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等尹璁吃飽喝足,又恢複精神了,才猶猶豫豫地對尹璁說:“其實我今日進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小公子說。”
尹璁覺得他今天的樣子莫名其妙的,說話也吞吞吐吐,就大手一揮說道:“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我跟你之間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畫竹換了口氣,才對他說道:“我跟瑞王殿下不日就要離開京城回封地了,以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一趟,所以我今天進宮,是代表我和瑞王殿下跟您辭行的。”
尹璁正要去抓點心的手在聽到這句話後停在了半空,半晌才乾巴巴地應道:“原來是這件事啊,我還以為是什麼要緊事呢。”
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畫竹就以為他早就從乾德帝那裡知道他們要回封地的事了,早已經接受了他們要走的事,所以並沒有感到吃驚和難過。不過看到他這樣,畫竹也就安心了,之前還擔心他一時不能接受他們要離京的事,又要難受很久呢。
畫竹就笑了笑說:“是啊,我就是要跟小公子說這件事,不過現在看來,應該小公子早就從陛下那裡知道了,唉,是我多此一舉。”
尹璁也跟著笑了笑,伸手拿起一塊糕點繼續吃起來,沒心沒肺地說道:“哪裡多此一舉了,你這不是帶東西給我吃嗎,這可是意義重大的事情。”
畫竹見他喜歡吃自己做的糕點,就笑道:“小公子若是喜歡,那我回去再做一些留給小公子吃。”
尹璁嘴裡塞滿了點心,含糊地應道:“好啊好啊。”
畫竹見小公子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舍不得他們走,在承光殿裡陪他坐了一會兒就放心地回去了。他並沒有看到,在他走後,尹璁就放下了手裡的點心,出神地看著某個地方發呆,一副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的樣子。
直到乾德帝從禦書房回來,見他還愣愣地坐在軟榻上不知道在發什麼呆,就走過去將他抱進懷裡,笑著問道:“璁兒在想什麼呢,想得怎麼出神,連朕回來了都不知道?”
尹璁感覺到他的懷抱,才終於回過神來,但是他還是沒能從瑞王和畫竹要走的消息裡緩過來,抿了抿嘴什麼都沒說。
蕭令也不在意,他眼角瞥到矮桌上沒吃完的桂花糕,就知道剛才畫竹來過,想必尹璁已經知道了瑞王要走的事,所以才這樣失魂落魄的。
但是他並沒有跟尹璁提起這事,而是笑著問尹璁:“這裡怎麼有盤沒吃完的桂花糕,又是誰送來討璁兒歡心的?”
尹璁擔心乾德帝誤會,又亂吃飛醋,這才張了張嘴,甕聲甕氣地應道:“是畫竹拿來給我吃的。”
蕭令見他也隻字不提蕭憑要回封地的事,自己也就不主動跟他說。就怕尹璁已經接受了蕭憑畫竹要走的事,被自己一說,反而又惹他難過,就乾脆當這件事情沒發生。
瑞王離京那天很平靜,乾德帝和太子還有文武百官照常上朝,並沒有舉行什麼歡送儀式。瑞王走得也很低調,就幾輛馬車,十來個隨從,甚至都沒在街上引起轟動。
也隻有蕭擎和徐晗,易俊和永康抱著孩子去送他們,尹璁不知道什麼原因,並沒有出現。
蕭憑覺得可能尹璁在因為他們突然就要走而生氣,所以賭氣不來,也可能尹璁見不得分彆,所以才沒有來,這確實是尹璁那樣的性子會做出來的事情。不管怎麼樣,尹璁都不會是不在意他們走還是留所以才沒有來送他們。
想到尹璁會因為他們的離開而偷偷難過上好久,蕭憑就覺得對不起他,走之前不停地唉聲歎氣。
他見實在等不到尹璁出現,時間又不早了,隻好作罷,交代蕭擎和永康代他好好照顧尹璁,就帶著畫竹上車出發了。
畫竹走之前,拜托人將他這些日子做的糕點送去了承光殿,尹璁從內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盒盒的糕點,葉姑娘跟他說是竹君讓人送來給他的,他也是淡淡地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瑞王一家走了,尹璁並沒有想象中那樣任性地大吵大鬨,但是他這樣,反而更加讓人擔心。葉姑娘正愁著怎麼開導小公子,就聽他說:“我出去走走。”
然後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他就跑出了承光殿。
尹璁沒有去彆的地方,而是直接從朱雀大門出了宮,一路趕到瑞王府。他去到瑞王府的時候,看到蕭憑和畫竹已經上了馬車出發了,他不想被人看到他來了,就一直躲在暗處沒有現身,直到目送瑞王夫夫乘坐的馬車離開。
等確定瑞王夫夫走後,尹璁也沒急著回宮,而是在京城瞎逛起來。京城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繁榮,並不因為京城裡多個人或少了個人而有所改變。尹璁看著街兩邊買的美食,甜的糖葫蘆紅糖糍粑豆腐腦烤紅薯,鹹的餡餅烤肉,這些都是他平時上街愛吃的東西,但是現在他都提不起勁去吃了。
他逛了一圈什麼都沒買,反而誤打誤撞走到了安國公府門口。
看到安國公府,他又想起前段時間走的沐貴妃,心裡更難受了,想都不想就要往回走。但是他還沒走遠,就被剛從府裡出來的管家看到了。
管家想到小公子對他們家有著莫大的恩情,見小公子都走到了府前,卻不請小公子進府裡坐坐,實在不應該,就追上前去喊道:“小公子,您怎麼來了也不進去,我家老爺夫人這些日子都念叨著您呢。”
尹璁沒想到自己隻是偶然路過,並沒有要做客安國公府的意思,卻還是被人發現了。又聽到管家說安國公夫婦想念他,想起來沐貴妃走的時候拜托自己好好照顧安國公夫婦,他隻好硬著頭皮跟管家進去看望安國公。
隻是他進去之後,想起來自己什麼禮品都沒帶,兩手空空而來怪沒有禮貌的。好在安國公夫婦一直將他當沒長大的小孩看待,對他沒那麼多講究,也不介意他空手上門。見他來了,就高興得不得了,像對待自己的親孩子一樣,對他噓寒問暖,讓人給他拿吃的拿玩的。
尹璁想他們應該是不習慣孩子們一下子都走光了,一腔慈愛無處釋放,所以就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將精神寄托在自己身上了吧。
想到他們也是可憐人,尹璁就隻好留下陪他們說說話聊聊天,等快天黑了才離開。
他走的時候,安國公想起來一件事,讓管家去取了幾罐東西出來交給他,對他說:“這些是永寧之前醃製的雕梅,走的時候還沒醃好,再三叮囑我等時日到了取出來給你吃。剛好你今天過來,這些雕梅你就拿進宮去吃吧。”
看到這幾罐雕梅,尹璁想起今年春末夏初的時候,大家都還在,聚集在沐貴妃宮裡跟永寧公主學做雕梅的場景,自己還因為貪吃誤食了酸梅子,酸得直掉眼淚,被大夥笑話。
那個時候多開心啊,尹璁不由得想。他看到這些雕梅,想起生梅子的酸味,頓時眼睛鼻子嘴巴都跟著酸了起來,變得紅紅的,看起來像是要哭了一樣。
安國公夫人注意到了,就關心地問他怎麼了,他就笑著對她說:“沒什麼,就是想起之前和慧兒姐姐雕梅子的時候,被生梅子酸到,隻要想起梅子的酸味就會不由自主地變成這個樣子。”
安國公夫人見他這麼貪吃,連酸梅子都下得了嘴,就忍俊不禁地憐愛道:“傻孩子,生梅子是能吃的東西嗎?”
尹璁就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像是臉皮很薄經不得說那樣,抱住幾罐雕梅轉身就跑,等跑到院子裡了,安國公夫婦才聽到他說:“我走啦,以後再來看你們二老!”
走出安國公府後,尹璁邊往宮裡走,便將手伸進罐子裡掏出雕梅來吃,一路吃著回到宮裡。等他走到承光殿前,一罐梅子隻剩下一半,而他嘴裡都是梅子酸酸甜甜的味道,感覺味覺都已經麻木了。
這梅子初吃是甜的,是因為蜜糖和紅糖包裹著梅子,吃到裡麵就是酸的,是梅子原來的酸味,那是不論用多少糖都去不掉的酸,吃多了還是會被酸到。
尹璁就皺著一張臉跑進殿裡,一進門就咋咋呼呼地囔囔道:“好酸啊好酸啊,要酸出眼淚來了,快給我水!”
承光殿裡的宮人被他嚇了一跳,以為他出了什麼事,趕緊手忙腳亂地趕出來看,見他是貪吃了梅子被酸到嗷嗷叫,才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地去給他倒水喝。
乾德帝也聞聲而來,見他一手拿著茶壺一手拿著茶盞一杯接著一杯往嘴裡倒水,就無奈地問道:“璁兒這又是怎麼了?”
尹璁連喝了幾口茶,才感覺嘴裡的酸味沒那麼重了,見乾德帝過來了,就扁著嘴委委屈屈地走過去要他抱,要哭不哭地對他說:“我被雕梅酸到了,好難受啊。”
蕭令看了眼被他吃得隻剩下半罐的梅子,笑罵道:“你個貪吃的小東西,要朕怎麼說你才好。”
尹璁見他非但沒有哄自己,還說自己的不是,當場就借題發揮,委屈得哇哇大哭起來。
蕭令也不阻止他,也不哄他,就由他趴在自己懷裡痛哭。他心裡知道尹璁是找借口大哭一場,將離彆愁緒發泄出來,等哭過了,心裡就沒那麼難受了。
尹璁這一哭就停不下來,一直哭到深夜,最後哭得太累,直接就睡著了,連晚膳都沒用。乾德帝抱他回內殿睡覺的時候,榮華偷偷往乾德帝懷裡看了一眼,見小公子眼睛鼻子都哭紅了,漂亮的臉皺成一團,委屈得不行的樣子,就心疼得不得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