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會兒乾德帝還在禦書房,所以尹璁直接就飛去了禦書房找他,不過尹璁看到禦書房門口守著侍衛和太監,沒敢從正門進去,而是從以前他偷偷來看乾德帝時的窗戶爬進去。
裡頭乾德帝剛睡醒午覺,榮華跪在榻前伺候他穿鞋,聽到窗戶的動靜,榮華以為是進了刺客或者老鼠,一驚一乍地回頭,正要大聲喊“來人啊護駕”,就看到自家小公子從窗戶爬了進來。
榮華的小心臟被嚇得喲,感覺自己差點原地去世。看到小公子爬進來後轉身關窗,連忙小跑過去說道:“小公子,讓奴才來關,您快點進去,窗戶這裡冷。”
尹璁過來是要找乾德帝討說法的,無暇顧及這些瑣事,見榮華搶著關窗了,他就氣勢洶洶地跑到乾德帝休息的床榻邊。
乾德帝不知他怎麼來了,見他小臉紅彤彤的,單薄的胸膛因為喘氣一起一伏,還以為他來的路上跑得太急,累到了。就笑著拉他到自己身邊坐下,一邊給他順背一邊問他:“璁兒怎麼跑這兒來了,是皇後那邊不好玩了嗎?”
尹璁氣鼓鼓地說:“我今天聽皇後娘娘說,宮裡頭不論是妃子還是做事的宮人,每年都有俸祿拿!”
乾德帝不明就裡地問道:“嗯,然後呢?”
尹璁簡直要被他無辜的反應氣到了,唰地從床邊坐了起來,指責他說:“那為什麼我沒有!我都進宮兩年了,一個銅板的俸祿都沒拿到過!”
乾德帝才反應過來,這小東西是過來興師問罪的。見他理直氣壯地指責自己,乾德帝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笑了起來,把他拉進懷裡抱著,捏著他的臉逗他說:“原來璁兒是為了這個才過來的,朕還以為璁兒知道朕這個時候睡醒,特意過來看朕的呢。”
尹璁不喜歡他這狎昵的小動作,抬起手把乾德帝放他臉上的爪子撥開,氣惱地說:“您不要轉移話題,我的俸祿呢!”
乾德帝笑得整個胸膛都在震動,繼續逗他,故作詫異地說:“璁兒哪裡有俸祿?”
尹璁瞪大了眼睛,“為什麼沒有,我進宮都快兩年了!”
乾德帝不緊不慢地說:“皇後不是跟你說了嗎,是妃子和乾活的宮
人才有俸祿,璁兒是妃子呢,還是在宮裡乾了活?”
他這一問,把尹璁給問傻了,尹璁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臉,嘴巴動了又動,想為自己正名,又覺得自己不占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偏偏乾德帝不放過他,繼續問道:“嗯?璁兒覺得自己二者占了哪一樣,就來跟朕要俸祿。”
尹璁吞吞吐吐道:“我、我……”
乾德帝不等他給自己解釋,又說道:“璁兒既不是妃子,也不是宮人,那為什麼又要俸祿呢?”
尹璁覺得他在強詞奪理,但自己又沒理由反駁,隻好為自己辯解說:“可是我進宮了呀。”
乾德帝:“那璁兒進宮是做什麼的,又做了什麼呢?”
尹璁被他這麼一問,想起來自己進宮是答應他爹給乾德帝當男寵,伺候乾德帝的。可是麵對乾德帝,“男寵”兩個字他怎麼都說不出口,這個身份實在太卑微太不堪了,時時刻刻提醒他跟乾德帝的不對等。好像隻要他在乾德帝麵前承認自己隻是乾德帝的男寵,他跟乾德帝的關係就變味了。
乾德帝見他回答不上來,就有目的地誘導他說:“璁兒你看啊,你說可以拿俸祿的那些人,他們都有他們該做的事情。像妃子,她們的工作就是伺候朕,幫朕管理內務,撫育朕的子嗣,宮裡頭有什麼大事,她們就要出麵出力。
而宮人就更不用說了,你也看著的,像榮華和你葉姐姐,他們倆天天圍著朕轉,幫朕端茶倒水,洗漱更衣,安排朕的日常瑣事,還要幫朕照顧你哄你。其他的宮人要負責打掃宮殿,守門守夜。她們都那麼辛苦,拿俸祿也是應該的吧。璁兒覺得自己比起她們,哪裡該拿俸祿呢?璁兒是伺候朕了,還是乾苦力活了?”
尹璁感覺自己要被他繞進他的話裡去了,本就不怎麼靈光的小腦袋更是混亂。他皺著眉頭認真地思索著乾德帝的話,半晌才猶猶豫豫地為自己辯解道:“可是我也有做事了啊。”
乾德帝好笑地問他:“璁兒倒是說說看,你在宮裡頭這麼久,都做了些什麼事?”
尹璁苦惱地掐起手指頭來,一樣樣艱難地數了起來:“我也有很認真地伺候您了呀。您沒起床的時候,我在外頭守著等您起
床,每天送您出門上朝,晚上您回來的時候,我也有迎接您,您批奏折的時候,我也陪著您,還幫您出主意。我還逗您開心,晚上還陪您睡覺,這還不夠嗎?”
乾德帝簡直要被他賴皮的樣子氣笑了,捏著他的鼻尖無奈道:“你確定是你伺候朕,而不是朕在伺候你嗎?”
尹璁聞言露出疑惑的神情,在他懷裡歪著腦袋懷疑地看著他,仿佛耍賴的那個人是乾德帝一樣。
乾德帝也仔仔細細地給他數道:“你說的那些,也就一開始那幾天做了,其他時候,不都是朕在伺候你嗎?
朕給你列舉一下啊,你聽好了。你生病的時候,朕三更半夜起床給你喂藥,你做噩夢了,也是朕起來哄你入睡,你沒胃口吃飯,是朕讓禦膳房做好吃的親自喂給你吃。朕怕你自己待著無聊,還給你找玩具解悶,又安排你去東宮讀書,教你寫字念書騎馬射箭。你不開心了,也是朕抱著你一點點把你哄開心的。朕還給你好吃的好喝的,給你做漂亮衣服穿,帶你出去玩。
朕給你做了這麼多事情,都還沒問你要俸祿呢,璁兒怎麼好意思問朕要俸祿,嗯?”
尹璁越聽他說的話越心虛,到最後都沒臉麵對乾德帝了,偏過頭東張西望地假裝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不服氣地小聲嗶嗶道:“我又沒讓您做這麼多事……”
他自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彆人聽不到他說的話,乾德帝卻捕捉到了,接著沒好氣地揉了一把他的腦袋,笑罵道:“就知道你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尹璁見自己糾纏乾德帝這麼久,還是沒辦法給自己爭取到俸祿,還被乾德帝說得無地自容,就乾脆自暴自棄地耍起賴來,在乾德帝懷裡撒潑打滾道:“我不管,彆人都有俸祿拿,就我沒有,這不公平,我也要俸祿!昭容姐姐不也什麼都沒做,她一年能拿到六百兩銀子呢!而我連一串糖葫蘆都買不起,我不高興了!”
他鬨騰得很,乾德帝一隻手差點沒抱住他,怕他摔下去,就雙手並用將他捁在懷裡,連聲哄道:“怎麼買不起了,不是有朕嗎,朕給你買。”
尹璁不依不撓道:“你才不會給我買,昨天晚上在街上玩的時候,我要吃糖葫蘆,你還讓
大家騙我說沒帶錢不給我買!”
乾德帝被他鬨得無奈極了,一邊安撫他一邊問道:“你要錢做什麼,你跟我住在宮裡,吃穿用度都不缺你的,還都是最好的,給你錢你也沒地方花啊,又不是天天出宮玩。等出宮的時候,你要什麼,朕再給你買不就好了嗎?”
尹璁知道他說得有道理,自己也沒什麼地方需要花錢的。可是想到除了他大家都有錢拿,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用經過乾德帝的同意,他就羨慕極了。要是他也有錢,下次乾德帝不給他買東西的時候,他就能硬氣一點自己掏錢買了。經過昨晚上街玩那件事,他意識到自己有錢的重要性,隻有身上有錢,他才能有底氣做他想做的事情,才有安全感。
而且,他以後可是要出宮,去很遠的地方過完下半輩子的,要是他能在宮裡的時候給自己攢點錢,出宮後也會方便一些。想到這一點,他更加執著要自己的俸祿了。
他不停地搖頭說不好,又說乾德帝偏心,隻給妃子發俸祿,不給他發,彆人都有錢,就他沒有。他越說越覺得委屈,眼睛鼻子一紅,眼淚水就不要錢似的流出來了。
乾德帝以為他是年紀小,覺得彆人有的他也要有,不然就不高興。見他還委屈地哭了,就無奈地把他抱起來,吩咐榮華說:“擺駕去少府,帶咱們小公子去看看他的小金庫。”
榮華連忙應道:“喏!”
少府是乾德帝的私人財庫,由專門的宦官來掌管,跟國庫不同,裡頭放著的都是皇帝收藏的寶物和財產,不做公用。
不過乾德帝勤儉節約,極少動用裡麵的東西,自然也很少過來走動。所以少府的宮人接到乾德帝要過來的消息時,都覺得有些莫名。不知道好端端的陛下怎麼要過來,難道是年底了,過來盤點的?
他們不敢懈怠,連忙做好恭迎聖駕的準備,除了站崗的宮人,全都集中到少府門前,跪著等候皇帝的到來。
不久,乾德帝的龍輦就抵達了少府門前,管事的太監行過禮後,躬著身子上前,諂媚地問龍輦旁邊的太監總管榮華:“榮公公,今兒陛下怎麼想起來少府了,也沒提前通知什麼的,小的什麼都沒準備好呢。”
榮華笑著讓
他淡定:“陛下今天是臨時起意帶小公子過來看看,爾等無需擔心,就照著往常那樣各司其職就好。”
管事太監這才放下心來,連忙應道:“哎哎,好的,多謝榮公公提點。”然後就退到一邊,等皇帝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