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值班的小太監提著燈籠過來點燈,看到他還坐在書架前看書,才好心提醒他說:“小公子,天黑了,您不回去嗎?”
尹璁聽到小太監的聲音,才猛地回過神來,他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臉,往窗戶外頭看了眼,果然已經夜幕降臨了。他想到自己因為看書而耽誤了回寢殿的時間,回去之後乾德帝是不是又要問他今天去了哪裡,做了什麼,怎麼這麼晚才回去,到時候他該怎麼回答?
以前他從來沒有在意過乾德帝平時問他的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以為那不過是乾德帝擔心他才問的,現在猛地回過頭來看,他才發覺其中暗藏殺機。乾德帝看似關心他的問題,會不會其實是想掌控他的行蹤,看他做了什麼事,自己是不是有事瞞著他,會不會對他不利?
他是不是該慶幸,每次乾德帝問他出去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都如實回答了,要是他哪次說了謊,說不定他現在都早已不在世上了?
那今天如果乾德帝問起他做了什麼事,他該怎麼回答呢,他要如實地說他在博文閣看了韓非子的《說難》,因為想事情所以才回來晚了嗎?乾德帝會不會問他看了《說難》後有什麼感想,自己要是說錯了話,會不會也跟《說難》裡麵列舉的例子裡的關其思和老人那樣,被殺或者被懷疑呢?
可是,乾德帝會知道自己有事瞞著他嗎,他是自己出來的,身邊也沒宮人跟著,就算他說謊,乾德帝應該也不知道吧?
雖然是這樣想的,但尹璁還是疑神疑鬼地突然四處張望起來,看看
周圍有沒有潛伏著乾德帝的人,在暗中偷偷地監視自己。然而漆黑的路上,隻有他自己一個人,並沒有看到其他人在,他確認沒人跟蹤他之後,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殊不知,等他轉過頭繼續往回承光殿的方向走時,藏匿在樹影後差點被他發現的影十一猛地鬆了一口氣。影十一想剛才是他大意了,差點就被小公子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但他也有些奇怪,明明他奉命跟蹤小公子已久,小公子從來沒懷疑過自己身後有人,今天怎麼突然就警覺起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呢?
尹璁一路上想著事情,恍恍惚惚地就回到了承光殿,這會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承光殿裡麵明亮的燈火從門窗透出來,明明是很溫馨的畫麵,但尹璁卻莫名地害怕起來。好像今晚承光殿是乾德帝布下的牢籠,隻要他一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一會見到乾德帝,他該怎麼辦,要是乾德帝問起他今天去了哪裡,他該怎麼回答,乾德帝會不會突然發難,找理由治他的罪,到時候他又該怎麼應對?
想到這些,尹璁就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以至於他站在石階下麵,久久沒有踏上去的勇氣。
還是榮華見這麼久沒回來,擔心他,從殿裡跑出來看小公子有沒有回來時,看到他站在台階下麵發呆的樣子,尖著嗓子著急道:“哎喲奴才的小公子誒,您回來了怎麼不進殿裡,站在外頭做什麼,也不怕夜裡的風兒把您吹病了。您快跟奴才進殿裡吧,陛下還在等您一起用晚膳呢。”
聽到榮華跟平時彆無二致的說話語氣,知道乾德帝跟往常一樣在等他回來一起用膳,尹璁才稍微放下了心。看來乾德帝還不知道他今天做了什麼,也沒對他起疑心,他不能自亂陣腳,萬一乾德帝壓根不像他想的那樣呢?
尹璁這樣安慰著自己,又做出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來,跟在榮華身後一蹦一跳地回了承光殿。
乾德帝不在正殿裡,這倒是讓尹璁鬆了一口氣。他跟著榮華進了餐廳,隻見乾德帝換了一身常服,正坐在餐桌前等他,餐桌上麵放的都是他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大魚大肉。有美食在前,尹璁暫時就顧不上想些有的沒的事情了。
他跑過去坐好,像個回來晚了讓家裡大人擔心的小孩那樣,表現得乖巧極了。乾德帝沒讓他動筷之前,他就乖乖地坐著,一副等乾德帝同意了才敢動筷的可憐模樣。
乾德帝似乎被他乖巧的樣子逗樂了,拿起筷子給他夾了一個醬鴨腿,看似無意地笑問道:“璁兒今天去了哪裡,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讓朕好等。”
尹璁見他果然問起自己今天去了哪裡,連忙低下頭假裝在吃鴨腿,咬著鴨腿含糊地應道:“我下午又去博文閣看書啦,因為看得太入迷,都不知道外麵天黑了,所以就回來得晚了些。”
乾德帝聞言笑了笑說:“璁兒這樣好學,倒是擔得起‘廢寢忘食’四個字了。不知道璁兒在博文閣看了什麼書,看得這麼入迷?”
雖然乾德帝的口吻像是隨便一問,但尹璁還是緊張了一下,支支吾吾地應道:“也不是什麼書,隨便從書架上拿下來看的,不記得書名了。”
乾德帝就像是真的隻是隨便一問那樣,也不糾結要他回答看了什麼書,而是又給他夾了一塊肉,讓他多吃點東西。
尹璁見他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多疑,才慢慢地打消了自己的顧慮,認真地吃起東西來。他這個人沒心沒肺慣了,用乾德帝說的話來說就是隻記吃不記打,吃飽喝足之後,就把今天看的東西忘到了腦後。甚至還像個大爺似的,心安理得地使喚乾德帝幫他更衣沐浴,好像乾德帝生來就是要伺候他的那樣。
要是他今天看書的時候想到自己今晚會故態複萌地要乾德帝做這做那,而乾德帝任勞任怨地伺候他,那他應該就不會胡思亂想那麼多事了。
蕭令跟平時那樣伺候他吃飯洗澡睡覺,可以說是一點帝王的架子都沒有,隻是在最後的時候,忍不住跟尹璁要了些酬勞。尹璁被他伺候得都忘了自己是誰,被索要酬勞的時候,也就忘了反對。
他隻在乾德帝把他放回床上的時候,不滿地哼唧了幾下,感覺到柔軟的被子後,就在上麵打了個滾兒,裹住被子翻到龍床最裡麵呼呼大睡去了,才不管乾德帝如何。
蕭令見他此刻嬌憨的模樣,跟他今天下午在博文閣偷偷看書的樣子截然不同,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了,隻能坐在床邊守著他入睡,再起身出去。
影十一已經等在偏殿裡了,見他進來了,連忙低頭說道:“屬下參見陛下。”
蕭令坐到上麵的軟榻上,揉著太陽穴問道:“說吧,今天小公子在博文閣都做了些什麼。”
影十一如實回答道:“啟稟陛下,小公子在博文閣看了韓非子所著的《說難》,一直看到天黑才離開博文閣。屬下在跟蹤小公子回來的路上,小公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突然四處張望。屬下覺得,小公子好像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了。”
蕭令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問道:“那你覺得,小公子為何會突然懷疑有人在跟蹤他呢?”
影十一總不能直接跟上位者說小公子是因為看了《說難》,所以對他產生了疑心,懷疑他讓他監視自己,所以才突然觀察起四周有沒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他要是這樣對乾德帝說了,那他今晚就能原地消失,連屍體都找不到,所以他隻能把原因都攬在自己身上。
比起被上位者惱羞成怒秘密處死,他主動認錯最多隻被罰俸祿和麵壁思過一段時間,選哪個是個人都不會選錯。他便叩首回答上位者的問題道:“是屬下辦事不力,引起了小公子的警惕,請陛下懲罰!”
蕭令一點都不意外影十一的反應,跟在他身邊有段時間的人都知道他想聽什麼,不想聽什麼,知道怎麼做才能讓自己滿意,免得惹禍上身。隻有兩個人比較例外,一是被他寵壞了的尹璁,二是非要在太歲頭上動土的柳淵。
他舍不得對尹璁做什麼,但是柳淵就不一樣了,隻要他想,他能找出無數個理由來治柳淵的罪,他隻是不願做那個昏君,讓尹璁失望罷了。所以就算柳淵犯了大忌,他也隻是把柳淵流放到南蠻之地去,一輩子回不來京城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蔥兒:唉,虛驚一場。
老皇帝:但願是吧。
昨天發現兔寶一邊耳朵上有個疙瘩,才知道有蚊子咬了他!生氣!為什麼蚊子不咬我,要咬我的兔寶!心疼兔寶。但是想到他昨晚又在我被子上拉了一窩屎尿,又想打他一頓,被子這會還在洗衣機裡洗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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