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可以成功逃離皇宮,那為何不勸四哥一起離開呢?
景鑠放下手中玉箸,吩咐侍女不要跟上,匆匆起身便跑向旁邊的寢殿。推開門,孟嶼眯著眼朝門口這邊望來,被關久了一時適應不了強烈的光線。
孟嶼的狀態也不好,他枯坐在角落幾日幾夜。在他的世界裡,日夜顛倒,黑白無異,早已記不清今夕何夕了。
“四哥。”景鑠疾步上前,伸手就要拉他起來,“四哥,我有辦法逃出去,你要不要一起?”
孟嶼混沌的眼神中劃過一絲驚訝:“逃出去?”
“對。”景鑠肯定地點點頭,“四哥,我們都逃走,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你難道不想離開這裡和心愛之人長相廝守嗎?”
孟嶼的心開始動搖。若是能救出良人,他們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這令人困擾的囚牢,這該是何等幸福的事啊!
“你真的有辦法?是誰告訴你的?”
“四哥,你就彆管了。相信我,我們一定都能逃出去的。”景鑠生的欲望此時化為熊熊的火焰,在心底燃燒著。她的腦海中無時無刻不都有一個聲音在朝她呼喚——逃出去吧,去追逐自由,去追尋所愛。
孟嶼毫不猶豫地同意了景鑠的想法。他不僅要逃出去,他還要救出良人。但良人還被關在大理寺,他不能親自現身去救他。
於是孟嶼當機立斷,給孟岐傳了一封信,想要請求孟岐幫助他救出良人。
他將希望全都押在了孟岐的身上,他相信孟岐是站在他這邊的。
而此時的良人依然蜷縮在牢獄的角落,沉浸在渾噩反複的夢境中。
他小時是個沒人要的孤兒,第一次遇見徐染的時候,他正臟兮兮地扒拉著戲台的邊角,憧憬地望著徐染的父親在台上唱戲。
那時候戰亂,他們所乞求的,不過是一處能夠遮蔽風雨的角落以及一口能吃的東西。徐染的父親是個很善良的人,見他有幾分天賦,便收了他做弟子。
當時,徐染拉著他的手說:“鬆徑丹霞染,幽壑白雲歸——我姓徐,單名一個染字。我父親雖是伶人,但也一直向往著田園牧歌,喜歡夕陽染紅的天邊。你喚我阿染便好了。”
他不懂這些文縐縐的詩詞,隻覺得徐染的名字真好聽,隨後又懵懂地詢問:“那我該叫什麼?”
徐染怔了怔,隨後微微一笑:“叫良人吧,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徐染一定不會想到,一語成讖,一生良人。
他生的極美,一顰一笑皆能成為一道風景,演霸王彆姬裡的虞姬最適合不過。於是他和徐染相約,演一輩子的霸王彆姬。
徐染經常摸著他的頭,喟歎道:“若你是個女孩該多好啊。”
徐染一直是個隱忍內斂的人,但他不是。他一直瘋狂熾熱地愛著徐染,哪怕他們的愛情不被世俗認同。他不在乎彆人的看法,他們一起經營戲班,一起唱戲念曲,一起吟賞風月——如此就足夠了。
若不是因為王孫貴胄,他們也不會走上絕路。
他們唱過梁祝的遺憾錯過,唱過霸王彆姬的悲壯哀婉,唱過牆頭馬上的蘭因絮果,唱過漢宮秋的家國離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