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夜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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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蘇錦書披著夜色回到舅舅家,剛轉身掩上門,就聽見有東西夾著呼呼風聲,衝著她後腦勺砸了過來。

砰——

蘇錦書在東西飛過來之前,機靈地躲了一下。

隻見一隻繡花鞋拍在她剛剛站的地方,砸在門上又掉了下來。

蘇錦書受驚,躲在柱子後麵,手指劃拉著木頭上的紋路,垂眼望著地上那隻滾了灰的舊鞋。

躲了一會兒,不見有彆的動靜,她才從柱子後探出頭。

舅母掐著腰站在簷下,正惡狠狠的盯著她。

簷角燈籠的光落下來,舅母頭上纏了一塊雪白的布,將左側的耳朵嚴密地包住了。

她果然被撕了耳朵啊。

夜色中,蘇錦書覺得舅母那陰惻惻的目光實在狠毒,她不敢上前。

直到耳房的門一聲開合,家中的老仆婦走了出來,提著一桶泔水,慢吞吞的走入院子,對峙的氣氛才終於被打亂。

舅母哼了一聲,對那老仆婦道:“給我把鞋撿回來。”

老仆婦停下腳步,放下了木桶,俯身撿了鞋,送到了舅母麵前,全程沒看過蘇錦書一眼。

舅母蹬上鞋子,再沒說話,扭身回正屋裡了。

蘇錦書舒了口氣。

那老仆婦又回到門口,提上她的木桶,開了側門出去。

蘇錦書急忙鑽回自己的廂房,摸黑爬到榻上,點了一盞油燈。

舅母在蘇宅裡傷了耳朵,想必攢了一肚子的怒氣,遲早要發泄在她身上。蘇錦書怕他們玩陰的,一直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向。

院子裡靜了下來。

不僅正屋裡的燈熄了,就連那出門倒泔水的老仆婦也許久沒聽見回來的動靜。

蘇錦書這才放下心,軟綿綿的躺倒在被子上。

不料,這一躺,仰麵正對房梁,一根麻繩垂在頭頂上,蕩悠悠拴了一隻肥碩的死耗子。

冷不丁那一瞬,蘇錦書渾身的血都衝到了頭上,手腳一片冰涼,她死死咬住了下唇,齒間都溢出了腥甜,才沒讓驚呼衝破喉嚨。

她從榻上跳下來,在遠離床榻的角落裡蹲坐下來,抱住雙膝,咬牙恨道:“陳何生……”

荒蕪了十年的凶宅坐落在山腳下,夜色中與山幾乎融為一體,像一隻蟄伏的巨獸。

陸錫就摸黑徘徊在這座凶宅中,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勉強能聽清一些字句——

“含桃已中食,郎贈合歡扇……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蓮子……”

是京城柳巷盛行的豔詞曲。

京城花天錦地,那裡浸養出的公子哥兒,身上總是帶著一股脂粉氣,陸錫也不例外,不過他的精氣神太惹眼了,相較而言,少年的風發意氣更盛,所以把那種脂粉氣壓了下去。此時他一散漫下來,倒是能顯出那麼點韻味。

他才哼了沒幾句,山間忽然陰風四起,吹得樹木沙沙亂響。

緊接著,飄來一陣女人的吟唱聲,若即若離,如一縷遊絲吊著,蓋過了他的小調。

但不得不承認,唱得要比他好聽。

他不唱了,笑了:“來了啊……京城裡不人不鬼的東西我見多了,今天正好有機會見識一下你們鄉下鬼。我看這蓮沼鎮山清水秀,人養得單純可愛,想必鬼也不能很差……在哪呢?”

他踩著一地焦枯的爛木,循著聲音的方向找去,他漸漸靠近,馬上就要找到時,那歌聲停了。

夜風透著森森寒意,他好似感應到異常,抬起頭,屋脊上蹲著一隻黑貓,此貓通體漆黑,無一絲雜毛,湖水綠的眼睛溜圓,衝他喵了一聲。

陸錫:“彆賣乖。”

“喵?”

一人一貓對峙了片刻,陸錫道:“果然可愛,如果我眼睛沒毛病,白日傷人的是一隻黑豹……那是你的同宗兄弟嗎?它怎麼不出來接客?”

他白日糊弄小姑娘的那些話做不得真。

那兩個鬼鬼祟祟的人一進蘇宅他就察覺到了,他們罵罵咧咧挖金子的時候,他就隱身在暗處看著。

他看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