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璁穿衣服耽誤了些時間,等乾德帝下朝回來了,葉姑娘都還在給他找衣服。蕭令一回到承光殿,見尹璁不在外頭,以為他實在太累了,還沒睡醒,就直接進了內殿。
一進去,他就看到尹璁身上還穿著淩晨自己給他套上的裡衣,站在床邊上等葉姑娘給他找衣服穿,就走過去把人抱住,問埋頭在衣匣子裡找衣服的葉姑娘:“怎麼找件衣服這麼久,讓小公子乾站著等。”
葉姑娘才發現乾德帝回來了,拿著件衣服過來行禮,然後問小公子要不要穿她手裡這件。
尹璁伸出手摸了摸,覺得還是不舒服,又搖了搖頭。
蕭令沒見過他這麼挑剔穿衣的時候,就有些新奇,跟著摸了摸葉姑娘拿來的衣服,問道:“這件衣服怎麼了,不是挺好的嗎,璁兒為什麼不喜歡?”
尹璁聞言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疼不已,連忙抱住哄道:“好好好,璁兒不喜歡穿這件,那咱們再去換一件,葉婉,你再拿件衣服過來。”
葉姑娘十分無奈地應道:“陛下,奴婢已經把衣匣子裡小公子的衣服都找了一遍,小公子都不願意穿,奴婢實在找不出彆的衣服了。”
蕭令聞言,好奇地問懷裡的尹璁:“璁兒今天怎麼了,怎麼這麼挑剔,是心情不好,在耍小性子,要朕哄哄才好嗎?”
尹璁的臉從他回來開始,就一直是紅著的,聽到他打趣自己,臉頓時更紅了,甚至還害羞似的,把頭埋進他懷裡,一副不想回答,也不想看到彆人的樣子。
蕭令反應過來他大概是在鬨彆扭,想跟自己撒嬌,卻礙著有旁人在場,不好意思,就將他抱住,對葉姑娘她們說:“你們先出去吧,朕單獨陪小公子一會兒。”
葉姑娘見乾德帝眼裡的柔情都要溢出來了,便知情知趣地帶著其他宮人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倆。
等人都出去了,蕭令才將尹璁從懷裡挪出來一些,笑著問道:“璁兒這是在發什麼小脾氣,是因為醒來沒看到朕,所以不高興了嗎?”
尹璁不好意思地彆開臉,不去看他,蕭令就親親他的鼻尖,繼續哄道:“好了,朕不是回來了嗎,璁兒有
什麼委屈,跟朕說就好,朕都聽著。”
尹璁彆扭了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小聲抱怨道:“我身上疼,穿了衣服更疼了。”
蕭令這才知道他為什麼今天對穿衣服挑三揀四的,想到是自己弄疼的他,就又愧疚又心疼地摸摸他的背,說道:“那就先不穿,朕一會讓人去太醫院拿些消腫止痛的藥膏過來,給你塗上,等不疼了再穿衣服。”
尹璁想到自己不能穿衣服,就不能出門了,他還想著去東宮上課呢,就糾結道:“那我怎麼去上課?”
蕭令沒想到他不解風情到這種地步,人家新婚夫婦結婚後,好歹還要過一段蜜裡調油的日子,甚至舍不得分開一會兒的。就尹璁,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著要去東宮上課,他都不知道該說這小東西勤奮好學,還是說他假正經了。
不過他沒這樣說出來,而是跟尹璁說:“朕給你請了幾天的假,等你休息好了,再去上課也不遲,太傅不會說什麼的。”
尹璁聽了這話,反而更加不高興了,幾乎是用幽怨的眼神在看著他,控訴道:“你怎麼能這樣,幾天不上課,我要落下好多功課的。”
蕭令簡直要哭笑不得了,輕輕地掐著他的臉蛋說:“可是有什麼辦法,璁兒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是沒法去上課了,朕也舍不得讓璁兒離開朕哪怕一時半刻,璁兒難道舍得丟朕在寢殿,自己去上課嗎?”
尹璁見他表現得比自己還委屈,好像自己才是那個始亂終棄的渣男那樣,有些懊惱地說:“那、那該怎麼辦啊?”
蕭令揉著他的腦袋說:“璁兒不用擔心,到時候讓太子給你補課就好了,太子應該能理解你的。如果璁兒實在跟不上,那夜裡,朕來教你念書。”
尹璁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懨懨地說:“我還是好想睡覺啊,好困,又好累。”
蕭令知道他是身體虧損,所以才犯困,就想著今晚讓禦膳房做些補身體的藥膳過來給他吃。不過這會還是先把他給喂飽了,再陪他睡個午覺。
因為尹璁不方便穿衣服,也沒有力氣走路,午膳的時候,乾德帝就讓人直接把飯菜送進內殿,也不留人在裡麵伺候,而是親自伺候尹璁用午膳。吃完就直
接陪尹璁睡午覺,也不打算去禦書房看奏折了。
榮華不能近身伺候兩位主子,心裡又失落又欣慰的。失落的是自己不被需要了,欣慰的是陛下跟小公子相處得又甜又黏的,讓他心裡像塞滿了蜜糖一樣,彆提多高興了。
尹璁午膳吃了一些東西後,又被乾德帝抱著睡了個午覺,睡到下午未時的時候,因為太熱而醒了過來。
時間快到五月下旬的時候,京城將迎來一年之中最熱的一段日子,饒是設計得寬敞通風的皇帝寢殿,也不能完全避免夏日的炎熱。
尹璁本來就是怕熱的體質,大夏天的躺在一床被子裡,又被乾德帝緊緊地抱著,不熱才怪。他熱得滿頭滿身的汗,黏膩得不行,但乾德帝卻像不覺得熱那樣,緊緊地抱著他不撒手,連給他鑽出去透個氣的機會都不給,氣得他不停地哼哼唧唧,想要起來。
蕭令懷裡抱著心愛的寶貝,這個午覺睡得簡直不要太舒服,舒服到他不願意醒來,還是感覺到尹璁在推他,他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
他一睜眼就看到自己最喜歡的小東西對著自己齜牙咧嘴的樣子,隻覺得這小東西可愛得緊,忍不住湊上去親他,好似親不夠一樣,把尹璁的臉親得滿是他的口水。
尹璁本來就出了一頭汗,再被他這樣親了一頓,感覺自己的臉臟得都不能見人了,嫌棄得不停地用裡衣的袖子抹臉,嘀嘀咕咕道:“臟死了,臭臭的。”
蕭令聽到他忿忿的碎碎念,隻覺得他可愛得讓人想把他揉進骨肉裡疼,然後就真的將人緊緊地抱進了懷裡,笑著哄道:“璁兒不臟,也不臭,璁兒最乾淨了,又香噴噴的。”
尹璁難得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還沒喘過氣來,又被他摁進了懷裡,差點沒把他悶死。他雙手抗拒地抵著乾德帝的胸膛,腦袋一個勁地往後仰,不滿地囔囔道:“快放開我,我要被熱死了。”
蕭令聽到他說熱,擔心他是因為昨夜處理不當得了溫病,這才擔心地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他的額頭不燙,隻是有些出汗,應該是單純的天氣太熱導致,才放下心來。
也是,都這個季節了,也該從冰窖裡取冰出來降溫了。蕭令便把守在外麵的榮華喊進來,吩咐
他帶宮人去冰窖取冰,放進殿裡降溫。
榮華作為太監總管,又在宮裡做了這麼多年,當然知曉每年哪個時候能取冰用,哪個時候能取炭用。眼下雖然已經進入夏季,但還沒到最熱的時候,按照乾德帝勤儉節約的規定,這會還沒到用冰的時候,得到六月了,才能打開冰窖取冰。因為冰這種東西儲存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所以每年存下來的冰都是有限的,需要節約著用。
但是這會兒陛下說要取冰,榮華雖然還記著規定,但是規定是乾德帝定下的,是死的,當然還是按照乾德帝的吩咐去做。何況乾德帝現在用冰,八成是為了小公子,用乾德帝之前說他的話來說就是,他的心都偏到小公子那裡去了,小公子嫌熱要冰降溫,他當然要第一個為小公子取冰去,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規定不規定的。
他得了令,馬上就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太監去冰窖取冰了。看守冰窖的宮人見他帶著人來取冰,還覺得納悶,問他:“榮總管,這還沒到用冰的時候啊,您怎麼就來取冰了,陛下同意了嗎?”
榮華是受命過來的,理直氣壯地應道:“咱家當然曉得要陛下同意才能取冰,咱家就是被陛下授意過來取冰的,你快開門吧。”
守門的小太監不敢質疑禦前大紅人的話,聞言便拿出鑰匙給人開了門,彎著腰請人進去拿冰,還殷勤跟進去幫忙。
冰窖裡都是冬天時囤下來的冰,一進到裡麵,就感覺身處冬天那樣冷。榮華當了一段時間的太監總管後,越發得養尊處優了,他嫌裡麵冷,就沒進去,而是命令手下的幾個小太監進去取冰,自己則在門口等著。
守門的小太監還是有些好奇,陛下今年怎麼提前來取冰了,就躬著腰狗腿地湊上去問道:“榮總管,這不還沒到用冰的時節嘛,怎麼陛下就讓您老人家過來拿冰了,是有什麼彆的用途嗎?”
榮華抱著臂睨了他一眼,見他實在好奇,就好心地告訴他說:“是小公子覺得承光殿太熱了,陛下心疼小公子,才讓提前讓咱家過來為小公子取冰降溫的。”
小公子在宮裡的受寵程度,即使是遠在一隅守門的小太監都有所耳聞。見榮總管是受陛下之命過來
為小公子取冰的,他不得不再次感歎小公子有多受寵,竟然能讓陛下破例,這種時候就取冰來用。
跟著榮華過來的幾個小太監很快就提著幾桶冰出來了,榮華看了一眼,覺得夠用了,才滿意地點點頭說:“那咱家就先走了,你且好好地在這裡守門,要是有彆宮的人來問取冰的事,就說時間還沒到,不給他們取,不要讓他們破壞了陛下定下的規矩。”
守門的小太監哈腰點頭地說記住了,又目送他遠去,才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外麵日頭實在太毒辣,連老冰塊都要被曬化了。榮華頂著日頭,帶著幾個小太監行色匆匆地往承光殿趕回去,生怕路上冰化了,不停地催促提冰的幾個小太監說:“快點走,彆讓冰在路上化了,仔細陛下罰你們辦事不力。”
小太監們自然曉得其中利害,趕緊地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