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織田家的第一波突擊,正被方彆和顏玉兩個人看在眼裡。
這波攻擊發生在今川軍的先頭部隊剛剛出了桶狹間立足未穩之際,這批小部隊便以火槍遠程射擊壓製兼以持刀衝鋒的方式進行了第一波攻擊。
但是哪怕說今川軍立足未穩,並且相當疲憊的狀況下,卻依然能夠保持相當凝聚的士氣,依靠人數的優勢重新對這支小部隊進行了反衝擊,最終織田軍狼狽而逃,這波襲擊也就宣告失敗,隻是徒勞地丟下了幾十具屍首。
“你有什麼想說的?”顏玉看著沉默不語的方彆:“事實上看來,今川義元確實不是草包,相當有兩把刷子,並不是隨便一碰就能夠擊碎的泥菩薩。”
“是啊,對方可是東海道第一弓取啊。”方彆輕輕說道:“不過你有沒有注意到,木下藤吉郎並沒有參與到這次突襲之中。”
“是臨陣脫逃了嗎?”顏玉不由問道。
確實,之前沒有看到這位被織田信長所信賴的武士的身影。
“他是心智堅韌之輩,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嚇破膽的,但是方才發動進攻的部隊,其主體確實是之前跟我們一起來的那些先行的輕騎兵,因為地形和馬匹裝備的兩方麵原因,所以這些騎兵隻能夠下馬進行步戰,方才的那場衝鋒,毫無疑問也是大敗。”方彆看著前方冷靜分析道:“其實從常理來說,確實應該等待織田信長的大軍到來,然後再一齊發動總攻才會好一點,而不是自己這三百人不到的小部隊提前去送菜。”
“但是。”方彆輕輕說了一句但是:“我確實也不怎麼懂兵法,兵書什麼的,看過也就忘了,充其量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的程度。”
“不過你看下麵的那些今川軍。”方彆輕輕提醒顏玉。
顏玉點了點頭,已經明白了方彆的意思。
此時放眼望去,那些已經經過了半天的跋涉,兼之天氣炎熱,之前又和衝鋒的小部隊廝殺一番的今川軍,此時體力確實已經幾乎消耗殆儘。
原本因為桶狹間的地形險要,害怕敵襲的緊張心理,也隨著之前的那波大勝而蕩然無存,此時終於走出了桶狹間,他們個個席地而坐,解下盔甲,開始取出乾糧就地吃喝,一派鬆散的景象。
“他們已經徹底放鬆了警惕,並且認為織田軍也不過如此。”顏玉點了點頭說道:“過了桶狹間,那古野城就近在咫尺,想必他們隻打算修整之後攻城了,卻沒有想到,織田信長已經聚集了全部的力量,打算給他們致命一擊。”
“織田信長已經在路上了。”方彆看了看天空。
此時正是初夏,時間已經過了正午,今川軍經過了長途跋涉,前方精銳將士又經曆了一場廝殺,正是又困又熱的時刻,所以紛紛坐地休息,取乾糧造飯補充體力。
“你說今天會不會下雨呢?”方彆突然問道。
此時的天空,萬裡無雲,否則也不會這樣的悶熱。
但是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臉一樣,是真的說變就變,況且這裡還是地形氣候更加複雜的山區。
“誰知道呢?”顏玉說道:“不過倘若下雨的話,那麼對織田信長就是大大的有利了。”
“天時這種東西,就有些天助我也的感覺了。”方彆笑了笑:“如果真的能夠下一場暴雨的話,那麼此時前來進攻的織田信長就會徹底被隱藏著行蹤,相反,早已經疲憊不堪的今川軍再經雨水洗禮,恐怕士氣真的會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我一直在想織田信長有什麼辦法能夠打贏這場幾乎必敗的戰役,畢竟今川義元的軍隊是如此之多,兵員素質也不比織田信長差出多少,但是數量卻是織田信長的十倍之多。”
“這種數量已經幾乎讓人絕望了,如果想要贏,那麼就要抓住萬分之一的戰機。”
“但是很明顯,如今這個戰機就快要到了。”
“難不成你還能借東風讓老天爺下雨?”顏玉看著方彆問道。
如果這樣就是真的多智近妖了。
“人工下雨是真實存在的。”方彆看著顏玉一本正經地說道:“當然,這並不是我擅長的範圍,今天我們所要做的不過就是靜觀其變等待最後的結果罷了。”
“但是,如果說真的會有一場暴雨的話,那麼就說明運氣站在了織田信長的這邊。”
方彆話音未落,遠處突然響起了一聲沉悶的雷聲。
雷聲滾滾而來。
顏玉看著方彆:“所以說你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我又不臟,哪裡需要洗。”方彆認真說道。
“不過至少,現在局勢已經明朗了。”
“運氣站在了織田信長的這邊。”
“攻擊將會隨著暴雨而至。”
……
……
當雷聲響起來的時候,商九歌下意識地望了望天空。
她身邊是坐臥一地的今川軍,而今川義元則正在大口痛飲著隨從遞上來的大麥茶。
聽到雷聲,今川義元先是一驚,然後不由笑了起來:“你們看,老天爺也在幫我們啊,知道我們太熱了,所以趕緊普降甘霖來給我們解暑,可以說是佛祖也站在我們這邊了。”
周圍人聽到今川義元的這番解釋,不由也紛紛哈哈大笑起來:“主公說的對,上天普降甘霖來為我們解暑,真的是太好不過了。”
也有人不合時宜地唱起來了反調:“我們軍隊如此眾多,這暴雨來了,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一會被淋成了落湯雞,哪裡還有精力打仗啊。”
此人一開口立刻遭到了眾人的反駁:“下雨而已,又不是下刀子,今川的男兒又哪裡會害怕這些毛毛細雨,隻有織田那邊的娘們,才會一下雨就躲在屋裡抱婆娘,然後再被我們一網打儘。”
此言一出,眾人一片歡樂的氣氛。
而商九歌則靜靜站在原地,仿佛這一切與她無關,少女看了看天空,歎了口氣:“雨會很大。”
雨田注意到了自己帶來的這個少女劍聖,不由笑了笑:“不用擔心的,今川大人神勇無雙,不是區區一點雨水能夠打敗的。”
商九歌知道織田信長此時一定在趕來突襲的路上,如果這場大雨落下,在雨停的時候織田軍突然發動襲擊,這是幾乎難以抵擋的滅頂之災。
“希望吧。”商九歌這樣說道,然後抬頭看著雨田:“你怕死嗎?雨田。”
兩個人用的是神州語交談,所以說也不用害怕大多數的人聽到。
就好像商九歌也自動屏蔽她身邊絕大多數人的東瀛語一樣。
老實說,這段時間雨田也希望教給商九歌一點東瀛語,讓她好離開自己這個翻譯也能夠在東瀛輕鬆地生活下去,但是商九歌的語言天賦似乎是完全被劍術天賦給擠占了,少女的東瀛語依然很差,充其量不過是學習了一些比如說阿裡嘎多之類的簡單問候。
等於說沒學。
畢竟如果學語言的話,應該先從罵人的話開始學起,商九歌罵馬鹿野郎的樣子一定很美。
不過雨田並沒有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