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侍官在尹璁那裡受了委屈,而器重楊侍郎的乾德帝也不為他主持公道懲罰尹璁,從禦花園回去之後,他就直接去找楊充容訴苦了。
楊充容財大氣粗,後宮裡多得是她收了她的錢為她辦事的人,早在楊侍官去禦花園找尹璁麻煩的時候,就有宮人來給她通風報信了。她以為,如今她父親在朝中被乾德帝重用,尹璁怎麼也得顧慮幾分,不會對楊侍官做什麼。而且還抱著看戲的心態,看楊侍官是怎麼擠兌尹璁的。
沒想到她戲沒看成,就聽宮人急匆匆地回來跟她說楊侍官被尹璁推下了池子。乾德帝雖然在場,但並沒有為楊侍官出頭,反而還站在尹璁那邊,質問楊侍官,最後帶著尹璁揚長而去了。留下楊侍官在禦花園裡淒涼收場,被人看儘了笑話。
雖然丟臉的是楊侍官,但楊充容卻感覺被人在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讓她的火辣辣地疼。她本就是不甘人下的主,好不容易熬到這個地位,父親得勢後,她在後宮更是風光無限,就差沒橫著走了。結果現在卻被尹璁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打了她一個耳光,她能忍就怪了。
正好這時楊侍官拖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來找她,一見到她就哭哭啼啼地訴起苦來,將當時他在尹璁那裡受到的委屈誇大幾倍說給了楊充容聽,讓楊充容幫他出氣。
楊充容聽他說了事情的細致經過,更是怒不可遏,她拍桌而起,憤怒道:“好一個尹璁,仗著有陛下寵愛,當真不把王法放在眼裡,連朝廷命官的家眷都敢謀害!”
楊侍官見楊充容為自己的事如此生氣,就覺得自己有了靠山,哭得更加淒慘了,一邊哭一邊控訴道:“就是,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做,他卻二話不說上來就把我往池子裡推。就是仗著陛下寵愛他,所以才有恃無恐,不把咱們楊家放在眼裡,娘娘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楊充容恨恨道:“這是自然,我楊家可不是吃素的,讓一個罪臣之子騎到頭上,這口氣教我如何咽得下!你等著,本宮這就去承光殿找陛下要個說法,本宮就不信,陛下會為了一個男寵讓朝廷命官寒了心不成!”
楊侍官見楊充容要為他
出氣,便也想跟著去看尹璁的好戲。但是他才跟上去兩步,被楊充容注意到了,楊充容嫌棄他被尹璁欺負後隻能懦弱地來找自己訴苦的樣子,覺得他上不了台麵,去了也是丟人,就不耐煩地對他說:“你就彆去了,你這個樣子出去也不嫌丟人現眼。”
楊侍官剛在尹璁哪裡受了打擊,這會又被自家人嫌棄,自尊心很是受傷。但他又不敢跟楊充容叫板,隻能捂住胸口咽下心中的鬱氣,不甘心地應道:“那花語在這裡等娘娘的好消息。”
楊充容冷冷地哼了一聲,便帶著自己的幾個心腹出門,到承光殿興師問罪去了。
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人,那些人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都在竊竊私語說著今早禦花園裡發生的事情,甚至還當做笑資議論得津津有味,讓她心裡極其不爽。
迎麵走來的那兩個宮人因為聊得太入迷,都沒有注意到楊充容正在往他們這邊走來。待楊充容走到他們麵前了,還聽他們倆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討論:“你聽說今早發生在禦花園裡的事了沒有?”
“嗐,那事情鬨得那麼大,我就算不在現場,都已經聽說了好幾個版本了。”
“咦,還有彆的版本嗎,快說來給我聽聽,看跟我聽說的有什麼區彆。”
“不就是楊侍官挑釁小公子,結果被小公子推下水池了嘛。當時陛下就在不遠處,眼睜睜看著小公子將楊侍官推下去,都沒有出聲製止,反而還擔心小公子的衣服有沒有被楊侍官落水的時候濺濕。”
“哇,這個版本我沒聽說過誒,我聽說是楊侍官看到陛下來了,才故意摔下水池,裝作是被小公子推下去的,打算跟陛下賣慘要陛下責罰小公子呢。沒想到陛下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光顧著緊張小公子有沒有被嚇到了。”
“嘖嘖嘖,由此看來,小公子在陛下的心目中的地位可比楊侍官高多了。”
“那可不是,你我也在宮裡乾了這麼久了,聽說過陛下寵愛小公子的事情還少嘛,楊侍官這事還真算不得什麼了,之前沐貴妃家不就是想害小公子,結果被陛下廢了嗎。”
“哎,那你說,這次楊侍官鬨到小公子麵前,惹小公子生氣,陛下會不會也將楊家給……了啊?
”
另一個小太監就壓低了聲音,湊在同伴耳邊說道:“誰知道呢,萬一呢,是吧?”
楊充容就聽他們倆當著自己的麵肆無忌憚地議論著她家的事,臉色都青了,一張俏臉拉得老長。她身邊的奉雪看到了,便上前兩步,對那個沒發現主子來了還在議論主子家事的奴才喝道:“大膽奴才,見了充容娘娘還不跪下!”
那兩個議論得正起勁的小太監聽到奉雪的暴喝,才發現楊充容就站在他們麵前,嚇得他們差點魂飛魄散,趕緊跪下問安:“奴才見過充容娘娘,充容娘娘安。”
楊充容見他們倆在背後議論她的醜事議論得那麼火熱,想到宮裡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更多的人也跟他們倆一樣正在看她楊家的笑話,即使他們見到自己還是要唯唯諾諾地跪下請安,但她心裡還是很不爽。她沉著臉,冷冷道:“大膽奴才,竟然敢在背後議論本宮,來人,將他們拖下去杖斃!”
那兩個小太監哪裡想到好端端的會天降橫禍,也是他們運氣不好,明明大家都在討論楊侍官的事,隻有他們兩個撞到了楊充容麵前,眼看著就要做了宮裡的枉死鬼之一。
他們倆被嚇得屁滾尿流,不停地給楊充容磕頭求饒道:“娘娘恕罪,娘娘饒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娘娘放奴才一條賤命,奴才願意為娘娘當牛做馬報答娘娘的不殺之恩,求娘娘網開一麵!”
楊充容麵對他們的磕頭不為所動,今天她是鐵了心要這兩個狗奴才的命了,不然難消她心頭之恨。要是她放過了這兩個小太監,宮裡的其他人說不定以為她楊充容軟弱可欺,更加肆無忌憚地議論她的家醜呢!她現在就要殺雞儆猴,讓宮裡的人知道,她還是宮裡正二品的充容,朝中炙手可熱的三品大員的女兒,可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她任由那兩個小太監跪在自己腳下苦苦哀求,恨恨地咬牙看著前方,好像這兩個小太監的命不如她內心的怒意重要那樣,冷酷而無情。
那兩個小太監眼看著就要被楊充容身邊的宮人拖下去杖斃,就聽後頭傳來一道嬌媚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的聲音,“住手!”
眾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這道聲音是誰的,直到一個太監的尖細
的聲音響起,高聲喊道:“淑妃娘娘駕到——”
聽到胡淑妃儀仗的通報聲,楊充容手下的人不管服不服胡淑妃,都礙於胡淑妃地位比他們家娘娘高,而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動作,紛紛給胡淑妃跪下。
楊充容沒想到胡淑妃這個節點眼來了,還阻撓自己處死兩個嘴賤找死的太監,又給她添了一道堵,氣得暗暗地抓緊了拳頭,長長的指甲都快陷入手心肉裡了,也不覺得痛。
她並沒有馬上回過頭給胡淑妃請安,而是在胡淑妃看不到的地方,用力地咬了幾下後槽牙,才轉過身陰不陰陽不陽地對走上來的胡淑妃說道:“這不是淑妃姐姐嗎,淑妃姐姐這麼巧,也從這裡路過?”
胡淑妃今日比往日低調了許多,隻穿了一套中規中矩的宮裝,但她還是走出了淑妃該有的氣勢,被一個小太監扶著慢慢走上前來。先是掃了跪在地上還在不停求饒的兩個小太監一眼,才看向陰陽怪氣的楊充容,笑了笑問道:“妹妹這是怎麼了,突然發這麼大的火氣,在這裡要殺要打的,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楊充容冷笑一聲應道:“這兩個奴才膽大包天,敢在主子麵前議論主子的是非,妹妹隻好處置他們,以正宮規。”
胡淑妃驚訝地“呀”了一聲,同仇敵愾道:“這些奴才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也不怪惹妹妹生氣,照本宮說,該打!”
犯錯的那兩個小太監見胡淑妃非但沒幫他們求情,反而還跟楊充容站在統一戰線,要打死他們,頓時哭得更大聲了,苦苦地哀求道:“娘娘饒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大發慈悲,放過奴才一條狗命吧!”
胡淑妃似乎覺得他們吵得煩了,就嫌惡地對自己的宮人說:“把這兩個奴才拖下去,省得在本宮麵前礙了本宮的眼。”
她身邊的宮人得了她的命令,便上去從楊充容的宮人手中接過這兩個犯錯的小太監,將他們拖了下去。至於拖下去做什麼,胡淑妃沒有吩咐,最多就是打發了事了,反正他們議論的又不是胡淑妃,跟胡淑妃無冤無仇的,胡淑妃也不至於要他們的命,染臟她的手。
那兩個小太監簡直要對胡淑妃感恩戴德了,若不是楊充容還在場,怕楊充容突
然發難,他們都要五體投地跪謝胡淑妃救命之恩了。
楊充容見胡淑妃截胡了自己泄憤的工具,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了。她最近因為自己父親在朝中被乾德帝重用,在後宮不知囂張了多少,沒發生今早的事情之前,她路上見了胡淑妃都敢不給胡淑妃讓路,處處擠兌胡淑妃。這會她正在氣頭上,更是不把胡淑妃放在眼裡了,見胡淑妃壞了她的興致,她便直接質問道:“淑妃姐姐今日怎麼想起來要多管閒事了?”
放在之前楊家正得意的時候,胡淑妃也許會因為楊充容的挑釁而氣得不行。但是她今天在禦花園那件事上看到了陛下的態度,就知道楊家的恩寵也不過如此,連小公子的萬分之一都不到,她又何必把楊充容放在眼裡呢?
更何況,她現在手裡還拿著楊家的把柄,到時候給陛下一看,陛下不得治楊家一個欺君之罪?
上一次楊侍郎隻是被罰了俸祿,禁了足,這一次要是她處理得好的話,楊家說不定就被她連根鏟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