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等著(2 / 2)

幾道聲音交疊在一起,應道:“是。”

此音過後,再無其他響動。

不久,又一道電光,在近處天幕蜿蜒而下。

山中僅剩一座孤零零的鐵籠子。

飯飽後的黑豹踞在籠子一角休息。

人竟都消失了。

地上幾道極淺的腳印,很快在雨水衝刷下,不留任何痕跡。

撫善堂在這風雨飄搖的夜裡點起了一盞燈。

劍蘭穿過珠簾圍屏,到了床帳外,取出一封信,道:“夫人,京城的回信到了。”

這是一封很重要的信,彩珠夫人一連幾日心神不寧就是在等這封信,她片刻不敢耽擱,一拿到手便送進內室。

彩珠夫人披衣下榻,急迫道:“給我。”

信很厚,彩珠夫人在燈下拆了信,足足有十幾頁紙,她讀了小半個時辰。

劍蘭守在燈旁,偶爾剪一下燭芯。

彩珠夫人讀完了信,遞給劍蘭,道:“你也看看吧,陪我聊聊。”

劍蘭接過信。

信上是彩珠夫人托人在京城裡打聽到的有關陸錫的一切。

京城裡的門路靠譜,陸錫從出生開始,所經曆的一切都事無巨細的寫在紙上。

彩珠夫人煮起了茶。

劍蘭讀過一遍,緩緩道:“陸公子的品行與傳言中的一樣,好流連煙花柳巷,極少回侯府,似與家人不睦,他少年光陰虛度,文不成武不就,遊手好閒沒個正經差事……前幾年平陰侯出麵打通關係,給他在戶部謀了個差,可不出半年,他酒醉誤了大事被罷了職。”

“三年前皇室圍獵,皇帝遇刺,他挺身救駕,但傷重難愈,在彆院養了好一段日子,才保住了性命。也正因這一次救駕有功,他受到皇上嘉獎,在清平司討了個閒職,上頭對他很是縱容,隻要不犯事,由著他廝混。”劍蘭抬起頭:“種種跡象表明,此人是個十足的紈絝。夫人為何對他如此警惕?”

彩珠夫人道:“他是清平司的人,就這一點,足以令人不敢輕視。”

當今聖人登基後親設清平司,獨立於中樞機構之外,隻聽命於皇帝一人,專職辦理皇帝下詔案件。

無論是什麼人什麼事,一旦落進了清平司手裡,上下九代,裡外三層,都會被扒得一乾二淨。清平司自設立之日起,便請了尚方寶劍,帝賜先斬後奏之特權。

清平司要員禦前行走,曆來隻向天子屈膝,旁的人,即使是皇親貴胄,也不能驅使他們。清平司的人個個都是冷麵閻王,早已威震朝廷內外。

劍蘭道:“可他在清平司中掌司兵器庫,是個微不足道的閒職,混日子罷了。”

彩珠夫人搖頭:“你不懂,清平司裡就算是一條狗,也一定有它的過人之處。那日小錦兒把他送來我這裡,我見過他,並探過他的脈象,他守精於內,命火中正,絕不是縱情酒色之人。而且,他救過聖駕,皇帝身邊禁衛森嚴,到底怎樣的情形才輪得到他一個無功無名的紈絝救駕?他抗旨、越獄,海捕文書傳遍天下,可皇上卻始終沒罷他的職,他當真是因為抗旨而被通緝的嗎?他闖入咱們蓮沼鎮也當真是因為巧合嗎?”

劍蘭神色擔憂:“夫人,您太累了。”

彩珠夫人沉默了片刻:“你覺得我多心了?”

劍蘭道:“清平司有一條鐵律,決不允許一人獨自辦案,否則一切證據和結果視為存疑。”

彩珠夫人問:“他確實是一個人?”

劍蘭答:“是的。”她又將信翻到了最後幾頁,擰起眉道:“信上還提及了陸錫抗旨拒婚的始末,此事極其荒唐——陸錫初次抗旨拒婚時,皇上雖不悅,卻不曾怪罪,隻是召他進宮詢問緣由,陸錫的回答是心有所屬,此生斷不會娶旁人為妻。可當皇上問起他中意誰家的千金時,他卻答那女子是夢中所見,不明身份。”

彩珠夫人冷笑兩聲,道:“夢中人也敢說出來糊弄皇上,也算欺君了。”

劍蘭翻過一頁,道:“事情到這還不算完,皇上仁義,沒有立即動怒,而是體諒他有隱衷,追問他究竟為何對一夢中女子念念不忘,他言道那女子婚後受夫家薄待,鬱鬱寡歡,入夢傾訴,令他暗生憐惜,日夜懸心,他已決意去尋那女子,救她於水火,山河可移此誌不改,請求皇上成全……”

說到這,她一言難儘地歎了口氣。

夢中神女,有夫之婦,他不僅中意,他還要去尋,一旦找到了,怕不是要強搶□□……這性子也太乖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