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貴妃一聽這話, 心中大駭,尹家送進來的孩子,那不就是她去年攔下的那個漂亮的少年嗎?!
好一個尹家, 她以為把人攔下,打發去宮裡的旮旯窩裡, 就再也沒機會跑到乾德帝麵前爭寵了,沒想到還是被他跑了出來, 不知道尹昭儀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能瞞過她的眼線!
那個男孩,如果她沒記錯,確實長得很好看, 雖然不願意承認, 但也不得不承認, 那個男孩有種讓人想霸占,將他揉在懷裡弄哭的衝動。她一個女的都有這種可怕的想法, 更何況是強悍的乾德帝呢?
隻是現在不管她恨得再怎麼咬牙切齒, 還是得先回答乾德帝的疑問。乾德帝這話裡的意思,似乎是在責備她為什麼不早點將尹璁的存在告訴他呢!她要是再不為自己辯解,一會乾德帝就要治她欺上瞞下的罪了!
大冬天的,她居然熱得出了一身冷汗。沐貴妃不敢看乾德帝此時的眼睛, 隻能恭順地低著頭應道:“這是臣妾的失職,一年前臣妾確實知道尹昭儀娘家送了個孩子進宮,而且還見過他一麵。但是臣妾見他年紀比永平還小,又剛進宮不懂規矩, 就想著先讓他在宮中養一段時間,順便跟嬤嬤公公們學學規矩,好到陛下跟前伺候陛下。然而也不知道是臣妾年歲大了, 記性不好,居然將這事給忘了,臣妾該死。”
她也不敢拿“後宮事情太多臣妾管不過來了哪裡記得旮旯窩裡還住著個好看的孩子”做借口,就怕到時候乾德帝一個不高興,說出什麼“既然愛妃這麼忙不如朕讓其他妃子幫忙協助愛妃管理後宮”的話來,真要這樣,那她手中的權力不就被其他後妃瓜分了嗎!比起這個,她更願意說自己老了。
乾德帝唔了一聲,說:“如此,貴妃有心了,後宮這幾年被貴妃管理得井井有條,朕都看在眼裡,不過貴妃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勿要操勞過度,傷了身體。”
沐貴妃難得被乾德帝誇獎一次,心裡就好受了很多,她暫時放下跟尹昭儀的私人恩怨,笑吟吟地應道:“為陛下分憂是臣妾的分內事,就算臣妾真的因此病倒了,臣妾也無半點怨言。”
乾德帝跟沐貴妃寒暄了一會,便以要歇著了為由,讓榮華把沐貴妃送走了。
他故意把尹璁的身份透露給沐貴妃,就是為了讓這個消息傳出去,相信再過不久,尹昭儀那邊就該知道了,尹昭儀找過來也是遲早的事。
乾德帝已經迫不及待等著看尹家自取滅亡的那一天了,想到這裡,他眼裡眉梢都帶了些笑意,返回暖閣的時候,尹璁和宮人也都看到了他臉上的淺笑。
其實乾德帝笑起來還是很年輕很英俊的,雖然他已經三十幾歲了,但這正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更何況他還是九五之尊,平日裡養尊處優的,身上還有著上古青龍的血脈,看著一點都不顯老。
不過他也不常笑,即使笑,也都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種,看起來可怕極了,在榮華和葉姑娘的印象中,他們都沒見乾德帝笑得這麼開懷這麼真實過。自從小公子出現之後,陛下這兩天已經笑了好多次,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榮華和葉姑娘不約而同地想道:陛下果然很喜歡小公子吧。
尹璁見乾德帝進來了,從被窩裡偷偷地打量著乾德帝,見乾德帝心情很好的樣子,他的膽子就大了些,敢探頭探腦地看過去了。
乾德帝也發現了他這個小動作,就感覺是自己無意間撿回來的一隻小動物,被自己養了兩天,慢慢地養熟了,敢靠近自己了,這樣讓他非常滿意,以至於走過去摸了摸尹璁的頭,笑著對榮華說:“讓禦膳房備膳吧,多做一點,朕中午要跟你們的小公子一起用膳。”
榮華聞言心裡一喜,聖上要跟小公子一起用膳啊,這是何等難得的殊榮,要知道整個後宮,都沒幾個人能有幸跟聖上吃飯的,除了皇後,就是皇子公主了。他連忙應道:“奴才這就去跟禦膳房的宮人說。”
尹璁被乾德帝摸頭的時候還覺得有些不習慣,但是一聽乾德帝說要多做些吃的跟他一起吃,他的眼睛就亮了亮,也不計較乾德帝摸他的頭了。不知禦膳房還能做出什麼樣好吃的東西來,他雖然還沉浸在娘親去世的悲傷中,但他現在最要做的事就是吃飽喝飽睡飽,養好了身體和精神,才能更好地為娘親報仇。
他做出很乖順的樣子來,細聲細氣地對乾德帝說:“陛下叫小人尹璁就好。”
乾德帝思索了一下,說道:“那朕就叫你璁兒吧,你在朕麵前也不必自稱小人,說話也不用這麼唯唯諾諾,平時是怎麼說的,就怎麼說好了。”
雖然這話聽起來沒什麼特彆的,但說出這話的人是當今天子,那分量就很重了,這意味著尹璁可以跟乾德帝乾德帝平等相處了。試問整個後宮,乃至整個天下,又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
尹璁也不知道是聽不懂他這話的意思,還是聽懂但是被嚇懵了,整個人都失去了反應,就呆呆地看著乾德帝,直到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葉姑娘扯了扯他的衣服,小聲提醒他,讓他謝謝陛下,他才照著葫蘆畫瓢地說道:“謝陛下。”
乾德帝看他一板一眼地學著葉姑娘說的話,還覺得挺可愛,遂又挼了挼他的腦袋。
沐貴妃從承光殿出來,一路上幾乎是氣著回到她的寢宮的,回去還沒坐下來喝口茶消消氣,又聽宮人說乾德帝吩咐了禦膳房做兩人份的午膳,跟尹家送進來那個孩子一起吃,氣得直接摔了手裡的茶盞。
後來又聽說,乾德帝因為寵愛尹家那個孩子,以小名來稱呼人家,親昵得不行,還允許尹璁在自己麵前自稱我,免了他的規矩。這下沐貴妃則是嫉恨得把自己長長的指甲活生生地掰斷了半截。
“好一個小男狐狸精,才到陛下跟前多久,就把陛下迷成這樣!尹家祖上是不是狐狸窩出來的?”
貼身宮女跪在她麵前邊給她按摩順氣邊勸道:“娘娘莫要氣壞了身子啊,為了一個尹昭儀不值得。”
聽到尹昭儀三個字,沐貴妃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她指著門口對身邊的宮人說:“去,給本宮去福祥宮看看尹昭儀現在在做什麼!”
乾德帝抱回寢宮的那個少年是尹家當初送進宮獻給乾德帝的庶子,這件事情經過沐貴妃宮裡人的傳播,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這下後宮人人都知道乾德帝準備寵幸尹昭儀娘家的庶子了,尹昭儀連帶著受寵隻是時間的問題,又聽說沐貴妃因此氣得不輕,就更是期待她們這兩個死對頭之間的爭鬥了。
沐貴妃和尹昭儀私下裡相看兩厭在後宮已經算不上是個秘密,這二十幾年間,沐貴妃和尹昭儀不知明爭暗鬥過幾回,甚至還想在後宮拉幫結派。但是後妃們又不是傻子,她們好吃好喝地被乾德帝養在後宮裡,什麼都不用操心,為何要蹚渾水給自己找麻煩呢,在一旁安靜地吃瓜子看撕逼不好嗎?
按理說,沐貴妃品級比尹昭儀高,尹昭儀不可能跟沐貴妃叫板才是。但尹昭儀娘家對先帝有些些恩惠,又是乾德帝養母的娘家,背景大得很,連皇後平時都要禮讓她三分,更彆說沐貴妃了。但沐貴妃也不是善茬,她娘家是前朝遺老,曾助先帝開國,父親被封為安國公,平時仗著自己強勢的娘家在後宮呼風呼雨,又怎麼容得下同樣做派的尹昭儀?好就好在尹昭儀進宮以來就不受寵,連個乾德帝的孩子都生不出來,沐貴妃沒少用這事刺激她,兩人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尹昭儀今早就聽說沐貴妃的心腹在承光殿碰了釘子,還沒高興多久,又聽宮裡人火急火燎地進來告訴她,昨晚乾德帝抱回寢宮的那個少年正是她娘家送進來的那個庶子,沐貴妃還因此氣得在寢宮摔了不少東西。尹昭儀當時正側靠在榻上讓宮女按摩,聽了這話後馬上從榻上起來,滿臉驚喜地問:“此話當真?我哥哥送進宮的那個庶子真的入了陛下的眼,還順便氣到了貴妃?”
宮人跪在地上應道:“奴才從承光殿的宮人那裡聽來的,千真萬確啊娘娘!”
尹昭儀喜不勝收,抬起手扶扶自己頭上的步搖,又整理一下自己散亂的衣襟,笑吟吟地說:“既然本宮的侄兒病了,那本宮這個當姑母的,自然要去探望一番。來啊,備轎去承光殿!”
禦膳房很快就將午膳送到承光殿,榮華進來請乾德帝和尹璁出去用膳,乾德帝對尹璁伸出一隻手,溫聲道:“走吧,朕帶你去用膳。”
尹璁看著乾德帝寬大的手掌,上麵的掌紋很深,還有一些粗糙的繭,他不知道為何乾德帝在宮裡養尊處優的人為什麼手上會長這麼多繭,這不應該。
他不知乾德帝年少時也曆經沙場,隨先帝出生入死過,才換來養尊處優的生活。
尹璁猶豫了一下,才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乾德帝的手掌上,乾德帝的手比他的大了一圈,掌心很暖和,粗繭恰到好處,被握著的時候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
乾德帝將他從榻上拉起來,尹璁站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套衣服,衣服明顯不合身,空洞地掛在他身上,袖子和褲腿也很長,他一下床手腳都被衣服褲子包起來了。
而且,這件衣服跟乾德帝身上穿的朝服顏色差不多,都是黃色的,再對比自己跟乾德帝的身高差距,他才反應過來他身上穿的應該是乾德帝的衣服。
此時他還不知道黃色代表著什麼,隻覺得身上的衣服太大了,不過麵料很舒服,比他最好的衣服穿起來還要舒服,如果再合身一點就好了。
乾德帝也是見他抬起胳膊看身上過長的衣服時才想起來這小東西還穿著他的裡衣,看他被自己的衣服包裹起來,束手束腳的樣子,乾德帝就覺得心情大好,甚至還好心地彎下腰給他挽袖子。
葉姑娘也是才發現尹璁身上穿著極不合身的衣服,正要上前幫他整理一下好走路,就見乾德帝先於她幫尹璁挽了袖子,看乾德帝樂在其中的樣子,她就沒有出聲了。
乾德帝終究是個大男人,沒有姑娘家那般細膩,袖子也挽得一高一低的,讓尹璁的手露出來就算了,不過尹璁十幾年來也沒精細過,他在這之前的生活都是能過且過,並沒有這麼多計較。
袖子挽好了,還剩下褲腳,這就總不能讓九五之尊蹲下去挽了吧?旁邊有眼色的宮人連忙上前,跪在尹璁腳邊幫尹璁把褲腳挽起來。
尹璁本來想自己來的,可是宮人的速度比他的快多了,被幾個人圍著伺候,他還有些不習慣,腳趾頭都不安地蜷了起來。
乾德帝也發現了他沒穿鞋子,但是承光殿沒有合適他的鞋子穿,要穿還得讓製衣局那邊趕做,那也要兩三天時間。不過好在承光殿哪裡都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就算光著腳走也不會凍到,乾德帝就不急著給他弄鞋子穿了。
等宮人給尹璁挽好褲腳,乾德帝又重新牽起尹璁的手,尹璁的手又小又軟,幾個手指頭尖尖細細的,還有些涼,摸起來比上好的玉還要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