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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望參朝,一場百官參與的早朝。
此時東方微白,還展露著苦澀的淡青。皇宮依然巍峨矗立,尊貴傲然地俯視著底下一個個官袍加身之人。偶有風語之聲,又仿佛因畏懼皇宮的肅穆,戛然而止。
百官立於白玉階下,沉默如雕塑,唯有四品以上的官員方能進入金鑾殿麵見皇上。楚行舟位於百官之中,眼風掃過,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著黛紫色官袍,頭戴烏紗帽,手持白玉笏。站在群首,於一堆老態龍鐘之間格外的顯眼。氣度雍容,舉止華貴,這身官袍也被他襯得遺世獨立。麵如冠玉,眉清目秀,唯有眼角的一顆淚痣占據了他所有的風流。
他是三品內唯一一個年輕官員,也是手握重權的權臣之一。但最令人讚歎的,是他快刀斬亂麻的手段。楚行舟很難想象,如此年輕的他,究竟需要經曆什麼才能超越閱曆的差距。
孟岐也一改平常吊兒郎當的作風,儀容肅穆。與在朱禧街相遇的那次不同,那時候的他,不說一字儘顯風流,而此時的他,將輕狂的神色揉碎在眉間,獨屬於皇族的霸氣被他表現得淋漓儘致。
楚行舟心想——有朝一日,有朝一日自己也要如他們一般,正大光明地踏入這金鑾殿——指點江山。
金鑾殿內,孟桓望過階下諸多大臣,緩聲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事稟報?”
一位身著緋袍的年輕官員出列,皮膚較黑,劍眉星目。他站到階下,行禮道:“臣有事稟告。”
“謝卿請講。”
這位年輕武將正是小將軍謝恢謝觀弘,此次回京述職來的。
“陛下,西境已有音信傳來,狄戎向附近的部落挑起了戰爭,且欲與大齊交好,請求大齊派兵支援。”
孟桓沒有說話,而是看著謝恢。謝恢俯首,繼續道:“臣以為,此舉乃借刀殺人。借大齊之手,使大齊與各部落結怨,他日狄戎強大,大齊腹背受敵,實屬隱患。”
孟桓頷首。
底下已經有大臣按捺不住了。謝恢的意思,分明是想要發兵與狄戎作對,讓狄戎放棄吞並部落壯大自己的想法。可開國初期,國庫空虛,哪裡來那麼多的軍糧軍餉?許多人於是紛紛望向求和派的領導人——蘇從。
蘇從知曉,此時孟桓並沒有明確表態,顯然是想讓他們爭論一番,他必須上前代表求和派打消孟桓發兵的念頭。
“陛下,臣認為,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開國之初,安撫百姓,輕徭薄稅,國庫空虛。戰爭耗費錢財,遠遠不如和平來的長久。還望陛下三思。”
孟桓複又望向高清堂。
“高卿,你認為,如若發動戰爭,你為將能有多少勝算?”
高清堂上前,正氣淩然:“若臣為將,十戰九勝。”
“哦?高卿很有信心?”
“陛下指向哪裡,臣便打向哪裡。為陛下戎馬四方,乃是臣的本職。臣贏得,輸不得。”
“陛下!萬萬不可!”禮部尚書賀雍道,“此時乃是養兵之時而非用兵之時,即使此次大齊打了勝仗,後患也是無窮的啊!”
“邊境百姓常常受賊人侵擾,都城的百姓是人,難道邊境的百姓就不是人嗎?賀尚書為何不能為他們考慮!”高清堂厲色道。
“糊塗!大局之觀,豈能兒戲?舍小利而顧全大局,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高清堂急了:“我打仗不會輸!陛下,請您相信我!”
蘇從搖頭:“當今之計,還是以緩和為主,開戰未免操之過急。畢竟,如今的局勢對於大齊很不利,讓賊人放鬆警惕才是重中之重。”
“我看你們就是不敢!”高清堂道,“賊人侵擾,你們卻猶豫退卻,大齊怎受得了如此屈辱!”
蘇從回道:“匹夫之勇!你一人會打仗有何用,你有考慮過大齊的國情嗎?”
殿中喧囂,兩派各持己見,唇舌交戰。但坐在龍椅上的孟桓顯得十分淡定,似乎並不為他們的觀點所動,他心裡早已有了打算。而階下,不慌不忙的唯有三人——白楓舉,白庭深,孟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