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餘之為嘴唇翕動, 心裡驟然湧出的一股不知名情緒, 令他說不出話來。
如果隻是長得像,他或許單會詫異一瞬而已,但女孩明顯是來找他的, 並且她還說了這樣一句話。
對麵人發怔空檔,許笙在意識中說話, 讓許簫將餘靜舒那段視頻發到餘之為手機上。
噔鈴一聲響,在空蕩的教室中格外清晰,也讓餘之為一下子從情緒中脫離回神, “你……你叫什麼?”
“明珠。”許笙提醒他:“看看消息,是我發的。”
“嗯?哦”男人手忙腳亂的,將手機屏幕按亮, 解鎖,點進微信,這中間的一會兒功夫, 腦子裡生出的萬千思緒都在打結, 打開視頻看到自己女兒的那一刻他還有些混亂。
直到——
“我不想針對她的, 但她就是我爸媽的女兒, 我害怕。”
清脆的話語聲,一個字一個字落到耳中,餘之為盯著手機上還在播放的畫麵。不敢置信,震驚,充斥在整個心臟。
十來秒的視頻很快結束,這個時候, 他才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跳得有多快,他抬頭,看著麵前這張如此熟悉的臉,心底的慌張仿佛上湧到喉間,話音發顫:“你,你……”
“去做個親子鑒定吧。”許笙鎮定的仿佛正在上演的情景不是父女相認。
餘之為喉結滾動,吐出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平靜些。“好。”
兩個人一路到醫院,沒說一句話。交完費拿著單子等待的時間,餘之為總算找回了自己的思維,混亂的腦子稍微能正常運轉,可以一點一點從頭到尾理清這些事。
今天,他突然多出來一個女兒。
不,不是多出來,他可以肯定他和思婉隻有一個女兒。
但他毫不懷疑現在坐在他旁邊的女孩就是他們的女兒,因為她的長相,因為視頻裡那句話,更因為當年那場事件確實有報錯孩子的可能。
九零年冬天,市醫院著火,那時候他們的女兒剛剛出生三天,因為是早產兒,所以一出生就被放進保溫箱中。當時情況緊急,他背著思婉,女兒則是由來照顧月子的丈母娘抱出來的。
那時候還沒有親子鑒定,之後兩年有了,但剛剛發行國人也並沒有做親子鑒定這個意識,況且女兒是媽親自抱出來的,他們也沒聽說有人報錯孩子。
這時候,醫生出來:“五天之後來取結果。”
他一下緊張地站起來:“嗯,好,謝謝您。”
醫生進去,又隻剩下他們兩人,餘之為轉身,看著已經到他下巴高的女孩,相比於女孩的鎮定自若,他卻有些手足無措,“我,我打電話給你媽媽,她看到你一定很高興。”
溫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此時的表現就像一個孩子一樣。見他要掏手機,許笙製止了。
“先不用,找個吃飯的地方,我們談談吧。”
“行。”這個時候她說什麼,餘之為都不會不答應。
車子將要發動,他卻突然一頓,愧疚湧上心頭,“你喜歡吃什麼。”
“中餐。”
餘之為帶她去了一家一看就很貴的私房菜館,包間環境清幽。
吃飽喝足後,許笙才開始說正事。
“先幫我請個假,今天一下午。”
“哦哦,好。”
許笙來之前專門記下班主任的號碼,餘之為一個電話打過去,“你好,是明珠的老師嗎?”
“我是,她的爸爸。”他飛速地偷瞥一眼女孩的神色,見她沒有排斥,心裡鬆了口氣。繼續道:“明珠今天下午有事來不了,跟您請個假。”
……
對麵男人掛掉電話,將手機放到一邊,一臉鄭重的樣子。
然而許笙一句話就將他的麵部表情瞬間打亂,剛剛放鬆一點的心弦也驟然緊繃。
她說:“我並不想回到餘家。”
“為什麼?!”脫口而出。
“您的女兒餘靜舒唆使他人傳播謠言,對我造成近乎一年的校園暴力。”
餘之為驀然想起視頻中那句“我不想針對她的……”
作為老師,一個教育者,他對校園暴力能給一個孩子帶來多大的傷害,再清楚不過。
靜舒她怎麼會……發現了真相,卻做出這樣的選擇,這一刻,要說他心中沒有怒氣沒有怨怪,那是假的,隻看明珠身上的衣服,他就知道她待的家庭並不富裕,也或許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餘之為心中五味雜陳,隻是此刻他卻並不想沉浸在這些情緒中,他麵有急色:“相信爸爸好嗎?這件事我會處理好。”
原本的劇情中,明珠被轉去一所重點高中,她回到家後也從沒見過餘靜舒,相比於真正以真假千金為主線的故事來說,這對父母確實做的不錯。
但這卻並不是她不想回餘家的理由。許笙忽略了對麵人的緊張與焦急,靠上椅背,“顯而易見,我的媽媽將我教養的很好。”
她唇邊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著對麵這位父親,“不過餘靜舒正好相反。我媽媽有心臟病,她並不適合與餘靜舒呆在一起。”
餘之為心裡閃過一絲慚愧,卻馬上給出解決辦法,“可以讓她不回明家——她也不會和你一起,我可以在外麵重新找一套房子給她住。”
“你理解錯了,我的重點不是她,而是我媽媽。”見他又要張口說話,許笙打斷道:“你不用說我還是媽媽的女兒,可以常去看她這樣的話。”
對麵人明顯失落,許笙卻視而不見,“我不想讓媽媽知道餘靜舒是她的女兒,這可能對她的身體造成傷害。”
以江秋慧的性格,絕對放不下身為母親的責任,如果知道這事兒,往後餘靜舒如果有難處,她必定會忍不住上前幫忙,然而她力所能及的幫助一定會被餘靜舒當成地攤上不上檔次的假貨一樣,輕視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