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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逸的屍首被運回了京城,也便是在這一天,陶氏滿門抄斬,門客流放。
黑雲壓城,白帝城似乎被罩上了灰暗的色彩。大街上響著士兵整齊有序的步伐聲,夾雜著低低的輕聲的嗚咽。四周百姓見到陶氏族人哀戚的麵容,開始對他們指指點點。
孟岐與楚行舟坐於高樓,孟岐倚著欄杆,晃了晃手中酒盅,笑說:“陶氏罪有應得,今日終於債有所償,怎麼你還是愁眉苦臉的樣子。”
楚行舟回答道:“那裡麵最小的孩子,才五歲。我聽著這哭聲,實在是唏噓不已。”
“五歲的孩子,你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嗎?”孟岐道,“他們早已經學會了如何用自己家族的地位來欺壓其他同齡的孩子。一個家族從根上就是爛的,不鏟除乾淨,你讓活著的無辜的人怎麼辦?”
楚行舟將目光移到了孟岐身上,她不禁詢問道:“殿下,為何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孟岐聞言,輕輕地笑了:“若是你經曆過我的遭遇,就全明白了。”
他到底經曆了什麼呢?
他的內心,遠遠不如他的外表看上去那麼和善純真。
她身邊的人都是良善之人,所以她並沒有什麼悲慘的遭遇。她也願意相信天底下良善之人遠遠多於險惡之人。可是,一路走來,不管是雲酬還是孟岐,都在告訴她,不要輕易地對任何人產生憐憫之心,因為這可能是將彆人推入無底深淵的根源。
此時此刻,她望著陶氏一族走向滅門,她明白了,沒有人可以承擔起留下餘孽的後果,孟桓看似無情,實則也是在為天下考慮。
“都是紅塵客,來人間活過一場,來,我們為他們敬一杯。”孟岐舉起酒盅,朝楚行舟示意道。
於是她亦舉起酒盅。
兩隻酒盅在空中對碰,酒香四溢。
陶奉謙終於結束了折磨的酷刑,卻又要馬上奔赴刑場,心中的萬般滋味似乎早已經被磨儘了。他此刻正被士兵從禦史台內抓出來,狼狽不堪,踉蹌地走在青石路上。
等到他的族人全部被斬首,鮮血染紅木板的一刹,就是他陶奉謙奔赴黃泉之時。
這時候天空下起了大雨,滴滴答答地砸在青石磚上,烏壓壓的雲令所有人都緩不過氣來。陶奉謙在朦朧間,看見一人撐著傘,信步而來。
直到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雲酬。
傘是天青色的,繪著白梅。
誰能想到呢,一直被世人誇讚有君子風度的雲酬,竟然是個狠辣無情的人。被關在牢獄內的這些天裡,他日日夜夜生不如死,身上肋骨也不知斷了多少根。
全都拜雲酬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