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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墜兔收光,遠雞戒曉。
楚行舟一大清早便被展兒的敲門聲吵醒。
“楚姑娘,公子吩咐過我要把你喊起來,他說等他下了早朝就教你詩書。”
楚行舟推開門,發現門外還未天亮,她皺著眉,眼睛都睜不開,打了個嗬欠,問道:“現在是幾時了?”
“卯時三刻,公子快下早朝了。”
“……等我一下。”
沒有辦法,昨日才下定的決心,總不能說不乾就不乾了吧……
於是等到蕭行徹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某人一邊嘴裡念念有詞,一邊又不自覺地閉上眼睛,臉都快貼上了書卷。
他一臉無奈,拿起案上的一紙書卷輕輕打了下她的腦袋:“讀到哪兒了?”
“讀!”楚行舟一下子清醒過來,“讀到……讀到……”
“讀到周公了吧。”蕭行徹搬了張椅子,在她對麵坐下。
楚行舟往手上的書卷瞧了一眼,上麵寫著“周公旦者,周武王弟也。自文王在時,旦為子孝,篤仁,異於群子。”[1]
倒還真是。
她心虛地笑了笑:“啊,是啊。”
“讀了多久了?”蕭行徹翻了翻手中的書卷。
他身上還穿著絳紅色的官袍,頭發也都一絲不苟地梳起來,用發冠束著。清晨的第一縷微光透過書房,夾帶著幾分涼意,舒服極了。
“半個時辰吧……”
“今日是朔望朝參,所以我要去參加早朝,以後我親自喊你起床,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救命。
楚行舟恨不得將臉徹底埋進書裡。
“你想不想聽故事?”對麵傳來蕭行徹的聲音,其中夾雜了幾分笑意。
她抬起頭,見他已經撩起了袖子,開始研墨。
硯正是他送她的那一方端硯,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墨香。
“什麼故事?”
“我就講一遍,下次可不講了。”
“知道了知道了。”楚行舟腹誹道,從小到大,有的事你都不知道講幾遍了,我還信你鬼話呢。
“七年前,齊王——也就是現在的皇上,打著‘清君側’的名號舉兵直逼京城,擁護之人越來越多。城破之日,魏皇後和太子於長寧宮自焚,齊王的兄長周靈帝於金鑾殿吞金自殺,齊王登基,國號曰‘齊’。皇上原本立了他的嫡長子嶠為太子,但不幸的是,太子已於四年前病逝。如今有四位皇子,分彆是永寧王屹,北定王峋,長曆王嶼,九懷王岐,還有一嫡公主,名景鑠。”
“皇上……如今有立太子的打算嗎?”
“太子一定是要立的,不然黨派之爭隻會愈演愈烈。隻是誰都不清楚,皇上會立誰為太子。”
“為何?自古不都立嫡立長嗎?”
“話是這麼說。”蕭行徹歎了口氣,“永寧王雖為長子,但他的母親身份低微,當年也是用了卑劣的手段才有了永寧王,皇上不喜歡他的母親,所以對他感情也有些複雜。北定王的母親是陳家人,所以陳家一定會扶持北定王上位,而長曆王的母親是後宮位分最高的,但長曆王並不對太子之位感興趣,他的母親亦沒有家族支撐,僅僅隻有一個在外當官的哥哥。至於九懷王,九懷王的母親和長曆王的母親差不多。”
楚行舟點點頭。
“朝中的三公——安國公兼丞相白楓舉,鎮國公兼太尉高清堂和護國公兼禦史大夫蘇從。他們與皇上年少結義,曾是皇上最得力的下屬。”
“曾經?現在不是了嗎?”
“位高權重,難免會心生猜忌。不管他們是否對皇上忠心,但皇上要殺他們,隻存在於一念之間。”
“白楓舉僅有一個兒子,名庭深,二十歲,現在是中書省的長官。”
“他好厲害!怎麼做到的?”
“……他十五歲就中了狀元。”
“他是生下來就會讀書嗎?”楚行舟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也許他上輩子還有記憶,所以這次隻需要準備十五年就能考上了?”
“……如果你能把你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想法讓出個位置留給讀書,你考狀元也不是個問題。”
“我隻是感歎一下,你繼續,繼續。”
“翰林學士俞昌和乃是皇上的老丈人,不過他倆有些不和,俞昌和幾乎不參與朝政,隻負責編纂修書,以及收幾個學生教一教。他在大周任過國子監祭酒,教過皇上和三公,現在還在教他們的孩子。”
“高清堂之長子高元卿,任大理寺少卿,為人挺正直豪爽的,跟他父親一樣。蘇從之長子蘇牧,我與他沒有什麼交集,他在翰林院任職,你若是中了一甲,去翰林院當差,說不定就能見到他。”
“至於尚書令陶逸還有一切姓陶的人,以及戶部尚書梅居薦,狼狽為奸,你要小心提防他們。韓複生的死絕對與他們脫離不了關係。”
“你之前說的陳允容,他父親是光祿寺卿陳少賓,不過陳少賓頗為寵愛他的嫡長子陳允嗣。對於他的其他兒子,我幾乎聞所未聞。”
“大皇子為人深沉,不可琢磨。三皇子常年出征在外,性子毛躁,自矜攻伐。四皇子為人怯懦,且一直有傳言說他……說他有斷袖之癖。六皇子——你以後小心點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