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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宦為謀 佳熠 4483 字 3個月前

薑嫣看著他的樣子,忽然就在心裡感歎這太監與太監果然是不一樣的。好比鄧采,他跟在皇上身邊雖也十分風光,但他得伺候人,被各路的權勢壓塌了腰杆兒,身子總是直不起來。薛淮與他不同,他有資格站在朝堂上與重臣一同論政,滔天的權勢給他重塑出了一副新的骨頭,讓人幾乎快要忘了他是個太監。

權勢真好,有了權勢,才能活得像個人。

薛淮語氣平和地回答薑嫣的問題:“周恪原本是吏部尚書崔辰芳的門生,崔辰芳去年年末告老還鄉。其實表麵上說是告老還鄉,實際上也是無奈隱退,不想落得個晚節不保的下場。崔辰芳走後,周恪便失去了庇護,先是被戶部和禮部各參了一本,緊接著又糊裡糊塗地得罪了掌印劉勇,被劉勇直接砭去了地方上。不過此人行事風格倒是十分活絡,雖然被貶了卻不消沉,私底下做了不少工作,最終……”他頓了頓:“找到了微臣。”

薑嫣眉心微動,壓低聲音問道:“你的人?”

薛淮目光定在桌麵上,坦然的一點頭:“周恪算的上是個能人,此人二十三歲便中了進士,入仕後一直跟著崔辰芳,官途還算順遂,做事也還算勤勉。微臣不忍他大材小用,因而向皇上請奏,封了他個都轉運使。”

薑嫣聽著薛淮這番話,心頭莫名的感到一絲隱隱的不安,並非是因他們口中所討論到的周恪,而是她忽然想到,若是自己將來真走到了能左右用人的那一步,那麼手裡的刀遲早也會砍到薛淮的身上去。

她不想看到那一幕的出現,至少現在不想,非常不想。

看著薑嫣陷入了沉思,薛淮忍不住出聲問道:“娘娘可是有什麼顧慮?”

薑嫣回過神,抬眼對上他的目光:“沒有,廠臣的思量本宮自然是信得過,並無顧慮。”目光重新挪回手裡的那張紙,她沉吟著又道:“本宮還有一事不解。”

“娘娘請講。”

“我大燕人口共有兩萬萬人,為何去年一年的商稅僅有三百萬兩?三百萬兩夠乾什麼的?連重修南京舊宮恐怕都不夠。”

薛淮並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垂眸思考良久,末了說道:“此事實在有些複雜,倒讓微臣一時不知該從何處說起了。”

薑嫣放下手裡的紙:“不方便說?”

薛淮一搖頭:“不是。”他說完,站起身,走到薑嫣的對麵,兩人之間隔著桌案,他在桌案上的一摞摞的奏折裡找尋著什麼。奏折呈到乾清宮前都已經經過底下人的整理,要找什麼倒也容易。很快,他從一堆奏折中抽出其中一本,雙手遞到薑嫣麵前:“娘娘請先看看這個。”

薑嫣接過來打開一瞧,發現此奏折是一封彈劾奏章,是督察院右都禦史王校彈劾工部員外郎孫謙也。內容為:

臣王校,謹撰:

陛下萬壽無疆,臣等叩謝恩光。今日蒙陛下垂詢,敢忝司職,謹上疏陳詞,奉報國事。臣今彈劾者,乃工部員外郎孫謙也,徇私之跡,罄竹難書。蓋聞孫謙也私下執商,經商版圖廣闊,控製池州絲織市場,蓄意擾亂地方經濟,為民生之憂,朝野諸公皆有怨言。蓋商業乃國家之經脈,豈容私人擅為而不加製約?如使此等行徑縱容,必致風氣敗壞,民生塗炭。願陛下聖明察之,嚴懲不貸,以安社稷,安民心也。臣謹以忠言獻上,不勝翹首期盼陛下聖斷,以正國紀。臣王校頓首謹言。

此奏章內容並不複雜,王校彈劾孫謙也私下行商,幾乎已經壟斷了池州的絲織市場,嚴重擾亂了當地的經濟民生。

薑嫣看過之後起初並未察覺到薛淮的深意,直到腦海中靈光一閃,瞬間領悟到了什麼。她憤而起身,狠狠地將奏折拍在桌麵上:“蛀蟲!全是朝廷的蛀蟲,枉費他們飽讀聖賢之書。”薑嫣氣得直咬牙:“好一個官商勾結,藏富於商啊。能把生意攤子做得這麼大,絕非一日之功,更非一人之功,這當中究竟牽扯了多少人,藏了多少稅收隱瞞不報。千裡之堤毀於蟻穴,我堂堂大燕要因此被蛀空了不成嗎?偌大的一個國,何至於此啊。”

她攤掌在身前,臉頰因情緒激動而浮起淡淡的紅暈。

薛淮勸慰道:“娘娘息怒。”

薑嫣轉過身背對著薛淮,