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天邊。
一處老宅內。
各派弟子拖著殘廢的身體站成一排。
更有甚者身不能行,口不能言,奄奄一息的躺在擔架上。
“老頭子下手可真狠,我今天肋骨斷了足足八根!”
“才八根?你就知足吧!”
“看到那邊躺著的普陀山弟子嗎?”
“據說因為太過愚笨,苦竹禪師一怒之下,直接掏出上百斤重的伏魔禪杖,四十多根骨頭全被敲碎了!”
“還有天師府,天師下手倒是還好,但紫金梁實在太狠了!”
“一幫人都快被他劈熟了!”
“嘖嘖嘖,那我還算走運的,隻是兩根手指不小心被師父砍斷。”
“小陸師弟,到我了!”
一道接一道的粗壯喘息聲響起。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悅,同時通過交流比較,原本還隱隱作痛的傷口,竟都顯得不那麼痛了。
而陸瑾坐在一把大椅上。
一邊與人閒聊,一邊為人重塑血肉筋骨。
“今天怎麼比昨天傷的還重?”
“彆提了陸兄弟,我那師父心善,下不了手,直接把我扔給苦竹禪師,害我跟著一起挨了頓伏魔棍法!”
“唉,苦了劉兄弟你了。”
“彆說了,兄弟們都苦,那幫老頭子私底下比誰的弟子進步更快!”
“已經有人放話,誰要讓他們丟人,誰自己掂量著辦!”
聞言,陸瑾歎氣的搖了搖頭。
但無奈嘴角如何都壓不住,隻得在治好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沉聲道:“沒關係,又活了一天,已經很厲害了。”
“能活著還得多謝陸師弟你!”
姓劉的壯漢傷勢複原後抱拳稱謝,然後道:“晚上後山老地方。”
“咱哥幾個一塊喝一杯,這一天天的,等上了戰場,老子一定要把那幫倭人給乾碎!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恨!”
“嗯嗯。”
陸瑾點頭應和一聲。
這十幾天來,相同的話他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尤其伴隨各派前輩下手越來越重。
弟子們積攢的怒氣也越來越深,甚至到了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地步,活吃了倭寇的心都有!
不過這倒也正常。
畢竟倘若不是那幫倭人妄圖侵略,大家夥又何至於吃這麼多苦頭?
心念間。
隨著夕陽沉入雲海,老宅內的弟子也越來越少。
“還有半個時辰。”
陸瑾頻頻看向堂內的西洋鐘。
這是師兄定下的規矩,治療從早上辰時開始,晚上酉時結束。
倒不是怕累,而是給各派弟子一點喘息、休養的機會,否則以老頭們的性子,大晚上加訓也不無可能。
正想著。
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端托盤,上麵擺著幾道精致的菜肴。
“小陸道長!”
“這是晚輩自製的幾道小菜。”
“您快嘗嘗。”
聽到呼喊,陸瑾抬目看去,臉上頓時露出無奈之色。
“瑛子,你怎麼又來了?前兩天不是跟你說了,在收徒這件事上,全憑師父和師兄做主,我管不著,而且我也不會幫你說好話的。”
“嗯,我曉得。”
端木瑛端著托盤上前,笑道:“小陸道長為人正直,剛正不阿!”
“你曉得還來?”
陸瑾麵色一正。
他可是師兄的心腹師弟!
這瑛子,以為隨便誇我兩句,拿點好酒好菜,就能迷惑我麼?!
哼!我陸某人若連這點考驗都經受不住,如何能久在師兄身旁,為其出謀劃策,廣結善緣,統籌後勤?
“陸道長誤會了,”
“我這次並非為了拜師的事。”
端木瑛將托盤放在桌案上,然後一臉認真的看向陸瑾,“而是一名晚輩,來拜訪她所敬仰的前輩。”
“敬仰?”
陸瑾狐疑的瞥了眼端木瑛。
顯然還是不太相信。
見狀,端木瑛眨了眨眼:“陸道長雖然年輕,但誌氣、修為、心性,尤其是智慧,乃是江湖公認的位居前茅!”
“是麼?”
陸瑾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喜色。
雖然不確定對方是投其所好,還是發自肺腑真這樣認為。
但誰會討厭被人誇?
“嗯嗯!”
端木瑛重重點頭,繼續道:“您的事情,我這幾日聽人說了!”
“年紀輕輕就跟隨不染仙人走南闖北,少林寺一事,為救師兄,單槍匹馬便敢闖山!此為義氣!晉地綿山運籌帷幄,決勝千裡,此為智謀!”
“不辭辛勞,救治同道,此為仁德!”
“仁義德智四者兼備,這樣的陸道長,如何受不得晚輩敬重?!”
鏘鏘有力的聲音響起。
陸瑾麵燦如花。
“咳咳.不可否認,你說的這些,確實是本少爺一部分優點。”
“既如此,我便接受伱的敬重。”
說話間,陸瑾瞥了眼桌上飯菜,救治一天,他腹中確實有些饑餓。
見此情形,端木瑛識趣的遞上筷子,然後興奮道:“太好了!陸道長若是不嫌棄,可否與晚輩講講您當初與不染仙人遊曆的事情?”
“這”
“您就揀些能講的講,晚輩也隻是一時好奇。”
“那行吧。”
陸瑾夾起一塊肉片放入口中。
“等下到後山,我給你講講智闖諸葛村,三氣武當弟子的事。”
“好,晚輩洗耳恭聽!”
端木瑛麵露笑意。
這幾天她先是找的李慕玄,但對方不怎麼搭理她。
而且一旦話多。
還直接動手把她給扔出去!
沒辦法,她隻能將攻勢轉向陸瑾,最開始是希望獲取消息。
但這陸少爺說他嘴嚴吧,他是個大喇叭,說他嘴不嚴吧,一問到關鍵問題就閉口,而且在事上態度非常剛強。
總的來說。
是一個重感情卻又無比正直的人。
所以她才改變策略。
不談拜師。
先試著交好這位陸少爺,看看能否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隻有知道左門長和李道長喜歡什麼樣的人,自己才能投其所好,順利拜入三一門!
如此想著。
端木瑛眼珠子一轉,好奇道:“江湖都傳紫金梁、白玉柱不相伯仲。”
“但經過這幾日接觸。”
“我覺得李道長的修為,似乎要略高於張道長,”
“當然,這隻是晚輩一點淺薄之見,畢竟我跟兩位道長也不熟悉,不過陸道長,您與他們二位親如兄弟,彼此知根知底,您覺得,這兩位孰高孰低?”
“你這是在故意挑事?”
“晚輩萬萬不敢,就隻是一時好奇,您不願說也無妨。”
端木瑛抽了抽嘴角。
自己可是準三一門弟子,吃飽了撐著挑事,禍害自家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