嫡脈,而是偏遠散支,投靠司馬越可以加強他在族中的話語權,他依然不願意委曲求全。
司馬越都看不起,如何看得起司馬毗一個毛孩子?
所以,他看的是邵勳,一個近年來聲名鵲起,四處救火的年輕將領。
司馬毗摸了摸頭,也下意識扭頭看向邵勳。
裴妃不著痕跡地看了他一眼,司馬毗很快回過頭去。
邵勳對司馬毗附耳說了幾句。
“陳——孤以為,久守必失。我重兵屯於陳留,則匈奴自濮陽下。移師屯於濮陽,則匈奴寇高平。比至高平,匈奴又去滎陽。如此疲於奔命,必然敗亡。”司馬毗說道:“唯有搗巢,攻其必救,方有一線勝機。”
“搗巢?”郗鑒笑了笑,道:“算是個不錯的法子,但有這個能力麼?”
司馬毗又愣住了。
邵勳再附耳。
“咳咳。”司馬毗清了清嗓子,說道:“現在不行,將來未必不行。隻要豫、兗諸族勠力同心,有糧出糧,有兵出兵,如此揀選精卒,嚴加操練,定然可以成功。”
郗鑒聽了不置可否,但也沒有再問,觀其表情,顯然不太看好。
自長平之戰失敗後,大晉就轉攻為守,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
如今匈奴占了大半個冀州、並州,同時吞食了司州之平陽、河東、河內等郡,又把勢力深入關中的馮翊,還統領河西上郡故地,跨州連郡,儼然北方頭號勢力,他不來打你就算好的了,還主動進攻?
難矣。
三人依次發言後,其他家族也出來說了幾句。到最後,核心思想其實已經很清楚了,他們不是不願意支持幕府,而是看不到希望。
投資一個沒有效益產出的項目,一年兩年就罷了,時間長了,真當我是冤大頭啊?
而今最關鍵的,其實還是恢複他們的信心。
他們的信心很弱,因此不斷有家族成員帶著錢財、部曲、資糧南渡吳地,用腳投票,態度十分明顯。
不過邵勳帶著銀槍軍抵達後,他們稍稍恢複了一點信心,打算看看換人後到底如何。
談話到最後,裴妃提起了鎮軍將軍幕府駐地的問題。
邵勳提議設在陳留國考城縣,原因有五。
其一,考城地近汴渠,有漕運之利,無論調兵還是運糧都比較方便。
其二,考城位處陳留、濟陰交界處,方便聯絡兗州腹地。
其三,考城離梁國、陳郡很近,便於邵勳支援。
其四,考城所在的陳留國,其士族幾乎占了兗州一半,便於就食。
其五,考城附近還有乞活軍陳午、王平兩部,便於用司馬越嫡子的名義招撫監管。
“王妃、嗣王,仆請複置濟陽郡,可領濟陽、外黃、考城、冤句四縣。”邵勳說道:“鎮軍將軍坐鎮考城,兼領東西,如此兗州之事大有可為。”
“此事需得上疏朝廷,得天子允準方可。”裴妃點頭說道。
濟陽曾經出現過,領三縣,其中就有考城這個在國朝初年罷廢的縣份。
濟陽郡罷廢後,考城並未跟著罷廢,而是劃入陳留。
邵勳提議複置的濟陽郡,有江、蔡、卞三大家族,其中蔡氏、卞氏都出過名士,家勢還不小,擺明了是要吃他們用他們的了。
當然這對他們也有好處,就看怎麼理解了。
“這是自然。”邵勳與裴妃對視一眼,又各自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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