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也奇怪,汙濁的水已經淹到他的鼻腔,卻隻麻木地睜著眼睛看著大雨傾盆,也沒有動作。
這是一對奇怪的組合。
靳長深來不及多想,扔掉所有的行李,途中還跌了一跤,連滾帶爬地跑到兩人麵前將男孩從水溝裡拽出來。
男孩猛嗆一聲,被靳長深拽到懷裡猛拍後背,咳嗽了好幾聲,眼裡才有點神采。
但還是麻木灰暗,眼底情緒沒有半分波動。
渾身濕透的女人見有人把男孩抱著,猛地哆嗦了一下,渾身打著寒顫,視線慢慢落到男孩臉上。
仿佛突然驚醒一般,臉上露出痛苦神色,立馬上前從靳長深手裡搶過男孩。
她大聲痛哭,聲音裡帶著數不儘的委屈。
可男孩自始至終都沒說話,隻是眼神淡淡地轉向靳長深,後來越來越專注,似乎要把他看進眼裡。
大雨嘩啦啦接連不斷,遠處傳來轟隆聲響,下山的路被山洪衝開,靳長深無可奈何,帶著這對母子回到了剛鎖上的家裡。
他燒了水,匆忙找了一件母親生前留下的粗布衣裳,就讓他們洗漱。
在此期間,靳長深熟練地將紅薯塞進土鍋底,找出家裡的玉米雜糧麵,燒了一鍋稀飯。
家裡隻有這個。
他扒拉鍋底的時候,身旁突然蹲了一個身影,洗好澡的男孩沉默地蹲在旁邊,腦袋微微蹭著靳長深,眼睛裡滿是期待。
“你想乾嘛?”
靳長深好奇地看他。
他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男孩,膚色白皙眉眼靈動,右側臉頰還有一顆小小的梨渦,抿著嘴時隻是微笑,卻好像雨滴在平靜的湖麵蕩開漣漪。
隻是嘴唇太過蒼白毫無血色,仿佛從未被善待過似的。
男孩沒說話,靳長深覺得他是啞巴。
就把剛掏出來的紅薯揭掉烤焦的外皮,笑吟吟遞給他,還仔細地囑托了一句。
“小心燙。”
男孩似乎沒吃過紅薯,猶豫了一秒小心翼翼接過,隻吃了一口,便衝靳長深露出略顯甜蜜的笑容。
女人也洗完澡換好衣服,此刻就站在木頭門檻邊,眸色幽幽,眼底似是愧疚又仿佛是欣慰。
被山洪衝斷的道路遲遲沒能修好,女人跟小孩在他家住了一個多月。
靳長深教會秦阿姨用土鍋台燒飯炒菜,閒暇時還拿出自己的課本教小啞巴學習數學。
那段時間,他們相處得很融洽。
秦阿姨對小啞巴也很疼愛,靳長深逐漸把初見時看到的那一幕拋諸腦後。
家裡的紅薯要吃完了,靳長深要去草垛旁的地窖裡拿儲備糧,轉頭關上地窖木頭蓋子,搬了一塊祖傳的大石頭壓在上麵,這才回到了屋。
到快吃晚飯時才發現家裡的小啞巴不見了,秦阿姨十分著急,靳長深也到處找。
他以為小啞巴跑山上去了,結果轉頭隱約聽見家裡地窖附近傳來微弱的動靜。
可地窖已經關上,隻有上頭幾個小孔能流通空氣,小啞巴在裡麵絕對會發出動靜,以防萬一他試探著從靠近門邊位置的小洞伸手去摸。
一開始什麼都沒摸到,剛要鬆一口氣收回手,手心卻緩慢蹭上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小啞巴親昵地蹺起腳尖把腦袋塞到他手心,就像親人的小狗,臉蛋也蹭了幾下,恨不得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