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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行徹摩挲著手中斷了的紅繩,心情鬱悶,就算自己當了武林盟主也開心不起來。
這時門外響起篤篤的敲門聲。
“請進。”
門被推開了,原來是忘塵散人到訪。
“蕭莊主,恭賀你成為盟主了。”忘塵散人笑眯眯地說。
“原來是先生。”蕭行徹朝他抱拳行禮,“快請坐吧。”說罷,便要給他沏茶。
忘塵散人點頭,落座。
蕭行徹很快便將熱乎的茶遞到他的麵前,忘塵散人接過,又朝蕭行徹道:“你也坐下吧,我給你號脈。”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好像是在訴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可在這平靜之下,卻藏著深深的憂慮。蕭行徹知曉,忘塵散人是要探一探他體內的蠱蟲長到了何種程度。
蕭行徹沒有猶豫扭捏,坦然地伸出他的手腕。於他而言,既然都走到這個地步,死亡已經不是特彆恐怖的事情了。
忘塵散人撫上他的脈,屏息靜氣,閉著眼微微皺起了眉頭。良久,他緩緩睜開眼睛,嚴肅地看向蕭行徹:“你的體內,還有一股內力,想來你是清楚的吧。”
“是。”
“這股內力,從何而來?”
“我猜,是我的父親將內力傳給了我。”
忘塵散人緘默許久,長歎一聲:“如此深厚的內力,除了他,確實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個了。”緊接著,他話鋒一轉,“這內力在你體內沉睡多時,應當是受到蠱蟲的刺激才會衝破封印。雖然你現在武功因為這份內力精進不少,但是物極必反,蠱蟲也會因為這份強大的力量更加興奮。”
聞言,蕭行徹直截了當地問道:“先生,我還能活多久,你就直說吧。”
忘塵散人見他並沒有畏懼的模樣,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一字一頓道:“不超過三年。”
每一個字,聽在旁人的耳朵裡,都是相當殘忍的。
可是蕭行徹卻如釋重負地一笑,輕聲道:“夠了。”
“你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雖然現在問出這一句已經為時已晚,可是忘塵散人還是不禁感到好奇,為何蕭行徹會有如此之大的犧牲意識,能將生死置之度外。
“江湖隻是被歹人利用了。其實若不是一路上遇到許多良善之人,我也活不到現在。”蕭行徹低頭給自己折了一杯茶,蒸騰的熱氣彌漫而上,濕潤了他的眼角,“先生,我始終認為,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我幼遭遺棄,本怨恨天公,可我後來遇到了至善至純之人,我見到了來自這個人間許許多多的善意,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我行過青山綠水,見過浩然萬物,也曾想過朝碧海而暮蒼梧。可是,樵子荷鋤,農夫把犁,萬裡青碧,正是千萬人一起造就的。若這些被烽火狼煙吞沒,那麼這世上又何來我所期盼的美景呢。我掙紮過,疑惑過,不甘過。從前命運確實對我很殘忍,但我也承認,它同樣對我很仁慈。在失去了一些東西後,我獲得了更加可貴的東西。”
“我終於明白,命運從沒有偏袒過任何一個人,它隻是在教會我成長。所以,為了回報這個人世給予我的善意,即使走到今日這個地步,以一命換取整個江湖的生機,我也不會感到怨恨憎惡。”
這是天地浩然之氣才能孕育出來的人,擁有至純至潔的靈魂,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通透明亮,光明磊落。
“那個女孩呢?”忘塵散人又問道。
在這個世上,唯有相愛是一場浪漫的意外。他們誰都不能擺脫愛情帶給他們的甜蜜幸福,也不願心甘情願地輕易放手。
可縱使他愛她愛到入骨,也許不了共赴白頭的承諾。
“這正是我想拜托先生的。”蕭行徹苦笑一聲,“我走以後,希望先生能夠消除她的記憶,讓她能夠徹底忘記我。這是我唯一能想出來的對她最好的辦法了。”
“你真的打算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