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京州》全本免費閱讀
“白楓舉,字奚臣,官拜丞相,受封安國公。少為僧人所養,乾安三十四年,中狀元,名冠京城。乾安三十七年,被貶。熹和十二年,齊太祖順天意,集結英豪,清君側,楓舉亦隨。慶賢元年,太祖以安國公封之,位列丞相。後遭陶黨妒嫉,身懷傲骨,於慶賢九年,薨於火海,享年四十有八。諡號文敏,世稱白文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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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安十二年,僧人度玄在青峰山山頭的一叢楓葉堆中撿到了一名棄嬰。
度玄向來是慈悲隨緣之人,他覺得自己既然遇到了這個小娃娃,那麼他們二人便是有緣的。這小娃娃孱弱的很,此時正懵懂單純地打量著初次見麵的世間。佛家常言,慈悲為懷。何不妨將這小娃娃收養,教他立世之道?
彼時楓葉如火,金風颯颯。度玄想到自己皈依佛門之前乃是白姓,於是當即給這小娃娃取了一個俗名——白楓舉。
小娃娃從此跟著度玄隨風流浪,四海為家。聽風聲,度玄說:“至今寂寞禪心在,任起桃花柳絮風。”飲朝露,度玄說:“內含和而弗食兮,與眾物而無求。棲高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看落雨,度玄說:“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沐浴著塞外的月光,遊覽著落雪的高山,聆聽著萬物的生機。漸漸地,小娃娃長大了,長成了十五六歲的少年。度玄回到白帝城的相國寺,而他隨著度玄看慣了春花秋月,夏雲冬雪,於是想離開度玄,獨自去外麵漂泊。
在他臨走前,度玄送給了他一句偈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少年走了,背著一個包袱和這句偈語,獨自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他去過樓因,結識了那裡的王,並與他成為了好友。
他去過納蘭,見識了那裡淳樸的民風與古老的祭祀。
他去過大漠,騎著駱駝在金燦燦的沙海中偶遇了運貨的商人。
他去過北海,聽見了潮起潮落時海水的低唱。
五年光陰如流星稍縱即逝,少年成長為青年。他滿載而歸,回到了白帝城。
後來三年科舉,他從籍籍無名的小輩一躍成為白帝城人儘皆知的青年才俊。
放榜的那日,他躲在相國寺禪房的角落,望著窗外桃枝上稚嫩的桃花望了一天。
他忽然問度玄:“師父,你說人之一生,所謂何求呢?”
度玄隻問他了一句:“你還記得你臨走前,我送你的那句偈語嗎?”
他點點頭,又呆呆地望著桃花望了一夜。
外出雲遊的五年來,無人知曉他都經曆了什麼。甚至他自己都缺失了一段記憶,究其原因,無從查核。他也並非對這段缺失的記憶耿耿於懷,在他的眼中,過往如煙雲飄散,走過了就是走過了,何須介懷。
可是放榜的瞬間,他感覺有什麼東西拚湊了起來。他在腦海中搜尋,卻沒有結果。
他為什麼要參加科舉呢?
他明明不在乎功名利祿。
故而他向度玄提此一問。
度玄亦向他拋出一問。
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凡所有相,皆為虛妄。他又何必執著於外物,而蒙蔽了本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