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城外,荒野,篝火獨明。
篝火上烤著魚和乾硬的餅子,瓦罐裡的湯在咕嘟嘟沸騰著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地上的血跡還沒有徹底抹去,不過死去的屍體已經被就近草草掩埋。
幾個浪人武士圍著篝火在烤火,不時翻轉一下篝火上的烤魚。
經此一役,人心惶惶。
“首領還沒有出來。”一個浪人如是說道。
他們受小清水的煽動而反叛,又因為小清水的死亡而歸順,朝秦暮楚對他們而言並不是什麼道德負擔,而是最好的明哲保身之道。
如果說真的有什麼問題的話,那麼現在他們最大的問題就是燕九的傷勢。
他們看得出來燕九是受傷了的。
在應天府就受了傷,出了城,和小清水那一戰,雖然說接近秒殺,但是也沒有做到毫發無傷。
一個受傷了的首領沒有辦法帶著他們繼續走下去,畢竟本身他們對於燕九就沒有多少忠誠可言。
可即使是受傷的首領,依然對他們保持著巨大的威懾力,暫時沒有人敢站出來,第一個選擇挑戰。
局麵一時間就陷入了僵持。
“隻能希望首領的傷能儘快好了。”另一個浪人說道:“否則前途真的是有些渺茫了。”
他的話音未落,就遠遠聽到了一個人低啞的聲音:“首領受傷了?”
篝火邊的眾人向發聲之處望去,正看到一個人影正有些一瘸一拐地向著這邊走來,走近一看,居然是平八郎。
平八郎是跟隨燕九進入應天府的精銳浪人之一,而根據後麵得來的消息,他們遭了埋伏,除了燕九僥幸逃生之外,其餘人已經全軍覆沒。
而現在,看到平八郎出現在這裡,這些浪人不由又驚又喜:“平八郎,你還活著?”
“還有其他人嗎?”
平八郎搖了搖頭,自己已經走到篝火旁邊,伸手取下一根烤魚,大口咬了一下,雖然說這些浪人的手藝一般,可是耐不住平八郎饑餓難當,他吃了兩條烤魚,一個餅子,又喝一大碗湯,才抹了抹嘴算是吃飽了。
“都死了。”吃飽喝足之後,平八郎才歎息說道:“大周的狗腿子在城中設下了埋伏,就等著我們發動,好一網打儘。”
“不過萬幸,首領活著回來了。”
“不回來才好呢。”有人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平八郎怒目而視。
“我說的都是實話。”那人嘟囔著,然後將小清水反叛,燕九斬殺小清水然後自己進入營帳養傷的事情都告訴了平八郎,平八郎吃了一驚,當即站了起來:“什麼?”
這樣說著,他站起身來,大踏步向著燕九的營帳走去。
有人在後麵連聲提醒他:“首領說了,在他出來之前,擅闖他營帳的,殺無赦。”
平八郎渾然未決,不管不顧,在對方提醒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燕九的營帳之外,這帳篷並沒有門,所以連敲門都做不到,隻能在帳篷外開口說道:“平八郎求見首領。”
不多時,裡麵傳出燕九有些虛弱的聲音:“進來吧。”
平八郎推門而入,一進去就感覺到裡麵濃重的草藥味道,這才發現燕九正在自己熬煮草藥。
燕九自己則脫了半邊衣服,露出了雪白的右臂,隻是右臂上如今正牢牢綁著帶血的繃帶。
“首領這是?”平八郎不由開口問道。
“被小清水那賤人用鳥銃打的。”燕九淡淡說道:“你居然還活著?”
“殿下還活著,平八郎還不敢死。”平八郎低聲說道。
他對於燕九,用了殿下的稱呼。
“但是我快死了。”燕九沒好氣地說道。
“當初來神州,隻是想看看神州的高手究竟有多高,能得到老師的這般推崇。”燕九看著正在熬煮的草藥:“沒有想到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我遇到的那個少年,他的武功造詣我看不透,我甚至懷疑連老師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佐佐木老師?”平八郎吃了一驚。
“是的。”燕九點了點頭。
“殿下對那人評價如此之高?”平八郎說道。
“我在他麵前,連劍都不敢出。”燕九靜靜說道:“這趟來神州,我感覺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原本我還打算帶那個廣濟奇會東瀛,現在看來,可能帶不回去了。”
平八郎躬身:“一切都由殿下做主。”
“那就這樣決定了,我們在這裡養傷三日,三日之後,我乘船返回東瀛。”燕九靜靜說道。
“遵命。”平八郎點頭。
“至於那些浪人,暫時由你來統領。”燕九補充了一句。
平八郎再度點頭。
“屬下明白。”
……
……
應天府城內,一處酒樓之中,光線昏暗。
殷夜輕輕走入黑暗之中,然後看著麵前:“大人為何要親自前來?”
“怎麼,我不能來嗎?”秦的聲音在黑暗中低低回響。
“既然這樣,大人讓我跟來不就是沒有任何意義了?”殷夜說道。
“沒有意義是對何萍與方彆而言。”秦冷冷說道:“對於他們而言,我還留在汴梁這一點很重要。”
“是。”殷夜點頭應道。
“你可知道我這次叫你來有什麼事情?”秦看著黑暗中的殷夜說道。
“大人智慮深沉,屬下怎麼知道。”殷夜回答說道。
“彆人不知道,你不能不知道。”秦看著殷夜說道:“否則你就不是我所欣賞的那個人了。”
殷夜歎了口氣:“那屬下就鬥膽猜一猜。”
“大人是想讓我對方彆進行更多的引導,讓他沿著大人所設計的道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