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周全。
周全接收到了指令,伸手利索地扒掉了自己的上衣。
待眾人看清楚之後,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周全上身的每一寸肌膚,都刺滿了字。這些字應該是刺了有些時日了,鮮血已經凝成了血痂。真不知道此人是忍著多大的肉身之痛,才讓這些血字一筆一劃地刻在他的肌膚上。
觀之者,無不心驚肉跳。
高元卿在這時忽然想明白了為何周全與良人先前會在公堂上互相質疑。因為這些血字中,寫滿了對陶氏的控訴,對永寧王的指責。
原來,這件案子不是單純的謀害,它真正的目的是指向王孫貴胄!難怪皇上曾對他暗示要好好審視,難怪楚行舟與他說過不能再沾染這件案子。這群伶人,實在是膽大包天,以自己的命在放手一搏!
因為彼時陶奉謙和王汝年都在現場,為了放鬆他們二人的警惕,讓他們相信周全就是一個容易受賄賂的貪心小人。如此一來,陶奉謙也會找到周全企圖讓他袒護陶氏並揭發孟屹,在手握了雙方的把柄之後,周全將這些證據全都刻在了自己的身上——可以很清晰地看見他身上有幾處血字是新的,應該是剛剛刻上不久。
高元卿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他不敢看。這些見不得光的黑暗腐敗的作為,在官場中人人心知肚明但不敢言說,如今暴露在陽光之下,所有人在敬佩周全之餘,都在暗暗擔心自己未來的下場。
畢竟,惹怒了陶氏,有太多人證明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先前死的張至弘,便是一個鮮活的例子。
莫陟也膛目結舌,不敢相信周全竟然會有如此舉動。
“罪人周全,在此揭發永寧王和陶尚書令的罪行!”周全鏗鏘道,“罪人身上,全都是永寧王和陶尚書令近年的罪行,涉及殺伐擄掠,貪贓枉法。樁樁件件,皆敘詳儘,大人隻管查驗!”
“你為何要把這些東西刺在身上?”莫陟壓下震驚的情緒,詢問道。
“回大人的話,所有貪贓枉法的證據全都被藏在了梨園。可是梨園已經被惡意燒毀,罪人知曉寫在紙上的東西終究不能保全,唯一的辦法就是刻在身上,才能安全保留下來!”
燒毀梨園的,不是陶逸的人就是永寧王的人。周全是這個意思。
“所以,你也承認是良人殺死的徐染?”
周全磕了一個響頭:“是罪人和良人一起殺死的徐染。”
“為何要這麼做?”
“實屬無奈之舉。”周全道,“我們本想將這個戲班好好經營下去,可是陶尚書令因為老班主從而嫉恨我們,徐染也因為他的設計曾被迫送入了永寧王府,後來我們為了救出徐染,我便出麵假意迎合陶尚書令,但伺機搜集他貪墨的證據。”
“可是從那之後,梨園不得安生,生意逐漸蕭條。徐染在王府的時候亦涉及了官員貪汙一事,被抓住了把柄,痛苦不堪。我們實在彆無他法,於是設計了這麼一場凶案——意在指控陶家和永寧王!”
“求大人做主!”良人和周全異口同聲道。
誰能想到,一向被權貴輕視的伶人,在此時奮起反抗,給予了他們沉重的一擊。
但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大人,皇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說是有兩個伶人敲響了刑部的鳴冤鼓,大聲控訴陶尚書令和永寧王的罪行,此事皇上已經知曉了!皇上說要召見周全和良人!”一吏上前,在莫陟耳邊低語。
莫陟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